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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重返皇宮

  我抬頭,徑直盯著阿及,阿及初時並不在意,待仔細看清之後,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驚愕的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你——你——”顯然是被我的突然出現嚇壞了,更何況我又身著男裝。


  “噓——宇文大人,不認識在下了?”我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方道。


  阿及翻身下馬,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問道:

  “娘娘如何又回來了?”


  我歎了一口氣,言道:

  “唉,一言難盡,你先想辦法幫我進宮吧。”


  阿及詫異:“微臣還以為娘娘再也不願進宮了呢,莫非是您聽說了太子的事?”


  提起昭兒,我麵色悲切,輕輕點了點頭,眸中蓄滿淚水。


  “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娘娘且隨我進府。”


  這一次,是阿及恭恭敬敬把我讓進宇文府,管家與小廝自然再不敢刁難。


  阿及命人給我準備了洗澡水,並一套新的侍衛服,一路上的泥垢總算洗了個幹淨,雖說是在宇文府,我也不敢過於張揚,一直躲在阿及的房內不敢出門。


  除了送些吃喝,阿及命令全府中人,不得踏進他的房間。


  阿及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對我說道:


  “娘娘若要進宮,可明日晚上仍由暗道進入,阿及自去接應,明晚是除夕,皇上將在永福宮宣華夫人那設宴,到時,各宮嬪妃都會列席,其他地方的防守會較為鬆弛一些。”


  我點點頭,除夕夜這般重要的日子,楊廣把筵席設在永福宮,可見陳氏姑侄受寵之深。


  “全靠阿及打點了,又要難為你了。”我感激道。


  “娘娘說得哪裏話?阿及但憑娘娘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阿及神色鄭重,言道。


  我自然知道他一心為我,可以視作心腹之人,遂問道:


  “昭兒到底生的什麽病?現在如何了?”


  阿及眉頭緊皺,微微擔憂,言道:

  “時好時壞,連禦醫也把不準脈,如今陛下正四處查訪名醫,娘娘放心,太子殿下一定會好起來的。唉,都是阿及不中用,未能服侍好太子殿下。”


  心頭一痛,恨不能立刻就去見我的孩兒。


  阿及見我麵色不佳,又問:

  “娘娘此次進宮,是去看看太子便走,還是打算重回宮中?”


  我微微黯然,撫了撫小腹,言道:

  “一切都是孽緣,我命如此,躲不過的,我不能再離開昭兒了。”


  阿及瞄了一眼我的小腹,大驚:


  “娘娘莫非是——”


  我點點頭:“三個多月了。”


  “唉——世事難料,看來娘娘真的是無法擺脫了。”阿及長歎一聲,言道。


  “是,既然擺脫不了,便隻有認命,我這一生苦則苦矣,但我絕不能再叫我的孩兒受苦。阿及,這些日子皇——宮內可有什麽變數?我回去之後也好應對。”本來想問楊廣,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心內一陣酸楚。


  阿及似是明白我的意思,言道:

  “娘娘,您一去三個月,宮內尚算平靜,皇上仍是每日流連各宮,卻——卻從不曾踏足永安宮,不過這樣倒好,娘娘悄悄回去,不會被人發現,別人都會以為娘娘一直被軟禁在永安宮。”


  心頭微微一震,小腹有些抽痛,臉色漸白,在阿及的攙扶下靠在榻上,心內悲苦莫名。


  明知他再不會去永安宮,可是聽到這個消息,仍是心緒煩亂,仿佛有東西堵在喉間,卻又嘔不出,他果然絕情至此。


  明明是希望他不要去永安宮,那樣我離宮的事也就不會被發現,但真正聽到他從不曾去的消息後,心內竟是如此的痛,他——已對我不屑至此了麽?


  “娘娘放寬心,阿及擔保娘娘一定會平安回宮,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如果——如果娘娘想看望太子殿下,卻要經過皇上的同意了,娘娘現在尚在禁足之中,不過娘娘既然有了身孕,或許皇上一高興,就解了娘娘的禁呢!”阿及勸慰道。


  他又如何能明白我的心思?

  可是事至如今,除了像阿及所說的,以腹中孩兒重新奪寵,我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遂點點頭,看著一臉擔憂的阿及,言道:

  “我沒事,隻是胎像有些不穩,休息片刻就好。”


  阿及鬆一口氣:


  “娘娘好生安歇,阿及府內人多口雜,不便給娘娘請大夫,待明晚進宮後,再想辦法傳禦醫。”


  除夕之夜,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街道之上人人身著新衣,個個喜氣洋洋,一派太平盛世的模樣。


  我扮作小侍衛,阿及護送我來至暗門處,然後便離去,隻待宮內筵席開始,我便可從暗道進入,而阿及,則從皇宮西門進宮,瞅準時機,來聚桃苑接應我。


  事隔三月,重新站在這堵高大結實的朱紅色宮牆外,心內悲苦莫名,三月前,我隻想逃離,而此刻,我卻又要費盡心機走進去,深宮似海,原來一旦進去,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一生一世都隻能在這堵高牆裏,承受淒風冷雨,看盡人心涼薄。


  三聲夜鶯啼叫,我知時辰已到,阿及正在牆內接應,於是伸手連拍幾下,打開暗門機關,走進去的那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牆外的天地,雖然夜色深沉,看到的隻是一片幽暗,但卻總覺這一步踏進去,便再也呼吸不到牆外的空氣。


  每走一步,便倍覺窒息。


  因我有了身孕,阿及不敢帶我施展輕功,唯有抄小道,左躲右閃,往永安宮而去。


  路上若遇到避之不及的巡邏侍衛,阿及便假作巡查,好在他是侍衛統領,雖然不是他當值,卻也無人敢盤查他。


  幾經輾轉,終於靠近永安宮,遠遠的便聽到距此不遠的永福宮內笙樂陣陣,歌聲笑聲混在一起。另有一排排的宮女手捧各式菜肴來往穿梭,雖隔著兩座宮殿,卻也能看到永福宮內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心內一陣酸楚,現在的他——應該正在左擁右抱,美女環繞的吧,而永安宮卻一片黑燈瞎火,死氣沉沉,不禁搖頭苦歎,他又何曾會記起一個被他禁足在此的“瘋癲皇後”呢?


  永安宮的大門,仍有侍衛把守,宮外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也出不來,我與阿及準備繞到後牆,翻牆而過,哪知剛剛走到一側,便發現一個人影正直直立在離大門不遠的側邊,怔怔的出神。


  我與阿及懼是一驚,這裏是通往後麵的唯一通道,我們隻得隱在樹後,悄悄觀察。


  借著幾點星光,與遠處永福宮照過來的微弱的燈光,我勉強能看清站在永安宮側的人的輪廓。


  身軀凜凜,氣宇軒昂,雖看不清眉目,但那一襲龍袍卻彰顯出一身的霸氣,心內倒抽一口涼氣,那人不是楊廣還能是誰?幸好剛才阿及反應靈敏,否則不是被他抓個正著麽?


  見他定定望著永安宮,舉步又止,雖距那扇朱紅色的大門隻有幾丈遠,卻躊躇半日,終究沒有走過去。


  他這是在做什麽?放在永福宮的美酒佳人,笙歌曼舞不去享受,反而跑到永安宮外來吹冷風?

  見他踱幾步,卻又退幾步,短短一段距離走了半天也沒能走過去,我躲在樹後卻已站得雙腿發麻。


  又有一個黑影小跑著過來,看身形像是長順,他上前一揖,言道:

  “陛下,娘娘們都在等著呢。”


  楊廣有些不耐煩,低聲斥道:

  “你不會告訴她們朕在如廁麽?”


  長順一愣,躬身言道:

  “可是陛下,您已出來半個時辰了。今個是除夕,不如奴才去請皇後娘娘出來與陛下同樂如何?”


  楊廣瞪了長順一眼,沉聲喝道:


  “沒長眼的奴才!誰說朕要見皇後了?朕是覺得永福宮過於聒噪,出來賞會月不行麽?”


  長順傻愣愣的抬頭看天,今天是年三十,雖說是個晴天,卻也隻見得寒星幾點,哪來的月可賞?


  楊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言語不妥,越發的惱羞成怒,卻又不敢高聲喝斥,隻蘊了怒狠狠揣了長順一腳,忿然離去。


  長順被揣得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啃泥,卻又懼怕楊廣的威嚴,吭都沒敢吭一聲。


  楊廣悻悻而去,我與阿及才鬆了一口氣,沿著牆角往永安宮後麵溜去。


  院牆高深,阿及把我背在背上,施展輕功,躍上高牆,見四下無人,方跳了下去,然後攙著我一步步向正殿走去。


  因恐被永安宮不相幹的宮人發現,我們沒敢走回廊,隻從花圃中穿過去,夜靜更深,永安宮上下因我的禁足而沒有半點過年的喜慶,全都早早熄了燈睡覺,唯有正殿中有一點燈火。


  正緩緩靠近時,聽到盈袖的怒斥: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啦!敢來打擾娘娘清修!趕快滾出去!以後再見你踏進娘娘寢殿半步,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然後是小宮女芹兒半帶哭腔的聲音:

  “芹兒知道,隻是今個兒是除夕,其他宮裏的娘娘給皇後娘娘送來了許多點心,剛才芹兒尋不到盈袖姐姐,隻好把東西送到內殿去,芹兒並未看到皇後娘娘,也未打擾娘娘。”


  “你還敢頂嘴?!我不是早說過,若是我不在,有什麽東西隻管放在外殿,你還要往裏麵闖,娘娘若是怪責下來,我也護不得你!”盈袖的聲音雖怒,卻更有一層恐慌,顯然剛才芹兒說並未看到我令她心虛了。


  “是,盈袖姐姐,芹兒記下了。”芹兒哭哭啼啼應道。


  “你下去吧,毛手毛腳的,以後就去側院灑掃吧,沒事不要到正殿來!”盈袖聲音微微軟和下來,卻仍舊嚴厲。


  芹兒答應一聲,正欲退出,盈袖又喚道:

  “慢著——剛才你說是其他宮裏的娘娘送來的點心,是哪宮的娘娘?永安宮正在禁足中,何人能進得來?”


  芹兒的聲音微微透過一絲不安,言辭閃爍:

  “芹兒也未見到是哪位娘娘,是門口的侍衛交給我的,大概是娘娘們給侍衛使了銀子,他們才肯把東西給我的吧。”


  盈袖“哦”了一聲,吩咐道:

  “好了,今日之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否則的話,仔細你的皮,下去吧。”


  芹兒應聲退出,我與阿及在躲在柱子後麵,待芹兒走遠了,才一個閃身,進了內殿。


  “什麽人?!”盈袖正滿臉焦慮的在正殿中踱來踱去,忽看到我與阿及,厲聲喝道。


  “噓——盈袖姑娘,是我。”阿及見四下無人,忙製止盈袖的大聲盤問。


  “原來是宇文大人,您怎麽會來?”盈袖有些詫異的問道,隨後又瞟了我一眼,眉頭微蹙,“怎麽還帶了其他人來?若是被人發現,夜闖永安宮,可是死罪!”


  我抬頭,看著盈袖,含笑亦含淚,言道:

  “我若不來,被發現了,你們才是死罪呢。”


  盈袖一怔,呆呆立了片刻,方醒過神來,一時間悲喜交集,淚水布滿雙頰,撲通一聲跪倒,抱了我的腿泣不成聲:

  “娘娘!您終於回來了!”


  “快快起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麽?你該高興才是,哭甚?”我扶了盈袖一把,眸中也泛起一層薄霧。


  “娘娘與盈袖姑娘且慢慢敘,微臣就不打擾你們主仆了,三更之前,微臣必須出宮,就先行告退了。”阿及揖了一揖,悄然離去。


  由於我在“清修”,正殿之中除了盈袖,狗兒與婆婆幾個貼身的人可以進出,其他人是不能踏足半步的,所以此刻的大殿隻剩下我與盈袖二人。


  盈袖哭了一陣,方抹了淚問道:


  “娘娘此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我淡然一笑:“你當皇宮是什麽地方?豈是由得我想走便走,想來便來的?”


  盈袖大喜,攙了我的臂,唯恐我會突然消失一般:

  “婆婆說得真準,她說娘娘一定會回來的,果然娘娘就回來了。”


  “哦?婆婆是如何說的?”我微微納罕,當初走時,我可是抱定了不再回來的決心的,婆婆又如何會知道我還會再回來?

  盈袖扶我坐了,斟上一杯熱茶奉上,言道:

  “娘娘先暖暖身子,聽盈袖慢慢回稟。起初婆婆知道娘娘離宮後,大病了一場,病好之後,她突然就說:娘娘一定會回來的。又吩咐我們一定要死守住,娘娘未回來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端倪。奴婢當時還不信,如今卻是確信無疑了。”


  盈袖說著,又是一串淚珠滾下,不過卻是含著笑的。


  “委屈了你們了。”我心內一陣感慨,因為我的自私,她們受了多少的苦楚?整日提著心吊著膽,唯恐某一日被人發現,那麽合宮上下,恐怕全得掉腦袋。


  “不,奴婢不覺委屈,隻是有些擔憂,這三個月以來,每每到夜晚,奴婢都會擔驚受怕,皇上有幾次都走到永安宮門口了,奴婢當時就嚇傻了,唯恐他會進來。別人要進奴婢尚能阻攔,可若是皇上要來,奴婢就無計可施了,好在每次都是虛驚,皇上總是站一會兒便走了。


  今個兒晚上皇上也來了呢,奴婢剛才不在內殿,就是與狗兒一起爬到樹上盯著去了,若是皇上要進永安宮,奴婢也好早想法子阻攔,好在又是虛驚一場。”


  盈袖一口氣說完,額頭微微冒著虛汗,仿佛仍在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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