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情做刀
“他們不會說的，做商隊的護衛，最要緊的一條，就是把所見所聞都爛在肚子裏。而且他們沒有機會接觸到他。可應將軍和他，有私交。走之前，他就交代過了，應將軍說，一定要好好的保護你。”鳳寧的神情語氣裏，都透露出一股羨慕的意味。
“應不悔說的？”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去找的商會主事，還交代了好好保護我。心裏，泛起一陣的甜蜜。這個冷麵將軍，竟然還會為我去說這些。
“是啊，真想不到，應將軍這樣看著冷清的人，對你卻會那麽細致。有的人……”我豎起耳朵想聽，鳳寧卻是沒有說完，有些人怎麽樣。我心裏暗自猜測，這個有的人，應該就是鳳寧的心上人。
“外麵那個江青寧，你想怎麽處理？”鳳寧怔忡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問我。
“等我睡一覺，休息好了。見見她再決定。”原來那個想殺我的女法師，叫江青寧。她心裏，想必也有話想問我。可我這會，就想讓她多胡思亂想一會。雖然不齒她對我一個沒有修為的人出手，可從她並不縝密，甚至魯莽的行動來看。也許，她並沒有那麽壞。
……
鳳寧下馬車的時候，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我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她才放下馬車的簾子。馬車簾子一放下來，麵前的人就忍不住開口了。
“你說尚亦有心上人，還是為了那個心上人才進的幽冥塔，可是真的？”姣好的麵容有些蒼白，黑眼圈包圍著的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我看著她，慢條斯理的開口，“你都要為他殺我了，卻連這些都不清楚？”
“我與他，相識近三十年，從不知他有心上人。你昨天是不是在騙我？”她看向我的眼神，滿是質疑。
我歎息的搖搖頭，“我沒有騙你。你喜歡的那個人，確實有心上人，並不是你。他為了他的心上人想殺我，卻把自己送進了幽冥塔，而你為了他來殺我，想與我同歸於盡。”
“那你可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她的語氣急促幹澀。
“你與他相識良久，卻不知他有能讓他不顧生死的心上人。你說，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我緊盯著她眼睛，“他愛上的，是不該愛上的人。他的那個心上人，不能讓人知道。”
“不該愛上，不能讓人知道？”她喃喃的重複著這一句，眼神充滿懷疑。許是想到了什麽，她的身子一僵，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子驚惶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生出那樣的心思，不可能的。”她搖著頭，下意識的否決自己的想法。
“看起來，你好像猜到了。”我玩味的看著江青寧說。人族對於這種師徒倫理，是看得最重，守得最嚴的。自己心目中謫仙一樣的人，竟然愛上了自己的弟子。真的是很難接受啊。
誰知，她看向我的眼神卻一下子淩厲起來，“你害了他，還想這般汙蔑他的名聲。你果然該殺。”
“哼，”我氣急反笑，冷哼一聲，“我可憐你識人不清，不計較你昨天對我做的事。你還要執迷不悟，是想進幽冥塔陪他？”修真者無辜傷害普通人性命，那是毫無疑問會被放逐的。失去修為的修真者，也是普通人。
“我連死都不怕，還怕進幽冥塔？你年紀小小，心腸卻這般歹毒。害他被放逐不說，還想汙了他的名聲。”
“哼，枉費你年紀一大把，卻是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若我要汙他名聲，何需等到今天？若我想對付你，你以為你能進幽冥塔。”我眼裏露出一絲狠意，有些惡毒的笑到，“你可知道，幽冥塔旁，還有一座幽魂塔。”
“你覺得，我若是開口了，應將軍會把你送進那一座塔？”
“你……”她一下子漲紅了臉，“卑鄙！”
“你呢，不卑鄙嗎？對一個失去修為的人出手，你本就該被放逐了。”我冷了臉，“沒有第一時間的放逐你，不過是我可憐你。可憐你癡心錯付，想給你一條生路。”
“昨日若不是我突然抓了你一把，又告訴你尚亦心中有人。你是打算與我一起落入弱水河的吧？我可憐你有心為他去死，卻不知他早已為別人不顧生死。所以，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麽知道當初發生的事情的？”我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看。當初鏡湖居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會是誰告訴江青寧，尚亦是因為想殺我，而被放逐的？
江青寧對我眼神有些閃爍，剛才的話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其實我早猜到了，挑撥著她來找我的，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鼓動了尚亦兩次想殺我的人，秦書玉。隻有她，才知道尚亦是想殺我被放逐，也隻有她，會利用這一點來煽動其他人殺我。
“是秦書玉，對嗎？”見她沉默不語，我繼續說到。“你從來也沒有想到，尚亦愛上的，是自己的弟子。你也沒有想到，秦書玉會利用尚亦的愛，讓他來殺我。所以當秦書玉告訴你，尚亦是因我而被放逐幽冥塔的時候，你根本沒有追問原因，就想來殺我替尚亦報仇。”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秦書玉會找上你？”我有些憐憫的看著江青寧。
她雙手緊握，臉色蒼白，目光盯著一處，緩緩的搖著頭，“不可能，我不信。”
我有些殘忍的繼續說到，“其實尚亦早就知道你對他有意。他既不挑明也不拒絕，不過是拿你做個幌子而已。秦書玉，她想必也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拿你做刀，刺向我。”
江青寧的臉色更顯蒼白，緊緊咬著嘴唇，眼裏有淚，堪堪懸在眼眶。我知道她心裏多少有些明白了。可明白了，就更難以接受，更難堪。
那一對師徒，徹徹底底的利用著她，卻從未對她交付半點真心。可笑的是她，還聽了那人的話，傻傻的要來與我同歸於盡。真正害了尚亦的人，偏偏就是那人。
眼淚終於滴落在衣襟上，她抬起頭看著我，“我會去查清楚的，若你是騙我的，為了活命汙蔑他們，我一定還會來殺了你。”
我運起妖氣，周身藍紫色光暈流轉，化形為人。我淡然的說到，“且不說血月商隊的其他護衛，會拚死保護我。就我自己的修為，與你一戰，也不是全無生還機會吧？”
江青寧驚訝的望著我，“你沒有失去修為？那你為什麽要裝作一個普通人。”
“我修為全失是真的，不能修行也是真的。隻不過，有了一些境遇，又恢複了而已。至於為何要如此，我以為你該動才是。”輕描淡寫的說著，心卻隱隱刺痛。夕顏啊……
“你竟然恢複了，”她看著我喃喃自語，“修為全失還能恢複，怎麽可能恢複……怎麽可能？”
“我恢複修為的事，目前還沒有人知道。我之所以告訴你，就是想讓你知道，別人讓你知道讓你看的，隻是想讓你知道讓你看的，明白嗎？”
江青寧沉默了半晌，轉身向馬車外走去，到了門口，她突然停下。“我會去調查清楚的。若你說的屬實，江青寧定來負荊請罪。你的事，我也不會外傳。還有就是……”她遲疑了一下，“既然她能說動我來找你，難保後麵沒有其他人。在我沒有查清楚事實之前，你好之為之。”
末了，她有些淒然的一笑，“倒是我多管閑事了，你如此聰慧機敏，何需我來多言。”
說罷，轉身跳下馬車。我化作狐形，看她走向鳳寧說了些什麽。鳳寧朝著馬車走了過來。
“她說和你一場誤會，你放她離開？”鳳寧掀起馬車簾子，蹙眉問我。
“嗯，讓她走。”
“就這樣讓她走？”
“不然呢，抓起來送給應不悔？”我看著鳳寧，那你不想讓那個人知道的心思不就全完了。既不送走，也不殺，留在商隊等她想不開再給我來一次啊？
“倒不是，隻是她想殺你，就這麽放走，是不是……”鳳寧遲疑的說。
“昨天那種情景，她想殺我就得拿自己的命換。這樣的人，你以為她還能有後招？”能想到後招的人，多半不會像她這樣衝動又魯莽。而且，說得那麽清楚了，她為了自己，也該好好的去查一查有些事。而這世上的事，是最不經查的。做過了，總會留下蛛絲馬跡。有心人，就能查到。
“行，你說不追究，那就不追究。她要走，我就讓她走了。”鳳寧放下簾子，走到江青寧身邊。兩人不知說了什麽，江青寧遞給鳳寧一樣東西。而後，深深的看了我這邊一眼，禦起飛劍朝著天玄城的方向而去。
天玄城，難道，秦書玉一直在天玄城？她若一直在天玄城，為什麽，應不悔會不知道。還是，應不悔知道，隻是沒有告訴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