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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改元更化

  就在陳宏義想不通的時候,崔舉來了,陳宏義連忙出門迎接,在世家大族裏麵,陳宏義能瞧得上的人寥寥無幾,崔舉就是其中之一。一來是崔舉智謀過人,二來是崔家與陳家也有姻親,所以陳宏義一改往日節儉,盛情款待了崔舉。


  酒席上,無非是二人敘舊情,回顧前塵往事,展望美好未來,說的都是虛的。到了晚上,二人才談起正事。陳宏義單刀直入:“賢弟已領有雍州之地,為何非要入朝為官呢?”


  陳宏義的意思是問崔舉為何好好地土皇帝不做,還要跑去金陵排在蕭山等人之後,弄不好還是虛職。崔舉也很吃驚:“陳老令公難道不知道朝廷要更化改製嗎?朝廷難道沒有征詢您的意見?”


  陳宏義也吃了一驚,朝廷的三成兵馬都在他的麾下,朝廷要改製連崔舉都知道消息了,他這個驃騎大將軍還不知道。但他也故作鎮定:“或許此番改製與軍製無關,所以不需要驚動老夫”


  “嗨,老令公,他們肯定是怕你反對,竟然都不知會您,我這次也不是想到金陵為官,我是想去荊州偏遠的地方去做個地方官。這新軍製據說是要實行更戍法,如老令公在襄國待了一年之後,須得去範陽或是長安去帶當地兵馬,原來的本部兵馬不許帶走。而去荊州偏遠地方則可以按照新法墾荒拓土設置團練,故而我才要老令公出手幫我求個郡守之職”


  陳宏義更不明白了:“我說賢弟,你要做官,去金陵找左右丞相便是,我都自身難保了,你卻來求我,莫不是存心來取笑我?”


  崔舉連忙解釋:“老令公誤會了,我若去金陵,他們必不肯放我外任,而老令公若保舉我在先,讓我分掉老令公一部分軍隊,這樣我再去投靠他們求一個郡守,自然就成了”


  陳宏義笑了:“不愧是人稱狐狸的賢弟,果然算盤打得好,以退為進,舍大求小,若是我不肯呢?”


  崔舉歎息一聲:“唉,不瞞老令公,自堂兄和許多族人遇害,崔家的許多產業又被劫掠,現下已不是當年那個北方第一世家了,否則我怎麽會放著一州刺史不做,還要跑去蠻荒之地。何況崔某此舉,也是給老令公留了後手,有這幾千人馬在,將來若有不測,崔某必當奉令公號令,令公可派心腹人隨我一同前往。”


  陳宏義見崔舉如此認真和淒然,點了點頭:“也罷,如今天下太平,老夫也早料到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我有個部下叫沈德,已經辭去軍職回了郴州老家,正在荊州轄區之內,你若能請此人出山,遠勝過其他人。你和他在鄴城見過,也是他在鄴城打敗了外敵,保住了鄴城。”


  崔舉拱手謝過陳宏義:“但憑老令公安排,崔某必定重禮去請沈將軍出山,不過我對軍旅之事是一竅不通,這一路上行軍還請老令公多多囑咐眾將士”


  陳宏義一想朝廷既然連改製這麽大的事都不告知他,他也就搶在改製之前調動兵馬留好後手,於是摸著崔舉的後背:“賢弟,你記住,善待士卒,賞罰分明,不恥下問,做到這三點就行了,不懂反而是好事,讓懂的人去拚殺便是”


  二人一番夜談,就讓太行山以西的布防全部變了個樣。朝廷還在討論新軍製和土斷稅製等事,這邊陳宏義把手底下幾萬人調撥三千給了崔舉,派了五千去長安,洛陽、鄴城、陽翟、南陽、雲中、朔州各三千,一些小城派了兩千,隻留了一千人在襄國,原先這些地方的守軍被陳宏義全部召回襄國整訓,單等朝廷來實行更戍法。


  且說金陵城裏,蕭山等人領著眾官員日夜商討改製事宜。因為事情繁雜,這一回便不再是幾位重臣來定,能夠上朝的官員都來了。


  第一項議的便是改元,因為天下已經一統,而且鹹初這個年號還是兩位先帝用過的,必須得換。宗正劉乾翻看了史書一番,首先提議年號改為“長慶”,眾人紛紛表示同意。但袁康卻不同意,袁康說長慶聽起來就像是平常百姓過年寫的符文。袁康自己擬了一個隆昌年號,卻被大鴻臚謝必否決了,謝必笑道司徒不許百姓寫符文,卻把商鋪牌匾用作年號,袁康大為惱火被蕭山勸止,眾人又各自提了許多年號都被駁斥。最後還是太史令劉新提議把年號改為“延昌”,眾人也因從早上吵到了傍晚,才暫定了延昌這個年號。


  議完了年號,第二日便是議軍製,參與議軍製的人,有不少也是有將軍名號的世家子弟,但他們卻從來沒到過軍營上過戰場。真正領兵的陳宏義王憲鍾誌明等一個都沒來。議論軍製倒是很順利,左仆射王暉提議實行更戍法,更戍法裏第一重要的便是各地將領必須兩年為期更換駐地,士兵一年一輪換,這更戍法便是為了防止武將把朝廷的兵變成了私兵割據地方甚至起兵造反。更戍法第二條便是馬政,馬政的核心便是朝廷設馬場在幽州朔州雲中各地,由朝廷派官員管理,武將調配馬匹須得由馬場都尉審核批準,超過五百匹戰馬調配的須得奏報朝廷。更戍法第三條是朝廷在各郡設置轉運使,各地軍需必須由轉運使核查後才能調撥軍糧。這三條一出,可謂是把武將限製的死死的,兵不熟,馬不能隨便用,糧草不能隨便取,自然也就很難造反了。軍製除了更戍法,蕭山又提出備訓法,備訓法名為培養青年將領,實際上是把世家子弟安插到軍中,掌控軍權。


  軍製大家都一致同意,唯一就是擔心王憲和陳宏義會抗命。謝睿笑了笑:”據襄國密使報奏,陳宏義早就把自己的陳家軍分到各地了,現在太行山以西的無論哪一路人馬恐怕都已和陳宏義一個鍋裏吃飯了。“


  蕭山也笑了:”如此,這個老狐狸留了後手必定也不會反對更戍法和新軍製,況且他也有侄子要去備訓,他如何反對。王憲一人怕是孤掌難鳴,這新軍製必成“


  軍製定下來了,便是議論稅製,這稅製議起來爭論不休,原因在於蕭家的商號遍布天下,謝家田畝最多,而袁家王家陳家卻是商號田畝都有一半。蕭山的意思是要減少各地的稅卡,在邊境增設榷場互市,再加收一成人頭稅;謝家堅持要減免田稅,還要朝廷拿錢鼓勵世家去西南墾荒拓土。陳家要求在泉州大建碼頭船廠,開海運貿易;袁家要朝廷派出一支人馬打通西域商路;王家要的是揚子江上和黃河內的商船不征稅。彼此爭論不休,互不相讓。


  稅製爭吵了五天,最後蕭山先讓步了:”既然各世家大族都各執一詞,不如咱們就把這稅製分為商稅和田稅,繳納商稅的便不繳納田稅,繳納田稅的也不需要再去繳納商稅。商稅之中再分陸稅河稅海稅,各位提議的建榷場碼頭船廠都可以“


  眾人想了一下,也覺得隻有如此了,不料治粟內史黃周大聲反對:“左丞相此舉,朝廷府庫將損失大半!新稅製要的是利國利民,可不能是各家用來避稅。到時候民窮國弱,一旦邊疆有了戰事,拿不出錢糧,後果不堪設想啊!”


  蕭山哼了一聲:“你懂什麽,我大梁開國數百年,全靠世族支持才能有今天,世族手裏有了錢糧還怕打仗的時候沒有錢糧嗎?我們世族這幾十年來為了大梁死了多少人,出了多少兵馬錢糧,這天下出力最多的隻有我們世族,你是什麽東西?沒有世族了,這三公九卿哪裏來?這整個國家又如何運轉,官吏選拔、調兵遣將、征收賦稅、治理地方,哪一樣不是靠的世族!”


  蕭山一番話,大家都紛紛附和。“這蕭謝王陳崔盧李楊,從南到北,為大梁捐軀者不計其數,毀家紓難者也大有人在,如今優惠一些賦稅,難道也不應該?”


  “我家籌措軍糧出了五十萬斛!”


  “我家五百部曲全部戰死!”


  一時之間這左丞相府裏各人都滔滔不絕的講起自家為了一統天下犧牲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仿佛這幾十年大小數百戰都是他們打下來的,黃周一人根本無力反駁。在眾官員一通含淚表演之後,新稅製終於定了下來,世家都可以獲利,唯獨普通百姓和國家不能獲利。


  稅製如此,講起土斷的事,便又是一番討價還價。原因無他,無非是謝家新得了淮南沃野千裏,各家不滿,便提出要土斷核查土地和人口。謝睿十分知趣,狀告自己父親謝謙藏匿逃亡奴仆三百人,瞞報土地兩千畝,要求朝廷徹查。眾人紛紛感動,讚謝睿深明大義。之後定下來的土斷,便是針對那些不是世家的田莊人家和富戶,各世家做做樣子各自釋放個幾百奴仆上交上千畝地,然後朝廷再下旨賞賜回來。


  一切議定之後,才上奏天子劉宣,劉宣知道眾官員早已完成交易,關於稅製土斷年號他都欣然同意,唯獨對軍製大為不滿。蕭山等人十分吃驚,畢竟這天子也是他們世家支持上位的,並非武將擁立,連稅製都同意了,竟然不同意新軍製。


  劉宣把新軍製的奏文一把扔在地上:“爾等如此胡來,是想我大梁亡在朕的手裏?”


  蕭山以為劉宣擔心陳宏義王憲作亂:“陛下息怒,大將軍與驃騎大將軍都是忠臣,必會遵照執行!”


  劉宣冷笑一聲:“朕倒希望他們作亂廢了這新軍製!你們這群沒有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弄出這樣的馬政和轉運使,是想我大梁將士遇到戰事餓著肚子空手去抵擋漠北的騎兵嗎?”


  劉宣龍威大怒,但朝堂上卻都是堅持新軍製的臣子,最後無奈之下,眾臣奏稱在幽州、冀州先試行新軍製,再推及全國,算是給劉宣一個台階,劉宣也隻得同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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