第三十九章 打擂
太宗開設擂台不僅是為了給朝廷選禦林軍,也是為了向臣服過來的各處外地人亮亮拳頭,揚揚女真人驍勇的威風。選一支效忠朝廷的隊伍事關重大,太宗特地叫宗磐也來觀陣。宗磐本來對軍事不感興趣,無奈何慈儀要來湊熱鬧。皇後怕慈儀調皮搗蛋惹出事端,便囑咐宗磐一定要看好妹妹。宗磐心下一百個不情願。此時,他隻想和南朝來的帝姬玉盤廝混在一處,研究著怎樣才能從興修皇宮的工程上摳出更多的錢來中飽私囊。
慈儀膩在宗翰身邊,下巴枕在他的胳膊上撒嬌道:“我那天打你,你不生氣了吧?都是你不好,惹我生氣我才動手的。”
聽了慈儀的理論,宗翰無奈地說道:“你再怎麽打我,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能還手啊。”
“哎,對了。那天你送我的木梳呢?帶來了沒有?我聽人說,送木梳的意思有三個,一是為了和接受木梳的人舉案齊眉,二是為了子孫滿堂,三是為了白頭到老。所以,你送我木梳,也是為了這個意思對不對?”慈儀很期待地問道。
被找後賬,宗翰的脊背一陣發涼。他反問慈儀道:“你不是不要嗎?”
“我那天不要,今天要啊!”慈儀向宗翰攤開了手心。
“可,可我都給別人了。”宗翰因為壓力過大而緊張得結巴起來了。
慈儀一聽就惱了,她質問宗翰道:“啥?你給誰了?我不管,那是我的東西,你趕緊給我要回來!”
“那怎麽行?拉出去的屎怎麽能往回縮?算了,過些日子我遇到好的再給你留心。”宗翰說道。
“沒有更好的了。我就要它。”慈儀攥緊拳頭不停地捶打著宗翰。
“慈儀,別鬧了。有什麽事咱們回去再說。”宗翰心想:慈儀仗著自己的公主身份也太輕佻了些。教軍場這樣的地方豈是她能撒潑的?
宗磐也看不下去了。他勸阻慈儀道:“慈儀,你快給我過來。帶你出來是因為母後寵你。今天要辦的好歹也是件正經事,你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來,到我這來。”
慈儀不甩宗磐,她任性地說道:“我不!你懂功夫嗎?你懂打擂台嗎?你什麽都不懂,根本沒法講給我聽,我才不和你坐一起呢!”
宗磐被慈儀搶白得麵紅耳赤吹胡子瞪眼。
宗翰勸慰道:“兩位殿下都不要吵了,咱們還是看壯士們打擂吧。”
慈儀這才瞪了宗磐一眼,依偎在宗翰身邊向擂台看去。
如鹽趕到教軍場時,隻見場地上塵土飛揚,人聲鼎沸,便知道擂台賽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為了看得清楚,如鹽特地撥開人群擠到了前排。隻見擂台上一個高壯的女真大力士正在台上洋洋得意。他見沒人敢來應戰,竟揪了幾個觀眾肆意淩虐取樂。而他挑選的對手大多是瘦弱矮小的人。這樣的人都不經打,隻三拳兩腳就都被他放倒在地了。
如鹽見這大力士蠻不講理,便在心中暗想:這家夥怎麽如此野蠻!沒人應戰還要逼人上台?而且他還專揀軟柿子捏。台上被他捉去的人已經都被摔得七葷八素了。難怪粘哥不讓我上台打擂。這哪裏是擂台,明明就是修羅場。
“啊!”如鹽正在思量之際,隻覺得自己的後領子被人提拎了起來。原來,那大力士見他站的靠前,又如此瘦小,便想抓他上來欺淩一番。他抓起如鹽的腰帶高舉過頂,狠狠地扔了出去。
如鹽在空中翻了幾翻,腳下生根一樣地站在了地上。他盯著對麵的大力士心想:好,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大力士見沒有摔死如鹽,就幾步趕上前又要抓他的領子。如鹽躲開大力士的手,拳來腳往跟他周旋起來。大力士雖然孔武過人,但卻略顯笨重。如鹽瞅準了一個空子,一腳踢到大力士小腿的穴位上。大力士頓覺酸麻難忍,“嗵”地一聲便跪了下來。他那條腿也像折了一樣不能動彈。如鹽忙趁機上前反剪了他的膀子,摸準關節輕輕一捏-——大力士的胳膊也隨即斷了。
台下的觀眾都驚得瞠目結舌。大家不知這小人兒用了什麽法子打敗了高出他幾頭的巨人。
大力士被人抬下去後,如鹽本想全身而退。但新的攻擂者馬上又攔住了他的去路。如鹽玩心大起,他隻用三招兩式就接二連三地打翻了後來的攻擂者。觀眾們見如鹽如此手段,都發出了山呼海嘯般地叫好聲與喝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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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翰和眾將官居高臨下地看著擂台上發生的一切。他怎麽也沒想到如鹽會有這樣的本事。看來,昨晚兩人在山崖上過招時,如鹽這小家夥並沒有與他全力應戰啊。
“好乖猾的小子!專打人的關節穴位。如果真的是比拳腳,他會站到現在?”宗弼看出了門道冷笑著說道。他起身緊了緊腰帶,決定下場去親自會一會這個狡童。
宗翰心想:他上去也好,我也想看看這小家夥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見宗弼收拾停當,宗翰他囑咐他打擂時多加小心。但宗翰又怕如鹽受傷,又叫宗弼點到為止就好。
?宗磐上了擂台對如鹽拱手道:“小兄弟不簡單啊,連下了我們五名女真勇士!在下完顏烏珠,是大金的四皇子,小兄弟可願意賞臉與小王切磋切磋?”
“如鹽,請賜教。”如鹽一邊應答一邊擺好了架勢。對四皇子的威名,如鹽還是早有耳聞的。不過他多威風都跟他沒什麽關係,如鹽不能原諒的是宗弼做了線人把墨染拐進了不見天日的侯門。
幾個回合下來,如鹽漸漸落了下風,前幾局的打鬥已經耗費了他不少體力。而宗弼本就武功高強,不是凡人能比,他對如鹽偷襲的防範已經達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幾個回合下來,如鹽完全沒有機會做手腳複製成功。
宗弼見如鹽每一次被摔倒都會很快站起來,心想:他雖然是個漢人,倒也有幾分血性。也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宗弼得了手將如鹽摔在地上。緊接著,他就借勢上前踢去。如鹽就地打了個滾,抓起一把土,朝宗弼眼睛撒去。宗弼不防著了道。趁他狼狽無暇自顧之際,如鹽拚勁了力氣撞向宗弼的腰。宗弼腳下不穩,摔倒在地。如鹽反撲,騎在宗弼的後背,拳頭如同雨點一樣地打了下來。
?觀擂的宗翰大驚——這臭小子瘋了嗎?他忙對帳下的侍衛們說道:“快把他們拉開!”
有侍衛跑去擂台捉起如鹽,攙扶宗弼起來。宗弼惱羞成怒,憤恨地甩開來扶他的侍衛。
“你手段卑鄙,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宗弼斥罵道。
“正人君子就是在別人打了五場之後上來叫陣的人嗎?”如鹽也毫不示弱。他在心裏想著:看樣子我今天玩得有點大了。現在就是服軟,似乎也沒什麽用,不如一硬到底。
“把他押去見王爺!”宗弼向侍衛們吩咐道。
見宗弼灰頭土臉地回來,慈儀拍手笑道:“四哥,果然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啊!好在這是我們女真人的地盤,仗著人多拿下了那個小子。不然你肯定被打得躺床幾個月不能動彈。”
慈儀的嘲笑讓宗弼很是羞惱,他瞪著慈儀怒道:“你說什麽?”
“說你是個福將!”慈儀壞笑道。帳子裏的其他將官也被慈儀的說法逗樂了。向來敏感的宗弼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他攥緊了拳頭,關節都咯吱吱地發響。
宗翰製止道:“慈儀,不許胡鬧。烏珠,你也坐下。”
宗弼指著如鹽對宗翰說道:“大哥,這小子不守規矩,應該削首示眾。”
如鹽跪在地上,被人按著頭,隻能看見眼前的土地。
宗弼用女真語憤恨地在眾將麵前指責如鹽的無恥,要求宗翰給他個說法。
宗翰付之一笑道:“他不過是一個小頑童,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來人,給這小子點彩頭,放他回家算了。”
響徹在耳畔的熟悉的聲音讓如鹽想抬頭去尋找那聲音的主人。無奈,他的頭被押著,怎麽都抬不起來。
宗弼對宗翰的判罰一百個不服。眾將勸解多時,宗弼方肯罷休。
當晚,如鹽又在山頭與宗翰相見。
“哥哥是不是也看見我打擂了?您是站在晉王身邊的吧?他們押著我的腦袋,我都沒看到您。”如鹽遺憾地說道。
“想不到兄弟這麽厲害,比昨晚過招時簡直像變了個人一樣。”宗翰讚道。
“那是因為哥哥點撥的好。”如鹽一邊奉承一邊把彩頭中的食物分給宗翰說:“哥哥說話的聲音可真像晉王。”
“是嗎?”宗翰緊張地敷衍道:“也許是跟他久了,所以我說話的聲音也變了吧。”
如鹽忽然擔心地問道:“哥哥,完顏烏珠會不會找我麻煩?我現在倒有點害怕了。”
“你騎在他身上落拳頭時怎麽不知道怕?”宗翰笑道。
“我當時真是一時衝動。唉,我真是太糊塗了。他既然已經說了自己是四皇子,我認個輸就是了,何必跟他認真打架!現在他必然恨得牙根癢癢,想要殺我。哥哥,我該怎麽辦?救我啊。”如鹽搖晃著宗翰的袖子。
宗翰撿起紙包裏的一片醬牛肉送進嘴裏說道:“他好歹也是個皇子,不會計較你的小手段的。別多想了。來,吃肉。”
“你沒有看到他的眼神。我的天,都要嚇死人了!他心眼怎麽那麽小啊?”如鹽嘟嘟囔囔地說道。
宗翰笑道:“要不你也投了晉王算了。他今天放了你,起碼說明他沒那麽小氣。”
如鹽反省道:“我今天朝完顏烏珠撒土,隻怕晉王也看不起我。他能收我嗎?”
宗翰略作思索道:“這樣吧,我回去跟他說。讓你在他帳下謀個小差事,雖然撒土不光彩,但是前邊幾輪都很好。晉王愛才,我想應該會收你的。”
“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見到哥哥了。”如鹽笑道。
宗翰刮了如鹽的鼻子一下說道:“能和兄弟在一起,想必每天都會這麽高興。”
“那是當然。有哥哥在,給晉王做事我也不怕了。”如鹽邊說邊想:晉王是個有權勢的人。跟了他,我有好處就混,沒油水就跑。難不成一輩子都要與人為奴?管他呢,且看看再說。
宗翰見如鹽一副千般算計的樣子,心想:這下真的是越來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