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做活

  “嘶……下手沒點輕重的東西!”


  柯欣兒裝出一副吃痛的模樣,腦袋一偏,很不高興地喊出了聲。


  寧流鶯手裏拿著玉梳愣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自己下手的力道她自己最清楚,方才為柯欣兒梳頭的力道可一點兒也不重,再加上這玉梳的梳頭圓潤,根本不可能存在被梳子刮痛的情況。


  確實柯欣兒也沒有真的被梳子刮痛,她隻是清醒過來,就想找點由頭懲治一下寧流鶯而已。


  柯欣兒卻裝模作樣地捂著自己的腦袋,扭頭向寧流鶯斥責道“不過就是叫你伺候伺候人,你這是怎麽做的?怎麽,是心裏不痛快了?所以蓄意報複來了?”


  寧流鶯心裏明白柯欣兒是在做戲,但又苦於說不出口,隻能低頭認下了。


  “這……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我方才真的沒有控製好力道,不小心傷了你吧……”


  “夫人做慣了所以沒人教你規矩?不知道稱呼本夫人,連下人對主子的自稱是‘奴婢’都糊塗了?”柯欣兒冷笑了一聲。


  她直勾勾地盯著寧流鶯,眼裏隱有得意之色。


  昔日得勢之人,現在還不是照樣要被我踩在腳下?不僅要服侍我,還得自稱為奴婢。


  寧流鶯心裏明白柯欣兒是要借稱呼一事來羞辱她,隻是她從前是正經的官家小姐,後來又是鎮南王府的寵妾。從來隻有她做別人的主人,哪有她自稱過“奴婢”的時候。


  哪怕陷入了這種境地,她也說不出口。


  寧流鶯僵在原地,一聲不吭。


  “怎麽,鬧起小姐脾氣了?不願意說?”柯欣兒似笑非笑地盯著寧流鶯。


  寧流鶯心中已經篤定主意,不論如何都不會說那兩個字,她直視著柯欣兒的雙眼,眼中不見怯懦之意。


  一見她這副故作高傲的模樣,柯欣兒就覺得心裏有一股火氣升騰而上。


  她突然伸手一抓,抓住了寧流鶯的頭發,又手上用力使勁一拽。


  被冷不防地抓住頭發,寧流鶯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就直接被拽倒在地,半跪在柯欣兒的麵前。


  “痛……”


  頭皮拉扯的疼痛襲來,寧流鶯捂著自己的腦袋,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僅僅隻說了一個字,卻像是從她的牙縫裏擠出來一樣。


  “原來你也知道痛啊?本夫人方才被你沒輕沒重地梳頭梳痛時,你怎麽不體諒體諒本夫人?”柯欣兒輕蔑一笑,雙手拽得愈發地緊。


  她湊近寧流鶯的耳邊,極具嘲諷意味地說道

  “你要搞清楚,你現在在林府就是一個下人,一個賤婢!昨兒個既然願意妥協,今天又裝什麽清高?都不肯叫自稱,你難道還當你是那個坐在高位上的流鶯夫人呐!”


  “我……我沒有……”


  寧流鶯隻感覺頭上吃痛,她艱難地開了口,卻隻能說出支離破碎的幾個詞。


  柯欣兒一直沒有鬆手,她冷眼瞧著寧流鶯痛苦的模樣,隻等著她什麽時候能喊出那個自稱。


  在屋裏伺候的幾個丫鬟看到這一幕,不僅不覺得心疼憐惜,還偷偷地朝寧流鶯啐了一口。


  在柯欣兒開始淨麵的時候,這些平常伺候她的丫鬟就魚貫而入,隻等著接下來為她梳妝打扮,做好了才方便向主子討賞。


  卻不料柯欣兒隻讓這灰頭土臉的女人在近身伺候,這女人居然還不服管教!


  “我看她還真是不識好歹,夫人讓她貼身伺候著那是她的福氣,居然梳頭這種小事都做不好,連個自稱都不願意叫,真是活該受懲罰!”


  “我昨兒個聽說她好像是鎮南王府趕出來的小妾……從前錦衣玉食的也就算了,這都入了府裏頭了,她還裝什麽傲氣啊!借誰的威風呢!”


  “就是啊,她都肯心甘情願留在府裏伺候夫人了,還惹得夫人不高興,難道還想和夫人平起平坐?真是可笑!”


  ……


  幾個丫鬟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絲毫沒有要在柯欣兒和寧流鶯麵前掩飾的樣子。


  柯欣兒也不製止,任由她們嘲諷著寧流鶯。


  她抓著寧流鶯的頭發等了半晌,卻還是沒聽見對方開口求饒。


  這欺辱的對象若是太倔,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柯欣兒頓時興致全無。


  她扯著寧流鶯的頭發往旁邊一拽,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笨手笨腳的,連為本夫人梳個頭都做不好!寧流鶯,這就是你和我妥協後做出的樣子?你是真的想被扔到亂葬崗,想讓我給你個痛快?”


  寧流鶯的身子一顫,低眉順眼道“……我沒有這個意思,給你梳頭梳痛了是我無心之失,若是覺得我哪裏做的不好了我也可以去學。”


  “你當林府是給你學規矩的地方?”柯欣兒嗤笑了一聲,“你實在不願意改稱呼也就罷了,畢竟本夫人心善,是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隻是你也不配在我跟前兒伺候了。”


  “笨手笨腳的,去膳房幹點粗實活計吧。”


  說著,柯欣兒衝一旁的丫鬟們使了個眼色。


  丫鬟們會意,當即就有兩個人站出來,一左一右地分別抓住了寧流鶯的胳膊,也不管她現在癱軟在地上的姿勢,就直將她往外拖。


  寧流鶯的頭皮生痛,兩隻胳膊又被架住,一時竟然連爬都爬不起來,愣被那兩個丫鬟給拖到了門外,又一路連拖帶拽地送進了膳房裏。


  兩個丫鬟將寧流鶯拖到幾個廚娘的麵前,指著半死不活的寧流鶯說道“這是主院那邊送過來的人,叫她給你們膳房做點粗實活計。夫人交代過了,要好好地‘教’她,可明白了?”


  在這府裏頭生活多年的老人們自然懂柯欣兒這番吩咐是什麽意思,當即點頭應聲,樂嗬嗬地送兩個丫鬟出去了。


  等一送走那兩個丫鬟,幾個廚娘的麵色就冷了一下,幾人嫌惡地看了一眼癱軟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寧流鶯,隨手一指不遠處的灶台。


  “趕緊起來去生火,這一大家子的早膳可都指望著我們膳房呢!你可別以為你是主院那邊送過來的人就能偷懶,再不起來可沒你好果子吃!”


  那幾個廚娘生得凶神惡煞的,一看就不是善茬,若是不聽她們的話,恐怕真落不得什麽好下場。


  寧流鶯迫於無奈,隻能強撐著身體站起來。


  她搖搖晃晃地走向了灶台,坐在了灶口前的小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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