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新啼痕壓舊啼痕
眼淚一滴一滴下來，滴在紙上，覆蓋了之前的淚痕。
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
當年的種種不堪，當年的種種罪惡，都像一把把鋒利的冰錐，一根根刺進她的心髒裏，讓她透不過氣來。
現在Angel名噪一時，而郭敏熙知道他們的秘密，如果郭敏熙他還活著，他要是把這一切公之於眾，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別說Angel現在的事業會毀於一旦她更怕媽媽也會陷入無盡的道德深淵。
隻是，這份報告在她手裏，外人說什麽都是空口無憑。可是她又害怕身為公眾人物，隻怕光是空口無憑的傳言大眾也是抱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的心態吧。
而且，她現在不確定Angel知不知道這件事。以他當年對Monica的態度，自然是對她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但是自己的未婚妻懷孕了他真的會什麽都不知道嗎？如果他真的不知道，那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能不能承受呢？以他現在的狀態，撒旦曾經是天使，他現在應該又重回地獄了吧？光是當年的事情就已經讓他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了，萬一這件事讓真的公布出來，他……
在這紛紛擾擾的塵世中，想要獲得幸福就真的這麽難嗎？想要過一些簡簡單單的生活就這麽難嗎？
也不是，她現在不就是每天都過著毫無生機的按部就班的生活嗎？這看是平靜無瀾的日子還是她放棄了名與利之後才得來的。
她有些時候會想到媽媽，她受不了這平淡的生活，那媽媽呢？媽媽受得了這樣的日子？媽媽受不了的時候是誰在她身邊給她安慰的？她不在媽媽身邊，Angel也不在她的身邊。在這漫漫長夜裏，在那些孤枕難眠的黑暗裏，媽媽要靠什麽才能撐到天明？
她緊緊地抓著被淚水浸濕的報告，心裏六神無主。郭敏熙知道了這個秘密，萬一他真的沒有死怎麽辦？Angel到時候一定會活不下去的，他那樣脆弱的一個人。
他是媽媽這一輩子唯一的學生，以後也不會有別人了。
她記得以前郭敏熙總是因為Angel的事情而心存芥蒂，他總是覺得她跟Angel的感情不是師兄妹之間的感情，然後她就會對他說這句話，但是每次郭敏熙都是將信將疑。
他是她媽媽這一輩子唯一的學生，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她要怎麽去麵對媽媽？她不能讓他有事，她不能讓這件事公之於眾，這也是當年她想要殺掉郭敏熙的原因。但是現在她連郭敏熙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萬一他真的拿這件事要挾她怎麽辦？
可是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我的angel的，我們的angel。
她緊緊地抓住手中這幾張早已被淚水濕透的紙，仿佛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都快要被這一切事情纏得窒息了。她這個小小的英語老師略顯乏味的，甚至是枯燥的生活看似平靜無浪，其實早已暗潮洶湧，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浪頭打過來就會把她淹沒，她的angel淹沒，這樣的話，媽媽該怎麽辦？
每次想起當年的一切她都感覺自己像是經曆了一場大病一樣。收起手裏的報告，擦幹了眼淚，把過往的心酸與痛苦一起鎖進保險箱裏，她望著窗外，一片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
好，很好，從此以後就四海歸一，天下太平了。
穿戶外一片夜色，道路上的街燈泛著橙黃色的光，因為是過節，路上的車輛並不少，在這深秋的夜裏，她一個人站在窗戶旁，看著外麵星星點點的燈光，她忽然覺得有些冷清。心裏默默地就浮現了一張臉，這個葉靈川，他可真的是纏得夠緊的。她不禁啞然失笑。
她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本來是清靜慣了的。這麽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追求過她，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現在的人都太浮躁了還是大家都越來越講求高效率了。那些人總是發了兩天微信，不給電話就刪掉了。或者是從來都是微信聯係，永遠都不會約你出去。抑或是像那個小李一樣，哦，該吃飯了，我該回去了。她本來也不是那個一個害怕孤單的人，或許真的是老人，害怕孤獨了，是其實她心裏也是能感覺到這個葉靈川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她望著放在床頭的小王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她心裏其實還是挺後悔上次把那個小王子砸碎的。那次他都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竟然當著她的麵哭了。還有他的那句‘可是小狐狸是愛他的’，每每想到這裏，她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壞人一樣，還有點負罪感。全然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麽要生氣的原因了。看著那個被困在小小的冰雪世界裏的小王子，她心裏還真的有些後悔，換成玫瑰花陪著小王子，小王子也並沒有多開心，或許由小狐狸陪著他會更好。最起碼小狐狸還能照顧他，不像玫瑰花這麽尖銳，讓他負氣出走。
她正胡思亂想呢，手機響了一下，她躺在床上看了一下，是葉靈川發過來的。
‘緯蘭，你明天下午上班，那我早上來接你吧，你剛才說要談，我們明天早上談吧。’
她思忖著要怎麽回，剛打了幾個字又覺得打字太慢了，便直接電話打過去。
“緯蘭，緯蘭，……”聽他的聲音很是開心。
“我明天不上班，聖誕節放假一天。”
“哦，那我們可以約會一整天了。”他有些樂不可支。
“什麽約會啊？你說什麽啊？再說你不用上班嗎？”她沒好氣。
“我們倆出去不就是約會嗎？我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啊。”他還是那歡快的聲音。
她不再說話，說不上來。
“緯蘭，那我明天中午過去找你吧，順便把飯帶過來，中午我們就吃得簡單一點。”接觸這麽久了，他對她的生活習慣還是有些了解的，她一個夜貓子，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然後下午我們就去咖啡館喝咖啡，你說想要和我談一下，咖啡館正適合談天說地的。晚上我們再吃大餐！”他一股腦兒就把所有的計劃都倒給她，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隻等著她來赴他的約會了。
原來他已經安排好了，還真挺讓人省心的，但是她不能答應。一大清早的他就來纏著她，她還沒有給他準備禮物呢。
“你明天不要過來，我們直接約在咖啡館見麵吧。”
呃，她為什麽要拒絕？心裏有些不舒服她這麽拒絕他，但是他沒有說，隻說道：“好啊，我明天十點鍾就去上班，我一直在咖啡館，你到了就叫我啊。”
“誰說要去你那個咖啡館了！”她又生氣了，自從上次那麽一鬧之後，她是沒有再去過他的那個咖啡館了，她本來還想說一句‘你們又沒有什麽好咖啡’，但是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去哪裏啊？”他有些沮喪，她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歡他們的咖啡的嘛，但是現在她都不願意去了。
“S市咖啡館這麽多，還愁找不到咖啡館啊。”她越想越氣，想到那個愛你的小張就更是怒不可遏了，但是畢竟還是忍住了，“我知道一家咖啡店，味道挺不錯的，我待會兒把地址發你。”
“哦，好啊，就去別家店試試。”就當是市場調查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見他這麽乖乖地聽話了，她一時也想不到要說什麽。
“緯蘭……”
他又這樣喚著她的名字，她發現他特喜歡這樣柔柔地喚著她的名字，而她似乎有也點喜歡上他這樣溫柔地叫喚了。他的嗓音低沉又柔軟，出奇的好聽，像是有魔力一般，勾著人的思緒讓人忍不住遐想。
不對，她使勁搖了搖頭，不是遐想，是瞎想！對一定是瞎想！她怎麽會對他有遐想呢？
“緯蘭，你說什麽啊？”他聽見了她發出的聲音，卻沒有聽清。
“我沒說什麽啊。”
他‘哦’了一聲，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靜謐，“緯蘭，”他叫著她的名字，似乎是在猶豫，但是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我想吻你。”
他說什麽？！她沒有聽錯吧！
“色狼！”她怒不可遏的。
“我要色也隻對你一個人色，我又沒有對別人色。”他有些委屈。
聽著他略顯呆萌的撒嬌她心裏覺著還是挺受用了，就不去追究他的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了。哎，他一定是在說胡話。
“好了，那明天就那家咖啡店見麵啊，幾點鍾？要不下午三點鍾嗎？”
三點鍾？幹嘛要這麽晚啊？他心裏有意見：“幹嘛要這麽晚啊？我真想明天和你一起吃早飯。”
其實她嘴上不說，但是心裏也有想過要和她一起吃早飯的。但是她還沒有給他準備禮物，她怕現在跟他說了，他也會說我不介意禮物的事情這類話，但是他肯定又會說沒想到你對要送我的禮物這麽上心啊，緯蘭，你喜不喜歡我啊之類的話。
於是她決定什麽都不說了，“我要睡懶覺，就這樣三點鍾見麵啊！”
說罷也不等他說晚安了，直接就把電話掛斷。
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抱著手機胡思亂想。忽然‘嗤’的笑了出來。
他說他想吻她。想到這裏她的麵上也泛起了紅暈。
再想起剛才他的吻，她不禁咬了一下嘴唇，嘴上好像還有他的味道，淡淡的，淡淡的咖啡味。
又想起他那副呆萌的小模樣，她看到床頭的小王子和玫瑰花，腦海裏不禁出現了一隻小狐狸的模樣。
他可不就是那隻小狐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