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接風
此時,正一半醒半醉地摟著靜舒,看著嘍囉們新送過來的高麗女子,罵道:“自從劫了公主,我發現你們劫色的眼光是越來越差了。一個比一個難看,臉那麽大,眼睛那麽小,高麗沒有美女了?真是可惡!”說著,正一拔出刀,手起刀落地削下了那個女子的頭,丟在一邊喂狗。
靜舒看了嚇得尖叫起來。正一不以為意,端起海碗給靜舒灌酒,幫她壓驚。
這種血腥的場麵海盜們早就見怪不怪了,眾人見他惱怒也隻能噤聲不語。
正雄壯膽上前道:“大哥息怒,兄弟還有寶貝獻上。”
正一定睛一看,正雄獻上來的是尊藥王菩薩像。佛像線條流暢,身材勻稱,麵貌清秀和善。正一雖然殺人不眨眼,但見了這尊塑像心氣竟平和了不少。他說道:“我雖然不信佛,但這塑像確實好看。”他又問靜舒道:“哎,這是你們高麗的佛像嗎?”
靜舒慌亂地點點頭。
正一甩了靜舒一耳光道:“放屁!菩薩的麵相和你們這邊的人長得完全不一樣。快說,這佛像到底是哪來的?再敢說什麽都是你們的,我就抽死你!”
靜舒為了保命,說道:“佛像是我們這邊的師傅按照一個金人女子的樣貌雕塑的。當年保州鬧瘟疫,是她舍藥救了全城的百姓。百姓們感念她的恩德,才做了這尊塑像。”
“原來如此。那這個女人現在在哪兒?”正一追問道。
“當然在會寧府。”靜舒答道。
正一了然道:“我就說麽,這麽漂亮的女人,不可能是你們的。”
正雄說道:“大哥,兄弟今天進城,聽說金軍的人馬已經來到了開京,主帥是宋王。”
正一笑道:“送王?他給咱們送什麽來了?肯定是送錢送女人來了。”
嘍囉們都哄笑成一團。
正一吩咐道:“他遠來是客,為了讓他知道咱們這邊的風俗。今天晚上你們去給他接個風。”
嘍囉們當然知道這是為了給敵人一個下馬威,一個個興奮得摩拳擦掌。
為安全起見,宗望把墨染和阿京安排在王宮暫住。阿京在墨染臥室旁的一間屋子裏睡下。起夜時,他聽見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高牆上跳了下來,隨後又聽見了刀子見血時人的慘叫聲。阿京瞬間睡意全無,他立即從枕頭下抽出刀來,向墨染的臥房奔去。
阿京聽見從墨染的房間裏傳出來扭打聲和男人的慘叫聲,忙破門而入,揮刀殺賊。
盜賊們沒想到阿京會來救人。有幾個人在措不及防之際被阿京砍傷,剩下的人聽見值夜的軍隊向這邊趕來,都不敢戀戰落荒而逃。阿京也不去追,隻把砍傷的幾個人一腳一個地踢出了墨染的臥室。他看了眼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墨染道:“你沒事吧?”
“幸虧小郎君來得及時,不然……”墨染說話聲音發顫。
阿京說道:“我聽你房間有男人的叫聲,所以才來。”
墨染定定神說道:“那賊人想要對我動手,我就把藏在枕頭邊的銀針刺進了他的眼睛。”
阿京愣住了,心想:原來阿瑪整天誇著千好萬好的女人竟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柔弱,也不是隻會對人好,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麵。
“小郎君,我們還是快去告訴王爺,有賊人來打劫王宮了。”墨染建議道。
“哦。好。”阿京心想:她還真是臨危不亂,這麽快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墨染對阿京道:“你且出去,待我穿好衣服隨你同去。”
阿京應了一聲,退出門外。他心想:這個女人果然不是凡人。看來阿瑪喜歡她也是有緣故的。
宗望聽了阿京的匯報,怒道:“這真是幫不知死活的悍匪,我們剛來就來給我們臉色看。”
如鹽說道:“王爺,我們才來他們就能摸進王宮搞偷襲,這會不會……”
宗望點頭道:“一定有內應。不然靜舒公主也不會被劫走。”
“正好小郎君也帶過來幾個賊寇,不如打他們一頓,問問賊窩在哪兒。”闍母建議道。
“不行啊,要是不先揪出內應,我們怎麽部署都是白折騰。”如鹽說道。
宗望說道:“對。將軍,你替我傳令下去,就說我這幾天要出兵剿匪,讓將官們做好準備。”
“是。”闍母應聲而出。
見狀,如鹽對宗望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
宗望見如鹽笑得了然,笑道:“難怪帖末合喜歡你,大人果然是難得的精明。”
“哪裏哪裏,還是王爺神機妙算。”如鹽讚道。
墨染不明裏就地問道:“你們,說的是什麽?好像已經大功告成了一樣。我怎麽一句都沒聽懂。”
宗望扶著她的柳腰說道:“過些天你就知道了。王宮不安全,你還是留在我身邊吧。”
“好。我先給這幾個賊人包紮一下,再這樣流血的話,他們就死定了。”墨染去給俘虜包紮。
“死了活該。”阿京說道。
“若不是額妮有善念,你阿瑪我當年早就中毒不在人世了。”宗望提醒阿京。
正雄用僵硬的漢語對墨染說道:“感謝你幫我療傷。我叫正雄。我願意為你們刺探他們的情報。隻要能放我回去,我一定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不待墨染答話,阿京就上前抽了正雄一頓嘴巴,道:“給我老實點,不然就打死你!”
正雄大口喘氣道:“我說的是真的。我願意棄暗投明。我,我家裏還有妻小。我的孩子還在吃奶。若是我死了,她們娘兒倆也沒活路了。”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沒斷奶的孩子。我看你也才二十多歲,你媽生你夠晚的。”宗望笑道。
如鹽抓起正雄的頭發道:“你就在大牢裏安安靜靜地看我們是怎麽把你的同夥都抓住的吧!”
如鹽和阿京協同侍衛們把幾個賊寇押去了牢房。
墨染看向宗望剛想開口,宗望就笑著對她說道:“你肯定聽說過中山狼的故事吧。想讓人真正的改邪歸正,就必須讓他輸得一敗塗地。他隻有看清了作惡隻有死路一條,才會轉念向善。你不是說物極必反嗎?他求饒你就心軟,等於沒到極致你就讓它返回去了。那樣做的話,隻能把他養成一條改不了吃屎的狗。”
墨染說道:“我一直以為寬恕別人是一種美德。所以……”
宗望說道:“對,那的確是美德。但隻有對方認識到錯誤,願意痛改前非我們才有機會去寬恕他,去展現這種雅量。但有些人沒誠心認錯,所以根本也用不著咱們寬恕了。說白了,人家幹脆不用咱們原諒!而且,美德就像美麗的容顏,不是人人都有。但我說的是公道,沒有公道就沒有正義。”
“你這種說法會不會太極端啊?”墨染笑道。
宗望笑道:“那是因為你聽中庸之道聽慣了。不極端到一定程度,哪來的大徹大悟。”
墨染說道:“到底是極端好還是中庸好,隻能讓時間來證明一切了。”
幾天之後,宗望抓住了不少跟海盜有勾結的官員,並以他們的家小做人質,威脅他們為他辦事。這些官員雖然貪戀海盜們分給他們的錢財,但事到臨頭都知道保命要緊。於是就倒戈宗望,替他做起了間諜。
為了救正雄出來,正一決定按照“內線”的情報來劫獄。
當晚,正一率領眾嘍囉摸到了宗望的大營。隻見守備鬆弛,有兩三個哨兵在邊喝酒邊擲骰子。正一心想:看來情報沒問題,金軍的素質和防守也不過如此而已。
為了不驚動哨兵,正一按照內線交給他的路線圖順利地找到了牢房。就在他刀劈牢門把正雄放出來的一刻,四周燈秋火把驟然間把牢房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手持弓箭的金軍把正一和正雄等人團團圍住。
“狗賊,還不束手就擒?”闍母用刀頭指著正一說道。
正一哪裏肯降,他不顧手嘍囉們的死活,仗著自己的功夫好,帶著正雄拚命突圍。等逃離金營時,追隨在身邊的就隻剩下三五人了。
“完顏宗望可真夠陰險的了。看來咱們是讓那些內線給算計了!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正一紅著眼睛說道。
“大哥,金帥狡詐得很,我們還是從長計較吧。”正雄心不在焉地對正一提起了另一件事:“不過,我竟然在金營看見了藥王菩薩。”
“什麽藥王菩薩?”正一奇怪。
“就是大哥前幾天看到的佛像的本尊。”正雄說道。
“啊?不會吧?不可能,世上不會有這麽美的人。”正一說道。
“怎麽沒有?是她親手給我包紮的傷口,我不會看錯的。”正雄建議道:“大哥,不如我們把那個女人奪了,然後大家火速跑路,離開這鬼地方怎樣?”
正一道:“好倒是好。可完顏宗望這麽狡詐,我怕咱們占不到便宜啊。”
正雄笑道:“大哥忘了嗎?我們手裏還有個公主呢。我們不如用高麗的公主去交換藥王菩薩。我們可以跟他們說,隻要他們願意交換,我們就撤出高麗,永遠不再過來。當兵的都為掙軍功,傻子也會知道用女人換和平更劃算。再說,我們還有其他的幾股人馬。金帥想吃掉我們,也得崩掉一顆牙。”
正一大喜道:“哎呀,兄弟真是高明啊。反正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們就用那公主的安危做條件。金軍投鼠忌器,肯定也不敢把我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