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活捉楊諒
“阿及,你有多久沒有收到漢王的飛鴿傳書了?”抱著一絲饒幸,我問道。
阿及想了一下,再次搖頭:
“已有幾個月了,微臣自從那日將娘娘的書信寄給漢王殿下之後,就再沒收到回複。”
我倏得緊閉雙目,狠狠捶了一下桌案,臂上傳來陣陣麻痛。
“娘娘怎了?”阿及心疼的看著我,上前伸出手來,竟不自覺的要捉我的手,卻又突然收回,漲紅了臉言道:
“娘娘要多保重身子,不可再做自殘之事。”言畢,還看了一眼我額間的傷疤,麵露憐惜。
“阿及,你速速出宮,想辦法通知漢王,無論京中發生了什麽事,都萬萬不可進京,切記,切記!”我一字一句沉聲吩咐。
阿及見我麵色鄭重,雖有詫異,但還是一口應承:
“是,微臣遵旨!”
“去吧。”我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幾乎連說話都費力氣,口中喘氣不絕。
阿及見我如此,不願離去,但又不敢不馬上去辦我交待的事情,終還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我這才從椅上站起,強撐著身子取過桌上一盞涼茶,猛灌幾口,嗆得眼淚直流,心內的憂慮鋪天蓋地而來。
一夜未眠,我跪在佛像之前,默默祈禱楊諒不要中了楊廣的奸計。
但是一切都遲了,次日夜裏,宮裏一陣宣嘩,我慌張的踱來踱去,幾次欲衝出殿門,卻又恐被楊廣知道,事情更加難以收拾。片刻之後,阿及哭喪著臉來報:
“娘娘,漢王殿下被皇上活捉了!”
我見阿及眼睛血紅,麵色焦慮不已,跪在地上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心裏也是一股寒氣,直衝頭頂,腿一軟,癱坐在冰涼的白玉石地麵上。
“是怎樣被捉的?”我隻覺得心在一點一點下沉,喃喃問道。
“昨天夜裏,漢王殿下從聚桃苑悄悄潛入皇宮,但是聚桃苑早已布滿禦林軍,漢王連還手都沒來得及,就被活捉了。”阿及痛心疾首,雙手直顫,哀歎不已,“都是微臣無能,未能及時將娘娘的話傳給漢王殿下。”
楊諒果然中了楊廣的陰計,我閉目,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滑出,聲音虛弱無力:
“再去探,看漢王被關在什麽地方?”
無論如何,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要盡全力保全楊諒的性命,最起碼,我要在最後的關頭,見他一麵。
阿及應承一聲,起身離去,看著他頹然的背影,我心內如椎心泣血,哀痛不絕。
又過了幾日,阿及探得楊諒被楊廣關在一間密閉的地牢裏,每日裏除了送一日三餐,不準任何人接近。
我必須去見一麵楊諒,永安宮內,我踱來踱去,思謀著怎樣才能見到楊諒,且不被楊廣發現,如有可能,即便是拚出性命,也要救出楊諒。
隻是地牢是關押重犯之處,楊諒又是楊廣重點看守的,想要混進去難於登天。
最後還是求阿及想想辦法,阿及與我一樣,也是愁得茶飯不思,唯恐楊廣對楊諒下毒手。
這一日傍晚,天陰沉沉的,要下雨的征兆,由於陰天的緣故,晚膳時分便已光線模糊,宮內早早掌了燈籠,我穿著一身侍衛服裝,跟了阿及蒙混出宮,躲在一棵樹後,緊盯著天牢的方向,伺機混入。
阿及早已打探清楚,樹前的這條路,是送牢飯的兵丁必經之路,等了許久,終於見到有兩個人從另一個方向走來,一人腰挎長刀,一人手提食盒,邊走邊聊:
“我說兄弟,你猜皇上會不會砍了漢王的腦袋?”那挎刀的兵丁壓低了聲音,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言道。
拎食盒的兵丁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方搖搖頭,言道:
“不好說,皇上行事無常,漢王雖然起兵了,但終歸是親兄弟,嗨,這些事也不是咱們當奴才的該管的,隻做好你我份內的事就行了,千萬不能亂說,否則被人聽了去,咱們的腦袋也不保了。”
“就是,咱們還是送咱的飯,辦咱的差,拿咱的餉,其它的事咱想管也管不了啊。”
兩人邊走邊說,我朝阿及丟個眼色,阿及悄無聲息的躍上樹枝,待兩個兵丁走到樹下之時,阿及猛然躍下,一掌一個,拍在二人的頸後,二人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昏倒在地。
阿及將二人拖至樹叢中,迅速扒掉二人的外衣,我們兩個換上,然後阿及持刀,我拎食盒,壓低了帽簷,朝地牢走去。
“什麽人?!”牢室之外,禦林軍裏三層外三層,重重把守,真真是隻鳥兒也飛不進去。
“送飯的。”我看著兩支長矛交叉在麵前,盡量模仿那送飯兵丁的口音,答道。
“都什麽時辰了?今天怎麽送的這麽遲?”其中一個兵丁不耐煩道。
“各位爺,今個兒陰天,看起來好似很晚了,但時辰卻並不晚。”我低頭哈腰,言道。
“得得得,少廢話,別磨蹭了,快進去吧!”另一兵丁查看了我的腰牌,言道。
我答應一聲,舉步朝裏走。
“等等,你不能進去!”兩名兵丁攔住阿及。
我回頭一看,阿及也正看著我,不知該怎麽辦好。既然如此,我隻好衝阿及使個眼色,叫他尋個由頭快快離去。此行風險極大,地牢是非之地,我自己尚不知能否全身而退,阿及不進去也好,免得被牽連進來,又不是劫獄,少一個人進來,就少一份危險。
阿及無奈,隻得眼睜睜看著我進去,然後轉身離去,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地牢裏的門層層緊鎖,每進一個門,都要盤查一次身份,但好在都是例行公事,查一下腰牌便放行了。
一直走到地牢的最裏麵,陰暗潮濕,隻有一隻蠟燭照起一絲光亮,氣味極重,憋悶的難受,一想到楊諒已經在這裏住了好幾天,心內就不由得隱隱作痛。
終於通過最後一番盤查,牢頭打開牢門,叫我進去,催促道:
“快去快回啊。”
我唯唯稱是,舉步進入牢內。
隔著一根根胳膊粗細的鐵棍製成的牢房,我看到楊諒正披頭散發的盤腿坐在一堆枯草上,手腳都戴著鐐銬,正閉目養神。
眼中有濕潤的東西湧出來,我一步一步輕輕走過去,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楊諒。
他比幾年前瘦了許多,卻也成熟了許多,臉上的胡子長得老長,麵色有些蠟黃,嘴唇幹裂,衣衫襤褸,身上有幾道傷痕,與幾年前那個英姿煥發的朗朗少年判若兩人。
“漢王?”我低聲輕喚。
楊諒麵色一動,驀的睜開眼睛,深陷的眼窩裏流露出一絲驚異的欣喜,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抓住隔著我們二人的鐵棍,嘴裏嚅嚅道:
“纖兒?真的是纖兒?”
我點點頭,他卻搖搖頭,笑道:
“又做夢了,不過做夢也好,總歸能見到你,能與你說上幾句話。”
我含淚搖頭,言道:
“不,漢王,這不是做夢,我真的是纖兒!”
言畢,淚如長河,再也抑製不住,唰唰滑落。多少年了,他竟還對我癡心一片,而我,卻再不是當初的蕭語纖,再也不是那十六幅畫上的蕭語纖;而楊諒,亦不再是那個清秀俊逸的青衫少年,隻是這份情意,卻未曾有半分改變。
楊諒把臉貼在兩個鐵棍之間,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我,我把帽子取下,滿頭青絲散落,一步一步走到鐵棍前,不由自主的輕撫了撫他傷痕累累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