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痕

  “尚亦這幾日在我們營帳外布下屏障說是保護我們,其實就是為了防止我們偷偷離開的?”我後知後覺的想起尚亦的反常舉動。


  “你才知道啊。”夕顏有些無奈的看著我說。


  “這個老狐狸……呸呸,這個老奸巨猾的人族。”我氣憤的嚷到。


  “暮顏不讓路程近的我們去西邊入口等他,反而要來這南邊的入口匯合,一定是有什麽事。可是這事,應該是不能讓其他三族的人知道的,起碼,暫時不能讓他們知道。所以,我才那麽著急,想借靈木精通看看他是何情況。”夕顏抱著我,伏在我耳邊輕輕的說到。


  “那該如何是好,夕顏姐姐?”


  “荼靡,你是妖族,而我是靈族。在這件事上,也許,兩個種族的利益是對立的。你願意,幫我嗎?”夕顏一臉慎重的看著我說到。


  “夕顏姐姐,不管是靈族還是妖族,都不重要。對我來說,你比這些都重要。我要怎麽才能幫你?”我看著夕顏,毫不猶豫的說。


  “如果我說,這件事,連應不悔也不能告訴呢?”夕顏再次說到。


  我腦子裏閃過應不悔的模樣,卻還是堅定的對夕顏說,“好。”


  “謝謝你,荼靡。其實這隻是我所預想的,最壞的結果。也許,事情根本不會壞到那一步。”我緊緊握著夕顏冰涼汗濕的手。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應不悔看見我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神,我有些害羞,為了掩飾我的害羞,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這幅模樣和平常有些不同,但其實也沒有多大不同。就是把夕顏送給我的淡紫色寶石額墜戴在了頭上。為了配合這副清新淡雅的額墜,夕顏替我把短短的白發稍微打理了一下。


  “很好看。”接收到我的瞪眼,應不悔輕笑了一下,聽不出真心與否的誇了一句。


  旁邊傳來的竊竊聲,是那群不懂死心的女人,說我恬不知恥的成天狐媚勾引應不悔。我斜睨了她們一眼,勾過應不悔的脖子,狠狠在他臉上印一個吻。好吧,我就是故意的。我朝營帳門口的夕顏擺擺手,洋洋得意的在一片咒罵聲中走出宿營之地。


  身後,傳來夕顏的聲音,她說,趁此空閑休整之際,要給隊伍裏的人,說說關於蠻荒叢林的事情。叢林裏不僅有毒蟲野獸,瘴氣峽穀,還有很多靈族人設置的陷阱。長老院多少有些忌憚這片叢林,也有些怕夕顏借著這片叢林,來減弱三族的修真力量。此時,夕顏自願要在進入叢林之前來給眾人普及一下關於叢林的知識,自然是眾人都求之不得的。當然了,我這個藍階的靈族人跟班,學不學,死不死,都是不要緊的。


  看著朝夕顏聚攏過去的眾人,我嘴角得逞的笑還沒完全展露,就被麵前的應不悔打斷。


  “你想去哪裏?”他盯著我的嘴角,害我不知道該繼續笑還是收回。


  “你不去聽夕顏講關於叢林的事嗎?”我假裝沒聽到他的問話,反問他。


  “你一大早打扮成這樣,是要去哪裏?”應不悔說我不夠聰明,其實是因為他太聰明。我的顧左右而言他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作用。他還是盯著我,追問我的行蹤。


  “隨便走走,隨便走走。”我打著哈哈左顧右盼。


  “這埋骨之地和蠻荒叢林,都是極危險的地方。若是沒有其他事,還是跟我回去聽夕顏講講關於這叢林的事吧。”他上前一步拉起我的手,要把我拉回宿營之地。


  “哎呀,我才不想聽,夕顏早就跟我說過無數遍了。我要出去到處逛逛。你快自己去聽吧。”我甩開他的手,把他往回推。


  “你到底想去幹什麽?”他轉身,嚴肅的看著我。


  “我想去抓相思雀。”我看了應不悔一眼,好吧,我本來不想騙你的,是你逼我對你撒謊的,“夕顏說,蠻荒叢林裏有一種鳥叫相思雀,靈族人稱其為愛情鳥。我想去抓一隻,送給你。”我眨巴著眼睛看著應不悔。


  “你……”他的目光審視的看著我,我心跳的怦怦的,還故作鎮定的看著他。


  “可要我陪你一起?”他抬手,替我拂開一縷不聽話的發絲。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相信了我的話,故意大咧咧的說,“不用了,你去好好聽夕顏講關於蠻荒叢林的事。我自己去抓就好,哪有你陪我去抓了再送給你的道理。”


  “好吧,那你自己要當心。”他的語氣深沉,害我都以為被他發現是在欺騙他。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你看,那群女人又再用眼光淩遲我了。”我推著他轉身往回走,而後召喚出七彩凰鳥,往叢林西邊極速而去。


  我自然不是去找暮顏的,因為我並不知道他在哪裏,需要多久才能找到他。雖說我不是夕顏,可我若消失太久,就算別人不管,應不悔也絕不會視若無睹。我隻是,要在離營地夠遠的地方,留下一個夕顏特有的訊息,讓暮顏不要貿然去宿營之地匯合。而我,會每日到這個地方來等暮顏,在等到他之後,為夕顏和他傳遞消息。


  七彩凰鳥全力向西飛行了許久,印在眼裏的,仍然是半邊黃沙半邊林海。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中,影子在腳下縮成一團。已經夠遠了,再遠,我就趕不回去了。


  我挑了一棵大樹,準備在朝西的方向劃出夕顏花的痕跡。看看周圍空無一人,我化作狐形,運起妖氣。前爪瞬間利如鋼鐵,飛快的在樹身上留下醒目的夕顏花痕跡。我稍稍退開一段距離,看著樹身上的痕跡,夠醒目。可若是暮顏急著趕路,忽略了怎麽辦?我看著半邊蒼翠的樹木,心裏有了主意。


  回到宿營之地的時候,天光微暗。我垂頭喪氣的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回營帳,故意大聲的對著夕顏抱怨,“夕顏姐姐,你說的相思雀,到底在哪裏啊?我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


  “相思雀是叢林裏的愛情鳥,一般都是一雄一雌在一起。顏色鮮豔,聲音清脆,有情人都喜歡抓來當定情信物,哪裏是那麽好抓的。”夕顏接過我的話繼續說到,“你就不要去抓了,叢林裏太危險,萬一出事就不好了。應少城主會知道你一片心意的。”


  “那不行,我就是要抓了送給他。相思雀,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就算以後不能在一起,他看到相思雀,聽到人家說起相思二字,都會想到我。”夠癡情了吧,我明天再出去抓鳥,沒人會懷疑了吧?

  我和夕顏看著對方賣力的演出,都捂著嘴無聲的大笑起來。我趁機在夕顏的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夕顏姐姐,都辦好了。”


  夕顏感激的對我點點頭。


  此後幾天,我每日一早就興衝衝的離開營地,夕陽西斜才歸來。自然,那代表叢林裏愛情的相思雀是沒有抓到的。那群女人看我的眼光諷刺嘲笑,而應不悔看我的眼光卻是越來越疑惑。我怕被他看出什麽來,所以這幾日總以各種借口躲著,不與他單獨相處。可應不悔是多麽玲瓏心思的一個人,越是這樣,他怕越是覺出了不對勁。隻是,他始終沒有逼問我的去向而已。


  這一日,我又避開應不悔,早早的離了營地,往留下標記的西邊飛去。已經五天了,仍是沒有等到暮顏,也沒有誰在我留下記號的地方,留下什麽新的標記。看得出來,夕顏也有些心急。昨晚她還對我說,想再施展一次靈木精通。我有些後怕她第一天耗盡了全部靈氣施術的樣子,所以勸她多等兩日。若是在我留下標記的地方都等不到暮顏的信息,那她的靈木精通又能通過草木看到多遠?夕顏想想同意了我的說法,才打消了再次施展靈木精通的念頭。


  我坐在一棵大樹上,望著西邊的方向。為了怕暮顏錯過我留下的信息,我在叢林外圍這一小段的樹上,都留下了夕顏花的刻痕。隻要他路過這裏,就必然不可能錯過。


  突然之間,我頸項的汗毛豎立起來,我敏銳的感覺到有危險逼近。我小心的前後左右看著,並沒有異常之處。可我不敢放鬆警惕,我的本能救過我無數次,我相信不會出錯。我跳下坐著的樹枝,召喚出阿木,把銀色的招魂幡也握在了手中。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身後一聲冷冷的輕笑,“還挺警覺的。”我飛快的轉身,一絲寒意卻漫上心頭,我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是誰,在我耳邊說話?


  “別動!”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冰冷的觸感就通過脖頸傳來。阿木對著我的身後發出了威脅的低嗚,我不敢動,也看不見身後說話的人。


  “你是誰?”我故作鎮定的問。


  “嗬嗬……”身後的人玩味的笑了,“膽子還挺大,刀架在脖子上了還能問我是誰?該我問你才對吧。你是誰?這樹上的標記是你留下的嗎?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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