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家宴
宗翰把胳膊從慈儀的魔掌中抽出，說道：“慈儀妹妹一貫天真率性，不妨事。”
慈儀伸手向宗翰道：“我的禮物呢？”
宗翰被慈儀一問，才想起來自己竟忘了給慈儀買東西。
“你是不是又忘了？”慈儀掄起拳頭就用力捶打著宗翰。
太宗看不下去製止道：“慈儀，不要鬧了。你這樣瘋瘋癲癲的纏著朕的肱骨之臣，哪裏還像個公主？”
慈儀不高興道：“父皇，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啊。既然晉王為咱們大金立下汗馬功勞，你就把我許配給他好了。”
如鹽在一旁腹誹：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下嫁算什麽封賞，還不如大吃一頓來的實惠呢。
“慈儀！”太宗和慈儀父女倆互相瞪著對方，希望對方讓步。宗翰覺得這一幕比在戰場上的刀光劍影來得凶險多了。
如鹽仗著膽子插話道：“皇上，奴才鬥膽，有事起奏。
“說。”太宗又瞪了慈儀一眼，才看向如鹽。
如鹽說道：“我朝立國不久，當以仁孝治理天下。封賞有功之臣誠然重要。但是讓天下人看到我們並不遜於漢人的文治武功似乎才是當務之急。漢人喜歡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尊卑有序。都覺得那才是聖天子治理出來的理想世界。所以，奴才以為，公主尚且年幼，為人子女應該在父母身前盡孝，至於兒女情長，卻是沒人推崇的。公主是全天下子女的表率，自然要做得比其他人都好。”
太宗點頭稱讚道：“難怪帖末合離不開你。你小子腦子裏還真有些東西。說得對！漢製裏有很多深得人心的東西，朕隻有做得好，天下人才服氣。慈儀啊，你聽懂了沒有？”
慈儀不服道：“父皇，我們畢竟是女真人啊。為什麽要搞漢人的一套？”
“皇上，從大禹王開始，我們中華就是家天下。奴才以為，以家為天下，以天下為家，天下人就是一家人，不分人種都是皇上的子民。”如鹽詭辯道。
太宗笑道：“有理！如鹽，你果然是可塑之才。以後你要在帖末合身邊好好學習，你一定會成為大金的肱骨之臣的。”
如鹽立即表態道：“奴才愚鈍，承蒙皇上錯愛，一定不負君心。”
太宗連連點頭，又對宗翰說道：“你剛回來會寧，這一路上鞍馬勞頓的，且回去好好歇著吧。”宗翰得了赦令，忙和如鹽如釋重負般地告辭出宮。宗翰對如鹽說道：“兄弟，多虧你解圍。不然，我今天又被她黏上了。”
如鹽笑道：“哥哥是太優秀，太出眾了，所以才把公主迷得神魂顛倒的。”
宗翰搖頭道：“我一點兒都不優秀。不過是慈儀沒見識，年紀小，沒見過真正的好男人罷了。唉，我還真得找機會跟她說明白，她總跟我這樣也不是個事。”
“哥哥真是個好人。這才是有擔當的爺們兒說的話。”如鹽笑著稱讚道。
宗翰笑道：“男人麽，本來就該對自己身邊的人負責。沒擔當的男人也算男人嗎？對了，你說的‘家天下’，我怎麽聽說是另外的一個意思？”
如鹽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那是胡說的。我哪懂什麽‘家天下’，還不是為了趕緊脫身。”
宗翰指點著如鹽笑道：“你這小機靈鬼！也好，不讀死書才能做個活人。”
“帖末合，你給我站住！”從弟兄二人身後傳來了一個讓他們渾身僵直的聲音。宗翰見慈儀又從宮裏追了出來，便皺眉問道：“你怎麽又來了？”
慈儀抱著宗翰的手臂說道：“我聽說你在山西遇刺都要急死了。你這次出去人都累得瘦了，我跟你回家，做好吃的犒勞你。吃魚好不好？你不是愛吃魚？”
“你快回去吧。我不愛吃魚！”宗翰被慈儀糾纏得有些惱了。
“你跟我吵吵啥？我還不是因為心疼你……”慈儀被宗翰吼得委屈了，大滴大滴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宗翰也覺得自己對慈儀太粗暴了，隻好收斂了脾氣柔聲說道：“是我錯了。妹妹別哭。”
慈儀傷心地哭道：“你都不讓我去你家。”
宗翰歎道：“我家你愛去隨時都能去，反正我也攔不住你。”
慈儀依舊哭道：“你不吃我做的飯。”
“你做啥我吃啥。”宗翰沒了脾氣。
慈儀這才破涕為笑。他拍了宗翰一巴掌和他重歸於好。
老夫人早就在王府門口盼著宗翰到家，當她看見宗翰的身影時，激動地淚流滿麵。宗翰見到了額妮也忙幾步跑上前去，他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向老夫人叩拜道：“額妮，兒子回來了。”
老夫人拉起宗翰哭道：“我的兒，聽說你中了毒箭，額妮都快擔心死了。”
宗翰趕忙勸慰道：“額妮別哭，兒子這不是好好的嗎。您兒子命大，且死不了呢。額妮，兒子這次能死裏逃生，全靠如鹽拚死相救。以後，他就是我兄弟，不是什麽奴才了。”說著，宗翰把如鹽重新介紹給了老夫人。
如鹽不敢造次，忙謙卑地說道：“主子哪裏話來，您能脫險全是祖上積德，奴才哪有什麽功勞？”
宗翰一揮手說道：“什麽奴才主子，你是我兄弟。以前你我都是背地裏兄弟相稱，以後再不用那樣麻煩了。再說，你現在也拿了朝廷俸祿，和我同朝為臣，咱倆稱兄道弟也是名正言順。”
老夫人也拉著如鹽的手說道：“孩子，以後王府就是你家，你進進出出都不必拘禮。你是我兒子的救命恩人，我們全家感謝你還來不及呢。你千萬不要客氣。”
“這，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如鹽半推半就。
家宴上，如鹽被安排坐在了宗翰的身邊，他依舊習慣性地伺候著宗翰吃喝。
“果然是好酒！”宗翰一飲而盡，咂摸著嘴讚道。
“如鹽，你不要伺候他了。你救他一命，他還不曾敬你一杯酒，倒叫你伺候他。”老夫人說道。
“對對對！額妮教訓的是。”宗翰笑著給如鹽斟酒，自己也滿上一杯。他站起身，雙手擎著酒杯對如鹽拜道：“多謝兄弟的救命之恩，請滿飲此杯。”
如鹽連忙站起來答道：“使不得，使不得。哥哥這樣倒顯得和兄弟生分了。多餘的話也別說了，兄弟喝了就是。”說完，如鹽鎖著眉頭將酒咽了下去。“啊！”他用手扇著吐出來的舌頭，道：“好辣！”說完，他忙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裏。
大家看到他的樣子都笑。宗翰笑道：“兄弟你這下巴還沒長出胡子，品不出酒的好賴，就知道辣。以後咱們經常喝，你慢慢就知道它的妙處了。”
如鹽捂著嘴搖頭道：“受不了。兄弟天生不是受用這一口的命，比不得哥哥。”
慈儀聽說是如鹽救的宗翰，也給他敬酒道：“你救了帖末合的命，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也敬你一杯。先幹為敬。”說完，慈儀一仰頭，喝幹了杯中酒。
公主敬酒誰敢不喝，如鹽又捏著鼻子咽藥一般地吞了進去。酒喝得急，如鹽有點暈，他一隻手支在桌子上，晃了一下。
“哈哈，到底是個小孩子，這就不行了。”宗翰笑道。
老夫人道：“這孩子的酒量還不如咱們這兒的姑娘，還不等我敬，他就醉了。”
如鹽自斟一杯，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敬酒，我就是醉了也得喝。”說完他一仰脖，又是一杯。喝完之後他一屁股坐下，目光迷離地看向桌子上的菜肴。
慈儀對宗翰道：“如鹽還真是個爽利人，和你一個脾氣。”
“那是，我帶出來的自然像我。”宗翰得意道。
老夫人說道：“行了行了，你們不要難為他了。如鹽啊，不能喝就別喝了，多吃菜。”說著，老夫人給如鹽的碗裏夾了一塊肉。
“多謝老夫人。”如鹽有點暈，除了酒勁，有生以來他頭一次被人這樣重視，這感覺可真好。
“別光喝酒，嚐嚐我做的菜吧。”慈儀給宗翰夾了一筷子她做的魚。
宗翰把魚送進嘴裏，表情驟變，但他還是堅持著把魚肉咽下去了。
慈儀也嚐了一口自己做的魚，忙吐出來道：“算了，快別吃了。這哪是給人吃的，還是拿去喂貓吧。我聽說宋王的侍妾做菜最好吃，趕明兒我讓她教我，學會了再做給你吃。”
“妹妹不必費心。”宗翰婉拒道。
“要學的。過些日子父皇就會帶咱們去長白山祭天了，這一路上你肯定吃不好，所以我要盡快學會幾個拿手菜，變著樣地做給你吃。”慈儀笑眯眯地對宗翰說道。
慈儀的一顰一笑都讓宗翰覺得壓力滿滿，可是他又實在不好斷然拒絕這樣愛他的一個姑娘。
“嗵。”如鹽一頭栽倒在宗翰的懷裏，他手裏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老夫人見狀笑道：“他和你走了這些日子，實在是太累了。又硬著頭皮跟你喝了這麽急的酒。兒啊，快帶你兄弟去後邊歇著。被褥都是我新換的，你給他蓋好了再過來。”
“好，我這就送他過去。”宗翰見如鹽睡得沉，也不忍心叫下人們抬著，便親自橫抱起如鹽向後宅走去。
慈儀見狀很是不滿地質疑道：“他都從來沒有這樣抱過我。我才是公主吧？”
老夫人並不搭理慈儀，隻是堆著笑臉叫她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