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咒的孩子
拉著應不悔快步走出澄溟的營帳,走到我倆被燒毀的營帳前,才發現我倆無處可去。我們的營帳被阿火一頓天火給燒了,舅舅雖說留我住在妖族的營地,可忙於宣布黃昏古國的事,還沒來得及為我安排具體的營帳。這會兒,我也不好在飛來鎮所有人修真者的眾目睽睽下,去問他究竟讓我住哪。
一時間,我拉著應不悔瞪著燒的黑漆麻烏的營帳,不知如何是好。
“相思……”應不悔輕笑一聲,正喊了我的名字想說什麽。
“不準說話!”我飛快的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的說到。腦子裏飛快的轉動,該怎麽來挽回這個尷尬的局麵。
應不悔握住我捂住他嘴巴的手,輕輕的吻了一下,“我以為,羽族祭司大人隻是想表達一下他對你這樣不遺餘力尋找枯木逢春材料的感激,並沒有……”
“我知道他沒有看上我,可你為什麽這麽淡定,你不是該跳起來,捍衛自己的東西嗎?”我無理取鬧的說到。
“首先,你不是什麽東西,你是我應不悔的未婚妻,我最重要的人。其次,我想說的是,祭司大人他並不是想給你壓力,你沒有必要這樣的逃避。”他的聲音寵溺包容,僅有的一點歎息也是那麽的深情。
“我當然知道他想說的。”我低下頭,悶悶的說,“可我不知道為什麽,從決定去驚濤城的那一刻,心裏就有一種憋悶難受的感覺。所以我怕,這一趟的驚濤之行,或許不會像前麵其他的材料那樣,得到得那麽容易。我怕,他白白的期待一番,最後卻是希望落空。怕自己,擔不起他的信任和希冀。”說到最後,不自覺對我帶上了哭腔。隻因那種壓在心頭沉甸甸的感覺,甚至連應不悔的同行都沒有能夠完全驅散。
“萬事自有天定,你隻需盡力就好。除了做應不悔的妻子,沒有別的什麽是非你不可的責任。”我破涕為笑,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哪有這麽安慰人的,還不忘宣示自己的主權。
這一刻,我隻以為心裏那慌亂憋悶的感覺來自未知的驚濤城。我不知道,我還在擔心化成灰的某人,會帶給我那麽大的震撼。
來妖族營地傳話的,是一個普通凡人的孩子。八九歲的孩子,在全是妖精妖獸的妖族營地,沒有半點怯生生害怕的感覺。甚至在看見我的時候,還不忘問我是不是墨相思,要與我單獨說話。
這幾日,得到了黃昏古國消息的各族修真者,早已各自行動起來。應不悔也回去了人族的營地,安排交代一些關於天玄城的事務。驚濤之行,歸期難定,他要做的事很多。我把這段日子收集購買的千機材材料都給了舅舅,舅舅驚訝之餘有些欣慰。雖說並不確定進入黃昏古國能得到多少好處,但凡事快人一步總是沒錯的。有了這些千機材材料,妖族就可以率先組織修真者進入黃昏古國了。這種時候,誰會讓一個普通凡人孩子來找我?
“白狐妖精的心,紅亮剔透,離開身體二十幾年,竟然還會跳動,還有溫暖和熱血。你想要嗎?若是想要的話,就今夜子時一個人到骷髏山來。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帶人來,否則灰飛煙滅。”不待我問,看見左右沒人的小孩子就說了這樣一段話。我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普通凡人的孩子,他在說什麽?
“你說什麽?”我不敢置信的問到,孩子又重複了一次之前的那段話。離開身體二十幾年的白狐妖精之心,我的呼吸都急促起來。若不是沒了心,娘親又何至於需要那顆靈犀之心。若身體完整,緋澈前輩當年就能讓娘親複活,爹爹也不會強搶靈族的聖物,造成後來魔氣四溢的黑色二十六年。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是誰讓你來對我說這些話的?”我抓住孩子的雙臂,卻發現他的眼神變得呆滯,隻會一再的重複之前的那段話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我放開孩子的手臂說到,看他轉身就走了出去。我沒有必要為難一個普通凡人孩子,更何況還是一個被人下了咒的孩子。
骷髏山,就是離飛來鎮最近的修行之地。那裏,有無數的地鬼和青狼。那裏,現在也許還多了一樣東西,一顆還鮮活的白狐妖精之心,我娘親的心。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卻不敢去賭一個結果。
我該怎麽辦?
我幾乎可以確定,這件事必然和秦書玉有關。畢竟當年,她是最後一個見到我娘親的人。我有些後悔沒有讓阿火燒死她,卻更慶幸她沒有被阿火燒死。
紫階的修為已然暴露,他們對付沒有修為的我,尚且能出動兩位紅階,一位藍階修真者。在吃了這麽大的虧的情況下,骷髏山,不知隱藏了怎麽樣的危險在等我。去,還是不去?
怎麽能不去,那是娘親的心啊。可是真的如那孩子所說的,不能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帶著任何人,我就是羊入虎口。自身安全都不能保證的話,又怎麽可能奪得回有可能的娘親的心。
我心亂如麻,在營帳裏來回亂轉。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幹脆果決的人,這麽重要關係到娘親的心的事,更是一時半會做不出決定。可我還不敢,告訴應不悔或是舅舅。也許他們隻是在騙我,根本就沒有一顆心能在離開身體之後,存活二十幾年。可我不敢賭,萬分之一的機會,若魔道妖精的心,真能離體不死呢?
娘親若能得回自己的那顆心,她胸口的那顆靈犀之心就能完璧歸趙。靈犀之心是上古神留下的神之心,隻要離開娘親充滿妖力的身體,無需淨化,就不會再散發魔氣。血池死地的淨化,是因為娘親根本就無法離開靈犀之心。她的胸口裏,少了自己的那顆心。
現在,有人說,那顆心還在,今夜子時的骷髏山。我多希望,驚濤之行,能看見一個完整的娘親。可獨自前去,我沒有任何把握能全身而退,還帶回娘親的心。
“仙魔之心雖不如神之心,可也沒那麽容易輕易的毀去。我可不認為,那個恨你娘親恨到連你都想殺死的人,會好好的保存你娘親的心二十幾年。”就在我糾結不安的時候,禦獸令牌裏的阿火,突然這麽對我說。
“什麽意思?阿火,你的意思是,他們是在騙我。他們沒有我娘親鮮活的心,隻是想把我騙到骷髏山殺掉?”我竟然忘了阿火,雖名為我的召喚獸,可活了千年之久的阿火,比我更了解這個大陸的修真界。而阿火,作為我的召喚獸,不是任何人。
“如果他們真有你娘親的心,也必定是因為毀不掉才留下的。所以說什麽灰飛煙滅,那都是騙你的。如今的修真界,仙魔已經少見,對於仙魔道修真者,也就不甚了解。真正的仙魔之心,除非是和修真者一起殞命,否則可以離體百年不死,甚至重塑身體。能輕易的毀去仙魔之心,隻有天火和……”阿火頓了一下,我著急的追問。
“和什麽,阿火?”
“和……焚心之地的地心岩漿。”阿火說出這句話之後,好像突然鬆了一口氣似的。
“天火難尋,可焚心之地的地心岩漿在哪裏,我卻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娘親的心,”我歎了一口氣,“到底是真是假?”
“哼……”阿火冷哼了一聲,我有些不明所以,隻聽它說到,“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不論真假,你都不必自己一個人前去。若是假的,自然要帶人去,趁機抓他們現形。若是真的,他們也根本沒辦法毀去你娘親的心,自然要帶人去,搶奪回來。”
“對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呢。阿火,謝謝你!”我這才恍然大悟的說到。看來,應不悔和阿火都沒有說錯,我有時候是有些笨了。我興高采烈的往外跑,準備去找舅舅和應不悔商量對策。高興之餘,忽略了阿火的那一抹失落。也忘了問問阿火,知道得那麽多,真的隻是因為活得太久嗎?
“急急忙忙的,想去哪裏?”剛走出營帳,就碰到舅舅和應不悔邊說著話邊走過來。舅舅故作嚴肅的問我,應不悔在一旁滿是無奈寵溺的看著我。
“正好你們都在,快進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我轉頭撩起營帳的門簾,衝他們兩人揮揮手。
“什麽事?我聽說,有個人族孩子來找你?”進了營帳,舅舅皺起眉頭問我。對於不請自來的人族之人,不管是普通凡人還是修真者,舅舅都有明顯的不喜。他的妹妹,他的外甥女,都一再的被這些人傷害。若不是應不悔這些年的執著,和他與我的兩情相悅,我猜,舅舅也不會給他多少好臉色。
“嗯,”我點點頭,看著舅舅,“他隻是一個被下了咒的普通孩子。有人讓他給我帶了話來。”
舅舅和應不悔的臉色一下子都嚴肅起來,“是誰?帶了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