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
氣跑了不請自來找不愉快的城主千金,我從隨身空間裏拿出一壺櫻花釀。還沒來得及恣意瀟灑的往嘴裏倒,淼淼已經撲上去抱住了壺口。這條小水龍,明明隻有那麽一丁點大,吃的倒是不少。管他什麽肉幹,糕點,酒水,隻要敢拿出來,它就敢下嘴。若不是我爹留下的家底豐厚,光是養它就費勁。
“墨家相思?”就在我和淼淼爭搶櫻花釀的時候,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不得不說飛來鎮的修真者真是太多了,沒一個清淨的地方。就連我這種低調不善交友之人,居然也有接二連三的熟人。
拍拍手把櫻花釀給了淼淼,轉身,卻不是熟人。我看著眼前這一對靈族族人,似乎不曾見過,眉目間卻又依稀熟悉。我知道靈族也來了人,但並不知道都來了誰。暮顏,沒有來。
“是你們叫我嗎?有事?”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什麽身份,我還是好聲好氣的問到。靈族族人啊,夕顏的族人。
“你就是墨相思?墨無殤和白若曇的女兒?”女性的靈族人身背長劍,是和暮顏一樣的劍靈。不是來找我報仇的吧,我有些戒備的看著他們。雖說父母之債,女兒償還,可我覺得我們一家已經夠可憐了,就無需再對我怎樣了吧?
“你是墨相思嗎?”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戒備,男性靈族微微一笑,聲音溫潤沉著,“不要緊張,我們是夕顏的爹娘。”
夕顏的爹娘?我仔細打量眼前的兩人,果然在他們臉上能看出一些夕顏的影子。這一次來飛來鎮的,居然是夕顏的爹娘。看來靈族人對黃昏國的現世也很看重,不然,連自己女兒都沒有功夫照管的靈族將軍夫妻,怎麽會雙雙來到這裏?
夕顏很少提起她的爹娘,她所有曾經的時光,似乎都是暮顏在陪伴。爹娘,隻是一個稱呼,在靈犀城外的蠻荒叢林裏。夕顏的言語裏,從來沒有流露出對他們的責難,守護族人的安危,是他們身為靈族將軍的本分。隻是,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吧,在所有需要陪伴的時候,都隻有自己,隻有暮顏。在她那麽惶恐無助的知道自己即將成為下一任祭司的時候,也隻有暮顏,帶她逃離。
我沒有立場來替夕顏責怪或是質問過往。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喊住我的目的,我在等他們開口。
“暮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我們也並沒有什麽目的,隻是想趁此機會看看,女兒願意用生命相信和托付的人,是怎樣的人。”夕顏的爹和善的對我說到,她的娘親也探尋的看著我。
其實我很想問一句,夕顏都已經那樣了,來看我有何意義?可我終究沒有說出口,我和娘親所經曆的一切,讓我知道有些事有些感情,外人是無法插手的。他們終究是關心夕顏的,在夕顏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像我的娘親,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把全部的愛和嗬護都給了我。
他們沒有多說什麽,甚至不曾問起我和夕顏的相識,也不曾問,我們一起相伴的十年。真的,隻是看看我,卻又像,已經看透了我。
“若有任何需要幫助的時候,都可以來靈犀城找我們。我們會一直在靈犀城,等你帶夕顏回來。”臨走之前,夕顏的爹爹對我說。偏偏是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讓我心裏覺得窩火。那是夕顏啊,是他們的女兒,怎麽能如此輕描淡寫對我說一句,等著我帶夕顏回去。沒有別的囑咐和叮嚀,甚至沒有說一句努力提升修行,早日進誅天浮屠塔。
帶著這樣的情緒,在看見應不悔的時候,也高興不起來。他看出我不高興,卻又不明所以,拉著我回了營帳。
“怎麽了?是遇到了什麽人,還是遇到了什麽事讓你不高興了?”
我絲毫不隱瞞,把遇到夕顏爹娘的事告訴了他。他們那樣淡漠的態度,讓我心裏堵得慌。對著應不悔說了出來,倒是好受了一些。
應不悔沉吟了一會,沒有說我多管閑事瞎操心,也沒有安慰我,而是問到,“夕顏可曾說起過她的爹娘?”
“當然了。”雖然很少,但也提及過。嚴厲強悍的劍靈娘親,溫柔清逸的魅靈父親。隻不過,關於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卻是從來沒有說起過的。
“她說起爹娘的時候,可有埋怨責怪,可有委屈不甘?”
我看著應不悔,緩緩的搖搖頭,“沒有……”
“既然夕顏都沒有埋怨責怪和委屈不甘,你又在生什麽氣呢?就因為他們沒有能阻止夕顏化身靈泉,還是因為他們沒有逼著你加緊修行,盡快找出誅天浮屠塔救夕顏?”
“我……我也不知道。”我有些迷茫的看著應不悔。我到底為什麽那麽生氣?
“你心裏,責怪師傅和師母嗎?在你知道所有的一切事實,明白他們做了許多努力卻仍然有身不由己之後。你心裏,可曾怨恨他們?”
“當然沒有!”我急忙說到,不滿的瞪著應不悔。我以為他是了解我的,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心裏,怎麽可能怨恨,給了我生命又那麽愛我的他們。
“既然如此,你怎麽能憑短短的幾句話,就認定他們心裏不擔心不著急。也許,他們也阻止過夕顏,他們心裏也想你立時就去誅天浮屠塔。但是,麵對他們並不熟悉的你,你覺得,他們能那麽毫無顧忌的表現自己的一切傷心難過著急憤怒嗎?”
我沒有說話,但心裏壓著的叫我難受的沉甸甸的感覺卻好了許多。也許,真的是我自以為是的想得太多。我和夕顏的爹娘,說起來,不過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他們實在,是不該在我麵前表現些什麽的。
應不悔沒有再說話,而是摟著我輕拍我的背部。我突然覺得有些累了,來不及問問應不悔今日各族聚首都說了些什麽,就沉沉睡去。夢裏,夕顏在夕顏花盛開的地方,微笑看著我。
醒來的時候,天色微暗,應不悔就坐在我的身邊,周身圍繞著紅色的真氣,冥想修煉。我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四下張望,才發現太過安靜。那麽多修真者聚集的飛來鎮,竟然沒有各種各樣的嘈雜聲。
應不悔睜開眼睛看見我東張西望疑惑的模樣,好笑的揉揉我的頭發。揮手間,許多的聲音一下子湧來。我這才知道,他竟在營帳周圍布下了結界。當年在劍仙城,他布下結界防止我逃離,而今,他布下結界,隻為讓我安眠。
“明日,我會與幾位前輩,一同進入異動之地。雖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但是……”不等他說完,我就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他想說但是什麽,我也知道為什麽有這個但是。
“我知道了,眼下異動之地到底有什麽,還不明朗。究竟是不是傳聞裏的黃昏國,也還不確定。我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暴露自己修為恢複的事。你去吧,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受傷。”即使我恢複了修為,也沒有辦法和各族挑選出來的前輩相比。我沒必要去做他們的累贅,誰也不知道,異動之地到底有什麽。我去了,若遇危險,一定會拖累應不悔。
“隻是,但凡有人靠近,那地方就地動山搖的。你們,可有對策了?”就算有真氣護體,可比之山崩地裂,也是不夠的。既然敢讓各族的高階修真者和應不悔前去,說明他們至少有了什麽應對的方法。否則,一旦發生點什麽,對於各族和天玄大陸來說,都是不可挽回的災難。
修真者的世界,和普通凡人的世界一樣,總有一些秘密掌握在一少部分人的手中。我相信,就算修真者圈子裏沒有關於黃昏國的詳細資料記載,但各族長老院,城主府,祭司殿都會多多少少有一些關於黃昏國的不外傳的秘聞。
“靈族人帶來了一樣奇怪的東西,據說是由四種不同的材料煉製而成,名為千機材。他們說,那個是進入黃昏國的鑰匙。帶著千機材,就可以進入那道門裏,也不會導致山崩地裂。”果然,應不悔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測。那麽多聞風而來的修真者,駐守在飛來鎮等待機遇。可誰也不知道,進入那個地方,需要一把由四種材料煉製而成的名為千機材的鑰匙。
我記得回水曾說,修真界也是有門戶之分的。一樣的導師,一樣的指導,卻有不同的資源,不同的起點。像他那樣的出身,終其一生努力修行,能得到的,也不過是更長一些的生命和比普通凡人更開闊一些的眼界。除非天賦異稟,真正能在修真界出人頭地,揚名立萬的,都是那些有家族,有背景的修真者。他們一出生,就站在了別人一生為之努力的終點,何愁不能有所成就。
就如營帳外的那些修真者,他們還在翹首以望的等待。而有些人,已經拿到了進入的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