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假作真時真亦假
柳伯賢冒了柳明歌之名,拿了柳明歌的巨劍,堂而皇之的帶著自己的人馬裹挾著劉甫安一行徑直往豫章去了。
奇怪的是,崔光遠並未派人追趕這支近千人的隊伍,沿路的士兵偶爾有攔截的也被柳伯賢揮劍砍了。
渡江的時候,黃春枝乘看守她的人不備投江了。這柳伯賢武功智謀都厲害,唯獨不習水性,隻得讓手下人去搜尋。
大江裏找一個投江的人,基本上是沒指望的,有老實上船複命的被柳伯賢剁了丟到江裏喂魚了。聰明的下到江裏也就沒再上船。
反正劉甫安還在手上,丟一個黃春枝也無礙大局。柳伯賢的人馬繼續出發,從水路往豫章去了。
路過柴桑口的時候,柳伯賢讓人給自己打了個鐵麵具戴上,又以丞相的名義留下了一半人馬在柴桑口駐紮,名為新柳營。
早有人報知豫章城裏的李小飛,李小飛連忙帶了親信和書院眾人去迎接“柳先生”。
劉簡此時已經移駕潭州,柳伯賢並不知情,待見了李小飛等人,他學著柳明歌的口氣問到“皇上在豫章可還安好?”
李小飛與眾人麵麵相覷,移駕潭州之事是柳明歌出發前就商定好的,怎麽柳明歌竟然明知故問。
柳伯賢也知道自己多半說錯話了“咳咳,老夫有些累了,又在隨州大戰魔頭受了傷,小王爺老夫已經救回來了,你們好生照看,他受了許多驚嚇!”
看著眼前戴著麵具的“柳先生”,李小飛第一個產生了懷疑“柳先生,你走之前答應給我五十萬貫製錢辦書院的,可還記得?”
柳伯賢緩緩摘下麵具“我就知道我戴個麵具你們就會懷疑我,哈哈,別說五十萬貫,一百萬貫我也給你帶來了”
說罷柳伯賢一拍手,後麵的人迅速閃開,露出來幾十車東西,後麵的馬車上金枝銀枝扶著劉甫安下來朝前走。
李小飛一見劉甫安便跑了過去“小王爺!小王爺,你可回來了!”
劉甫安卻本能的朝後躲“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李小飛嬉笑到“小王爺,我是李小飛,前幾年我還抱過你!”
“你是壞人!你是壞人!你走開!不要打我!”劉甫安拚命往後跑
李小飛還要追,柳伯賢喊到“你別追了,都說了小王爺受了驚嚇,你就別追了!”
李小飛隻得退了回來讓其他人去接回劉甫安,柳伯賢看著向劉甫安跪拜的眾人“各位都辛苦了,待本相在豫章安歇幾日再去潭州覲見皇上!嗯,今晚在豫章城裏本相要大擺筵席款待各位!”
李小飛與眾人又有些不知所措了,這柳明歌平日裏從來都是一個人吃飯,偶爾才與劉簡李小飛等數人一起吃頓飯,而且從來不請客。怎麽去救人回來性情大變了,莫非是因為大戰魔頭參透了生死?
眾人疑惑之間,柳伯賢笑了“生死為大,人生在世當及時行樂,哈哈,今日有酒肉便快活一日,明日之事未可知啊!”
“丞相教誨,我等定當遵從!”
柳伯賢擺了擺手“人各有誌不可強求,你們倒不必學我”
雖說眼前這個柳明歌有點怪異,但眾人且並不起疑,這柳明歌一向都是個怪人,這次無非是怪的角度不一樣了。
柳伯賢不僅要宴請眾人,凡是來迎接他的都給了賞錢。
“柳先生終於開悟了!”
“柳丞相這次回來真的變大方了!”
“看樣子他在外麵又發了筆大財!”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柳伯賢進了豫章城,這一回來看熱鬧的極多,一來是沒有戒嚴,二來則是柳伯賢的隊伍時不時就往兩邊路上撒製錢,搶著撿錢的百姓紛紛在地上亂成一團。
接下來三天,柳伯賢大擺筵席,第一天是李小飛及眾官員加上書院等人,第二天是豫章城裏富商大戶,第三天是他帶來的所謂世家後人。
劉甫安見了李小飛就怕,無奈之下李小飛隻好讓袁信來照顧醫治劉甫安。
袁信查看了幾天,告訴李小飛這劉甫安確實是驚嚇過度了,而且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那有沒有辦法治好小王爺,要是就這樣送去潭州,怕是皇帝和皇後要傷心至絕。”
袁信看了看睡著覺還在顫抖的劉甫安“以我的醫術目前是辦不到了,可柳先生應該能治,可他卻沒治好,我也不太明白。”
“不光是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我總覺得這個柳先生不是我們熟悉的那位,雖然長相一模一樣,可完全是另一個人了!”
“或許這就是柳先生的怪異之處,他總是讓人看不懂摸不透他。”
“我也找過劍樓的人幫我查驗,他們說這就是柳先生,或許也是我多想了,又或者我們本來就不懂柳先生。”
接下來,柳伯賢帶著劉甫安去了潭州,李小飛因為劉甫安的原因沒能隨行。
見到失散一年多的兒子,劉簡夫婦早已是泣不成聲,緊緊的抱著劉甫安。
劉甫安卻目光呆滯不說話,根本不認識他們了。
“小王爺驚嚇過度了,微臣無能,請陛下治罪!”
劉簡夫婦悲喜交加,蕭倩抱著劉甫安“你說話啊,我是你媽媽,安兒,你說話啊!”
秦忠在一旁連忙和幾個宮女把蕭倩母子送回了這臨時皇宮的偏殿休息。
潭州的臨時皇宮,乃是漢朝時長沙王的舊王府,數百年下來也保存完好。經過周大鵬的整修,雖然不如金陵洛陽等大都市的宮城百分之一,卻也能安置下皇帝與百官了。
大殿上,劉簡歎息一聲“唉,柳丞相,多虧有你我們也才能見到皇兒。隻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歹毒虐待皇兒,天理難容!”
“微臣已出手殺了那些虐待小王爺的壞人,微臣再借助各大世家的力量必能找到靈丹妙藥救治好小王爺!”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柳明歌居然會與世家有聯係?
劉簡也驚的問到“柳丞相?你和世家有聯係?世家不早被朱藥師一鍋端了?”
柳伯賢摸了摸胡子“皇上,諸位,臣本來就是河東柳氏出身啊!”
眾人這才想起來,河東柳氏的確是世家之一,隻是柳家人向來崇信黃老之術,講求無為而治,所以極少在朝中為官。而柳明歌正是柳家裏麵的異數,不僅修道還學法家王霸之說,又做官殺人出海經商。
劉簡也明白過來“朕一時失言,柳先生如能帶領世家效忠朝廷助朕中興大梁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隻是世家現在十不存一了,而且也良莠不齊,莫非柳先生有辦法能改變這一切?”
“世家與武將宦官都是大梁的柱子,柱子時間久了難免生蟲腐朽,這並不是柱子的錯,柱子壞了再換新木頭便是了。大梁自武帝後,承平日久,世家一家獨大,天下人進升之路都被世家給堵死了,所以才會有後來的武將叛亂大梁南渡。”
此時這簡陋的朝堂裏有一大半都是南海軍的將領,他們都是平民出身,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官位,如今柳明歌竟然又要扶植世家來分一杯羹,自然是極力反對了。
周大鵬第一個發聲“柳先生,我們素來敬重你。可是這世家已然腐朽沒落,何苦要再弄出來?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必能助皇上中興大梁,有沒有世家我們都能做到!”
“周元帥此言差矣,前些天在江陵被崔家打的折損人馬,可見世家並非周元帥所言毫無用處!”
話說到這裏,眾人更是一驚,難道這柳明歌與崔家也有勾連?
“柳先生,崔家是叛逆,不是世家,不能與你們河東柳氏相提並論!還請柳先生明辨是非!”
周大鵬出言犀利,要柳明歌明辨是非,便是要河東柳氏與崔家劃清界限。
“白馬非馬,一葉障目,清河崔氏叛逆不假,可他們不是為了取代大梁天子,而是在做最後的掙紮保住世家應有的位置!”
劉簡也是摸不著頭腦,怎麽這柳明歌出門救人一趟回來反倒成了崔家的說客,但一想到這一年多來柳明歌的忠心護衛,劉簡倒也不疑心柳明歌會背叛自己。
“柳先生,你的意思朕大概明白了,你認為隻要朕許給崔家一些承諾,他們便會停止叛亂是嗎?可是他們殺了那麽多的人,朕要是都不懲治,將來何以麵對天下人?”
“我南陽書院的弟子也慘遭屠戮!於私來說我也很想殺光他們方瀉我心頭之恨!可為大局著想,時不我待了!我軍目前未能渡江北上,魏國隨時有可能背盟切斷我們與南海之間的糧道!昔日齊桓公赦免了用箭射他的管仲而稱霸天下,難道大梁朝廷連如此胸襟都沒有?”
柳伯賢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周大鵬都沒有繼續反對,而是看向其他人。
武奉先笑了“丞相的意思是,皇上一紙詔書便能平息崔家的叛亂了,既然如此,我等豈不是多餘了?”
“這位將軍說話分明是誤會老夫了。朝廷與崔家打仗,是兄弟鬩於牆內,隻要把話說開了條件談好了,隨時都能平息。但將來北伐中原一統天下,卻要靠將軍們在前方征戰,世家在後方組織人力糧草才行。”
劉簡也覺得武奉先說的有道理,擺了擺手“柳丞相,崔家叛亂幾年,謀劃幾十年,雖說崔舉死了,可崔家人是不會甘心的,他們不會因為一道詔書就罷兵的!”
眾人都麵帶譏諷的神色看向柳伯賢,柳伯賢向著劉簡跪下“老臣不才,願攜詔書去江陵勸降崔光遠!”
這下眾人反倒措手不及,誰都沒想到這位柳先生會主動請纓深入險地。
劉簡也連忙去扶柳伯賢“先生請起,先生的忠心朕豈會不知,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臣不是賭氣,臣有把握!若臣辦不成此事,則臣帶來的世家後人全部遣散,臣終生不再提扶立世家的事!”
沒想到這柳先生來真的,眾人也不好再反對,隻覺得這柳先生太過固執有些走火入魔了。戰場上都爭不來的東西,憑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做到。
劉簡也知道柳先生的性格固執,向來說話算話,便答應了柳先生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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