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路

  雨水順著屋簷簷角淅瀝瀝落下,屋中的寧流鶯癱在床邊,渾身滾燙,更是心頭疼痛難忍。


  她能夠回憶起,她還是柯婉的時候,病重至極,妹妹含笑著與自己說得話。


  “恐怕姐姐無福消受林夫人這一位置了,不如讓給妹妹吧。”


  本以為是故意氣她,可這喜糖袋子上的針法,分明就是出自她母親之手。


  沈洲來到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那個陰鬱的寧流鶯滿臉悲痛,眼底布滿血絲,淚光泛泛,不停地摩挲著喜糖上的字。


  他不禁蹙眉“不是說失憶了,看起來你更像是瘋魔了。”


  寧流鶯抬頭,聲音含糊沙啞“這是林嘉尹是誰的兒子。”


  “能是誰,自是那探花郎林柏景和他妻子柯欣兒所生。”沈洲說著這話抓過寧流鶯的手腕,滾燙得手讓他一駭。


  他一抬頭,霎時被寧流鶯臉上悲愴的神情嚇了一跳。


  她被親妹妹害死。


  死後,親妹妹還和她的意中人結發為妻,生兒育女。


  那她呢!

  沈洲把著脈,邪火入體,經脈紊亂,體內還有好幾種毒交纏其中,大多都是當初為了找周國太子的解藥而誤服下的無數毒藥。


  “別人的喜糖,你在這哭喪?”沈洲打開藥箱,尋找著快速退燒的藥丸子,盡管他十分不滿這個陰險狡詐的白眼狼,但如今劍還尋不到,自是得給她保住這條命。


  寧流鶯回過神來,擦著淚苦笑“我隻是覺得世道不公,別人孩兒已經滿周歲,而我卻在這裏永不見天日,渾渾噩噩。”


  沈洲將一瓶藥略帶粗暴的扔給了寧流鶯,似是替元褚楓鳴不平的厲聲道“怎麽如今心疼那還未成型的孩兒了,早知如此,何必為了那個畜生懷著孕去試毒!”


  “你若真心待王爺,王爺也不會如此。”


  寧流鶯沒想到原主竟為了那太子做到這種地步,雖不是她所為,但如今她就是寧流鶯,聽著這話很是愧疚的低頭擦淚道“對不起…”


  “既然對不起就趕緊把劍的下落告訴王爺!”


  寧流鶯張了張嘴,歎氣“我都不記得了。”


  沈洲把藥扔給寧流鶯,快速的收拾著藥箱,冷著眼瞥了一下毫無生氣的寧流鶯,卻不忍再說重話道“每天兩次,一次用五粒,病好了就趕緊想劍藏在何處,別再自尋死路了。”


  “你活著,好好配合王爺,興許還是有生路的。”


  沈洲離開,寧流鶯握著藥木木的發呆,他走前的那句話回蕩在耳畔。


  活著就有生路。


  她猛地攥緊了藥瓶,眸光一亮,既然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就是給她為死去的柯婉討回公道的機會。


  她絕不能就此沉浸悲痛之中。


  服了藥她乖順的蓋好被子,養精蓄銳,才能夠報仇雪恨!


  寧流鶯睡下了,未曾看到門外透著窗戶縫凝眸盯著她的元褚楓。


  一旁的沈洲打著傘幽幽道“毒素攻心,經脈混亂,她體內的武功倒是全被那毒融個一幹二淨,好在殿下把她扔進這藥缸裏,救回一條命來,隻是不知道她還會不會繼續尋死。”


  “不會。”元褚楓篤定道,“她現在不像之前,如一個沒了靈魂的木偶人一樣了無生氣,起碼這一次她自己乖乖吃藥了。”


  “她應當是失憶了。”沈洲道,“整個人雖然還是渾渾噩噩,但起碼有情緒,像個人,還會為那個死去的孩子說對不起。”


  元褚楓眼底隱隱陰鷙,袖中的手緊了緊,最終沒有再提什麽,抬腿步入雨中,沉聲道“繼續盯著,本王被她騙怕了。”


  寧流鶯一改往日的模樣,變得尤為安靜恭順,試圖用行動證明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懷有不軌之心的寧流鶯了。


  盡管這模樣元褚楓樂意見之,但其他人並不願意。鎮南王府後院姬妾眾多,大多都是各國亦或者朝中大臣送來討好鎮南王的美人,他一概不挑,悉數收下,隻是光留著人,從未留宿過。


  寧流鶯卻是一個意外,不知用了手段讓鎮南王上了套,更是懷了孕,盡管後來孩子沒了,事情敗露,但鎮南王似乎為了報複她所為,時常強迫寵幸。


  所以她在其他美人眼中完全就是個勁敵,巴不得早日被鎮南王賜死了。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


  寧流鶯正坐在床前,繡著一塊帕子打發時間,抬眸看去,來人一身精美華服,步搖晃動,麵容精致倨傲。


  這一位乃是當朝首輔送來的美人竹繡,依仗著自己以首輔義女的名字,在後院裏頗受阿諛奉承,便也得意得尾巴都翹起來了。


  “賤人,在這裝什麽閨中大小姐呢,不過是個放蕩形骸的下三流罷了!”竹繡嗤聲譏諷,眉梢之中皆是鄙夷。


  寧流鶯冷眸掃去,不由回駁道“你我皆處鎮南王府的後院,若說我是下三流,豈不是在說這鎮南王府是窯子不成,那鎮南王殿下…”


  話未說話,但所有人都知道後半段是什麽。


  竹繡臉色鐵青難看,儼然是在說她侮辱鎮南王府,侮辱王爺。


  “好一個尖牙利嘴,又回到以前那個寧流鶯了呢!聽說你失憶了,我看又是你這賤人使得把戲。”竹繡居高臨下的盯著寧流鶯,被她眼神一剮,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


  曾經她也是來挑釁,結果差點被毀容,那暗器偏了幾分,劃傷了她的耳朵。


  而如今,她打聽到寧流鶯中毒頗深,武功皆廢,她還怕區區一個廢人不成?

  竹繡眸光陰沉,抓起一旁的銀片朝著寧流鶯臉上劃了過去,饒是寧流鶯身體本能的反應,依舊在臉頰上劃開一道輕薄的口子,留下了一串血珠。


  “姐姐,你若要除了她,不必如此心急。”見竹繡還不甘心,一旁隨行而來的月芷拉住了她,轉而在耳畔耳語幾句。


  竹繡眸光一亮,寧流鶯心底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當天傍晚時分,寧流鶯被幾個粗使婆子一把擒住,壓著去了善寧堂,一把踹在了地上。


  “寧流鶯,你可知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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