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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再逢淚滿襟

  第一眼看到靈犀城城門的時候,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緊閉的城門,蔥鬱的綠藤,就像蠻荒叢林裏初初看見時的模樣。隻是,仔細看,又有些許不同,那爬滿城牆的綠藤上,隻有白色的暮顏,不見紫色夕顏。


  “為什麽會城門緊閉?”我看著鳳寧疑惑的問。既然已經遷城回到原址,又無戰禍,不該是大開城門,與各族互通有無嗎?


  “靈犀城舊址荒廢了七百餘年,雖然已經遷城回來,但是城內仍需要整頓。”這一次,倒不是鳳寧回答我,而是護衛裏一個修真者為我解了惑。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向他道了謝。也是,搬家都還需要整理呢,何況是遷城,還是遷回荒廢許久的舊城。不過說到這裏,我就不得不佩服靈族人。不管是當年避世,還是如今重新入世,他們都是那麽的果決。


  護衛裏有人上前拍門,城牆上,一個靈族人警惕的看著我們。鳳寧笑得一臉燦爛無害,“我們是來自天玄城血月商會的商隊。”


  門很快就開了,世人許久不知靈族,靈族人也多年不曾與外界接觸。作為第一支來到靈犀城的商隊,一路上看見最多的,就是充滿好奇的目光。衛兵一路引領著我們來到城主府邸,我心裏竊喜,我正是要來這裏。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尋夕顏,但我知道暮顏是靈族的少族長也是靈犀城的少城主。


  城主府內有人出來接引著商隊去安置,我並沒有隨他們一起去。鳳寧知道我在靈犀城有故交,隻是告知我會在靈犀城停留十五日進行交易,要我安排好時間。


  我興衝衝的抓住一個城主府裏的家丁,詢問暮顏的下落。循著他指引的方向,一路找了過去。


  暮顏並沒有在府中,而是去了靈犀城中心廣場的靈泉。沒有妖氣,我無法飛行,隻好沿著城中的大路一路找了過去。城中顯然已經經過了一番修整,花草樹木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我一邊走著一邊看著,從內心為靈族感到高興,為夕顏感到高興。


  靈犀城並沒有天玄城來的大,所以從城主府走到中心廣場並不太遠。轉過一個街角,就看見大片的綠色藤蔓隨風起伏,如波似浪。大朵大朵的紫色夕顏花開得錦繡綿延。記得錦葵說過,花開的越好,代表靈力越強。而眼前的夕顏花,是我一路走來,開得最燦爛和壯觀的。就算沒有天瞳的天賦技能,夕顏也是最好的。我笑著,與有榮焉。


  紫衣長劍,卓爾不凡的銀發男子,就靜靜地站在夕顏花旁,沉默的看著風中起舞的枝葉藤蔓。我悄悄的走到暮顏背後,惡作劇的大喊一聲“哇!”


  沒有驚嚇也沒有驚喜,暮顏轉頭看見我,眼裏流露出的,不是久別重逢的喜悅,而是厭惡和憎恨。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笑容僵在了臉上。


  “暮顏……”喉嚨有些發幹,我強撐出笑容看著暮顏,喊他的名字。


  “你來靈犀城幹什麽?”他的語氣冰冷,眼神仍是不加掩飾的憎惡。我有些膽寒,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事,引得暮顏如此的不待見。當初,我妖力全失的離開靈犀城時,他還在夕顏身邊一同安慰我。再見時,竟是如此的不留餘地。


  “我來看你們……看夕顏姐姐。”我不明所以的說,話音未落,就聽見他冷哼了一聲。


  “是不是還想看看,靈犀城裏有什麽可利用的東西?”他直視著我,眼神犀利冰寒,“靈犀之心救了你娘,毀了靈族,你是不是想看看,還有什麽是能讓你恢複妖力的?”


  我看著麵前的暮顏,陌生得就像不曾認識。原來在他眼裏,我好不容易的到來,滿心期盼的重逢,都不過是我的一場陰謀詭計。為的就是,不計代價尋找恢複妖力的辦法。


  我憤憤的瞪著他大聲嚷到,“我不是特意來找你的,我隻是想知道,夕顏姐姐在哪裏?不管你以為我是什麽樣的人,想做什麽樣的事,我都不在乎。隻要夕顏姐姐相信我,就夠了!”我千裏迢迢的來到靈犀城,不是為了和他來一場莫名其妙的口舌之爭。我的時間不多,未來的十五天,我隻想和夕顏在一起。


  “夕顏……”他轉過身看著麵前的夕顏花,聲音悲涼,“她就在你麵前啊,你沒看見嗎?”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目之所及,隻是一片蔥蘢的夕顏花而已。我氣結,“我要找夕顏姐姐,不是夕顏花。”


  “嗬……”他笑了,笑得我汗毛直豎,脊背發寒,“這就是你的夕顏姐姐。”


  “你放屁!”我氣惱的狠狠推了他一把,卻被他的護體靈氣彈開,摔向花叢之中。不料,花叢之下竟不是泥土,而是一個深坑。蔥蘢的夕顏花藤蔓形成的一層綠色屏障,籠罩在深坑之上。白色的靈氣氤氳其間,凝氣成水,似一汪難以捉摸的泉。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見深坑中央,有一個人影。


  暮顏跟著我跳了下來,見我沒事,他又恢複了那副被人欠錢不還的嘴臉。看我看向深坑的中央,他竟推了我一把,“你不是想見夕顏,去啊,她就在那裏,去見她啊。”


  我看看深坑中央那個模糊的身影,確實有些像夕顏。隻是,夕顏為什麽會在這樣的地方,為什麽聽見我和暮顏爭吵也不曾勸阻?就算我和暮顏相繼進入深坑發出動靜,她仍是一動也不動。我有些不解的看向暮顏,他卻轉向另一邊不看我。我撇撇嘴,自己朝著人影的方向走去。


  等走進一些,看清了夕顏的模樣,我呆立在原地,淚水奪眶而出。那是夕顏嗎?那個和無數夕顏花莖幾乎融合在一起的,真的是夕顏嗎?美麗蒼白的臉龐上,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眸子緊閉。長長的睫毛安靜的投影在她臉上,像是靜謐的蝴蝶翅膀。可她的身體,卻被無數的夕顏花莖緊緊的包裹著,白色的靈氣從她的周身逸散開來。她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就好像,那麽的心甘情願。我不信,這是假的,是幻境!


  “夕顏姐姐……”變調的聲音,顫顫巍巍,小心翼翼溢出我的嘴唇。我緊盯著夕顏的臉龐,期待她睜開眼睛跳起來告訴我這隻是一個惡作劇。我會承認自己被嚇到了,真的被嚇到了,真的。所以快睜開眼睛,跳起來吧,夕顏!


  “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身後,響起暮顏的聲音,譏誚怨恨。


  “為什麽?”我轉回頭看著他,這個世界上,最愛夕顏的人,不是暮顏嗎?這個知道夕顏即將成為下任靈族祭司,還敢帶著她私奔的男人。為什麽會眼睜睜的看著夕顏變成這樣。是什麽樣的原因,竟然能讓他們倆接受這樣的分別?

  “你難過嗎?看見她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你難過嗎?為什麽,還需要問為什麽?為了你和你娘親啊。”暮顏逼近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無盡的惡毒和憎惡。


  “為了……我和娘親?”我看著暮顏,他的唇角勾勒出報複後的微笑。我竟不知,看著我心痛難當,他會如此快意。


  “對,就是為了你和你娘親。”他收起笑意,恢複一臉的冰寒漠然。


  “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就算是要我死,也讓我死個清楚明白!”這個時候,我恨透了暮顏這樣不陰不陽的態度。


  我不明白,為什麽夕顏變成這樣是為了我和我娘親。我不明白,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我失去的還不夠多嗎,為什麽,還要讓夕顏變成這樣。我到底,還要失去多少,天道才會滿意,才會幹休,才會停手?我已經接受自己一無所有,將來的路必須一個人走,為什麽,還要讓夕顏變成這樣?我的身邊無人相伴,就連心上,也不能有人嗎?該死的天道,是要讓我知道我曾那麽怨恨的白骨荒原上的日子,其實對我而言才是幸福嗎?否則,我的所有得到,都隻會變成加倍的失去。


  “你把這個吞下去,我就告訴你。”暮顏的手裏,出現一團黑色的魔氣凝成的液體。液體中,似乎包裹著什麽。魔氣濃黑的顏色,讓我看不清其中所包含的東西。


  “這是什麽?”我看著暮顏,不明白他的意思。這樣濃重的魔氣,我隻在燕生身上見過。


  “如果我說,你吞了這個,可以代替夕顏留在這裏,讓她重新回來,你願意嗎?”他看著我,話還沒說完,我一把抓起他手裏的東西,塞進了嘴裏。魔氣凝成的水,包裹著其中我不知道的東西,順著喉嚨流進了我的身體裏。冰冷鹹腥的液體似乎瞬間就融入了血液裏,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我還要怎麽做,才能代替夕顏姐姐留在這裏?”我看著有些目瞪口呆還盯著自己空空如也手掌心的暮顏,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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