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有夕顏和暮顏的帶路,蠻荒叢林對於我們來說就不是傳說中那麽可怖了。躲開那些靈族人所設置的陷阱陣法,其實蠻荒叢林裏的妖物,獸類對我們都不構成多大的威脅。沼澤和瘴氣也隻是一些小的麻煩而已。
日光也照不進來的密密叢林裏,陰暗潮濕。不知隱在何處的潺潺溪流,隻聞其聲。高大的古樹和青藤纏綿依靠,掛著一身的綠色青苔。偶爾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是被我們打攪了的何種獸族鳥類。我緊緊抓住應不悔的手,對眼前這片無邊無際的叢林心生敬畏。
夕顏和暮顏在最前方帶路,縱然二十六年不曾回來過,但他們依舊是那麽輕車熟路,或許魂夢裏,無數次回到過這裏。在有陷阱陣法的地方他們也會回頭提醒我們。水心跟在他們的後麵,東張西望,也不時回頭看看我們。
夏風將軍牽著錦葵跟在水心後麵,我和應不悔跟在夏風將軍他們後麵。舅舅和應伯父應伯母在我和應不悔後麵,最後,是蒼離和重鳴。
“其實除開這些陷阱陣法,蠻荒叢林裏並沒有多危險。隻是不熟悉路的人,遇到瘴氣和沼澤會很危險。”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夕顏對我們說到。
“蠻荒叢林裏沒有獸類和妖物?”應不悔聽了夕顏的話,蹙起眉頭問到。
“當然有,比之落雲峽穀的更厲害一些。隻是,這裏麵幾乎沒有隕落的高階修真者。人們懼怕這裏,是因為裏麵詭異的自然環境,不是妖物和獸類。隻是不知道怎麽傳說,越傳越偏頗。我靈之一族,也是來到這裏以後才知道這些的。”夕顏笑笑,對應不悔說到。
“現在天下初定,戰亂已歇,靈族人也不用避世不出了。可會重回當年月湖之畔的老靈犀城?”應伯父看著暮顏問到,暮顏是靈族的少族長,也是靈犀城未來的城主。他的決定,就將是未來靈族的方向。
“天下已安而我靈族未安,應城主所問之事,今日尚不知答案。”暮顏如是說,應伯父點了點頭。也是,如今就說這些,為時早矣。
當我們的麵前出現第一株本不該出現在叢林裏的花時,我看見夕顏的眼眶紅了,暮顏的神色也有了些許變化。
錦葵看著眼前枝頭上的白色小花朵,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是快到了麽?這是玳玳花,本不該在這個季節開花的,所以,這是族人的花是嗎?”錦葵說著,看了一眼夕顏。
“嗯,靈犀城裏,這一代,有名為玳玳和回青的族人。”夕顏笑中帶淚的對錦葵說到。
“嗯,”錦葵也笑了,玳玳花開在她的臉頰旁,人比花嬌。我忍不住一陣心酸,這麽好看那麽嬌嫩的容顏,就要凋謝了。
越往前走,就有越來越多不合季節的花木。夕顏說,這裏的花木,就是靈族族人的花木。這裏有多少花木,靈族就有多少族人。
我的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淩霄,木槿,蒼蘭,鳳尾,辛夷,扶桑,梧桐。這裏每一種花,每一棵樹,都代表了一個靈族族人。
“這裏怎麽還有一株玳玳,有兩個叫玳玳的靈族人嗎?”水心的眼力勁可真好,在滿目的花團錦簇中,竟然又看見一株我們最初看見的花。
“沒有兩個玳玳,”錦葵搶在夕顏開口之前回答了水心,“玳玳別名回青,所以先出生的那一個叫玳玳,後出生的那一個叫回青。”
“哦。”水心應了一聲,我們心裏也了然了。原來,也會有額間開著相同花朵的兩個人。
見到被封印的靈犀城之時,我沒有被噴湧而出的黑色i魔氣驚到。卻被一白一紫盤踞在城門旁的兩株花驚得目瞪口呆。
高大巍峨的城門緊閉,紫色的夕顏和白色的暮顏鋪天蓋地的攀爬了半壁城門和一段圍牆。綠色藤蔓綴著白色紫色的花朵,就像一麵美而厚重的掛毯,把靈犀城緊緊護在身後,在黑色的魔氣中,凝成了永恒的模樣。
“這,是夕顏姐姐和暮顏的額間之花?”一路行來,也看見格外茂盛的花或是樹,可都沒有這兩株這般的蔥鬱。“這也真是……太壯觀了。”
夕顏和暮顏對望一眼,而後笑著回答我,“是。”
“你們果然就是我靈族未來的希望和守護。這般繁茂的兩株花,代表了你們的生氣和靈氣。我靈之一族果然還是未來可期,”看著眼前的情景,錦葵也不禁感歎到。
“那現在,要怎麽來解開這個封印?”舅舅有些急切的問暮顏,應伯伯和應伯母他們也都望向暮顏。這裏麵,有他們找尋了二十六年的故人,就隔著這一道無色透明卻堅不可摧的屏障。
夕顏的手伸向半空,在那空無一物的半空中,一道光華閃過,夕顏的手就那麽被阻擋了。
暮顏的手上紅光一閃,那朵周身光滑流淌似液體流動的花就被他拿在了手上。“靈犀城並不是被外人封印的,而是我族族長聯手長老,祭司,一起封印的。他們封印靈犀城,借助的是靈犀之心的力量,所以我們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暮顏托著那一朵花,緩緩的說到,“靈犀之心是我族聖物,相傳是一顆真神的心所化。所以,即使你們當初來到這裏,全力攻擊這封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破開封印。能解開封印的,隻有這同為真神的一部分的血液。”
說著,他運起了靈氣,那朵花就像被煮開的水,慢慢化成紅色的霧氣,氤氳在他潔白如玉的指掌間。那霧氣,就像是被什麽吸引了一般,都朝著靈犀城的方向飄去。
黑色的魔氣遇到這紅色的霧氣,就像被嚇退了一樣,讓出了一方清淨的天地。紅色霧氣慢慢飄散在靈犀城的半空中。突然,就像泡沫破碎了一樣,無數閃著光的碎片從半空掉落下來,直到城門下,城牆角。
我們一行人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情景,不敢妄動一下。良久,那交纏在一起,不分你我的紫白花朵,輕輕搖曳了一下。而後,整個場景就像突然活了過來。我們聽見,靈犀城裏傳來了喧鬧嘈雜的聲音,看見那掛毯似的綠藤蔓花兒,在風中此起彼伏的舞動起來。
“封印解開了?”夕顏的臉上滑落一連串的淚珠,近鄉情怯。暮顏表情複雜的看著城門點點頭,也沒有挪動步伐。二十六年,私奔逃家的一對少年曆經磨難才走回家門前。
看著我們都一動也不動,水心翻了個白眼,走到城門前。伸出手,實實在在的貼在了城門上,而後,用力推開那扇塵封了二十六年高大堅固的城門。城門上一根青色的藤蔓,被突來的外力扯斷,綠色的汁液搖搖欲墜的掛在斷裂處,似無法滴落的淚。
被封印二十六年的靈犀城,城門大開。
“他們在靈池。”暮顏騰空而起,巨大的紫色紙鳶上,是一朵朵開得絢爛的暮顏花。他抱起還有些呆愣的夕顏,往城中心飛去。見狀,我們也都禦起飛行器,尾隨而去。
城中的眾人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在濃濃的黑色I魔氣中傳來許多驚呼聲,疑問聲。透過魔氣,還能看見靈犀城中花繁樹茂。若不是這一場劫難,靈犀城該是一個怎樣的仙地勝景。
暮顏落下去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白玉石平台。平台上,有兩方正在對峙的人。一方額間有花木天眼,顯而易見是靈族之人。一方隻有一黑一白,一男一女兩個人。白衣女子的身後,此時有九條華貴的狐尾如開屏之扇。而她的胸前,血染的衣襟上有一個大洞,黑色的魔氣源源不斷從她的周身發散開來。看見從天而降的我們,兩方人都顯得有些意外。
“爹,”暮顏衝著靈族這邊一個男子跪了下去,夕顏走到他身邊,也默默地跪了下去。
“少族長,”
“暮顏,夕顏,”
“無殤,若曇。”
“若曇。”
“墨族長。”
“師傅師母。”
兩邊的人,都是久別重逢的相見,呼喚聲不絕於耳。隻有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被兩邊的熱鬧排除在外。那兩個人,是我的爹娘,胸口湧起一陣難言的滋味,想哭又想笑。
“你們怎麽來了,這是不悔?怎麽突然就變成一個大人了。”黑衣的男子微蹙眉頭,眼裏滿是疑惑。他的雙手,還牢牢的禁錮在白衣女子的身上。
“師傅!”應不悔衝著兩人跪了下去,語帶鼻音。另一邊,暮顏也在對靈族人解釋。原來,靈犀城被封印的二十六年,他們也一同被定格了畫麵,靜止了時間。
那麽長的歲月,那麽久的日子,在靈犀城,不過就是眨眼之前,轉瞬之間。他們不知道外麵的天翻地覆,也不知道有人苦苦追尋了二十六年。
“汐族水心,拜見半師。”水心向黑衣男子行禮。他看看水心,點了點頭,目光直直的看向人群之外的我。
“你是誰?”
“墨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