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議論
“羌笛悠悠,楊柳依依,這春風還是吹出了玉門關!”
“欽使大人興致不錯啊,別人都把這去西域的差事當成了苦差事,您這一路上倒是雅興不減啊!”
“晁大人不也是春風得意嗎?一朝脫了那牢籠,正如鳥飛青天魚入大海,正好大顯身手啊!”
晁綸也笑了“欽使大人慎言,這京城兵部怎麽能是牢籠呢?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啊!”
“好男兒誌在四方,當提三尺劍立不朽功勳,求田問舍高官厚祿肯定不是你晁兄的追求!這次去輪台,打仗的事就全仰仗你了,我這個大都護隻負責賞功罰過,讓大家吃得好穿得好能升官發財便行!”
“能做到這些,那也極其不易了,古代的名將也都是這麽想的!可是要做到就很難了,欽使大人可知道諸葛亮為何事無巨細都要自己經手,那是沒有辦法,不親自到場,做統帥的如何知道底下人如何辦事?罰過的二十軍棍打的輕可以讓人打完站起就走,打的重幾棍就打死了。賞錢什麽的,做統帥的不去監督,又怎麽知道每人一萬製錢的賞銀到了士兵手上會不會隻有十個製錢?所以光一個賞罰分明都不容易,做統帥的太嚴苛了,那些從中漁利的統領隊長們便會使壞了!怎麽約束這些人也是難題,光靠一張聖旨和一個官印是不夠的!”
醜奴兒表情嚴肅起來“幸虧有你在,不然這些事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也沒讀過多少書,更沒有經曆過軍旅之事,想不到這軍中也是如此汙穢不堪!從現在起,晁兄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弟一定虛心學習!”
“欽使大人客氣了,要想做一個真正合格的統帥,得心狠手辣老奸巨猾,要比那些奸臣還要奸猾,要比無賴更無賴,比痞子更痞氣!當然,我雖然知道這些,卻做不到,這是性格使然。欽使跟隨皇上多年,修為比晁某高出許多,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也必須做到!”
“晁兄,你太高看我了,不過有你這樣的大才支持,我也相信我能夠做到!”
玉門關外,一隊人馬正往西進發,約有百來人,在前麵的兩位身穿紫袍的官員正相互聊著。
年輕的那位正是皇帝派去宣旨並接替左三相的欽使醜奴兒,這醜奴兒隻是皇帝的貼身太監,此次被皇帝委派為欽差和安西大都護,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出京城的時候,還有大臣跪在崇德殿外嚎哭,皇帝卻充耳不聞。
就連京城的酒樓裏,人們喝多了也會談起這件事。
“皇帝老了,怕是發了昏,派一個閹人去做大都護,執掌西域大權!”
“皇帝隻相信這些太監,將軍們他信不過,隻有這太監對皇帝才是忠心的!”
“你們懂什麽,定是大梁其他地方有了亂子,才派一個心腹太監去把那左征西換回來,我聽從西域來的客商說那左征西從高昌一路打到蔥嶺,殺了上百萬濕毒人大軍!”
“你錯了,瞎吹,左征西隻帶了五千人,如何殺得了百萬大軍?”
“你懂什麽!左征西自小跟著高人學武學兵法,那是真正的萬人敵!聽說他的部下也都是一些活閻王,在西域殺敵無數還發了大財!”
“唉,這些有什麽用!馬上就要召回京城了,他打下
來的疆土,白白讓一個太監撿了便宜!”
“終歸還是太監最得寵幸,看著吧,這西域用不了多久便會得而複失!”
“誒,我看這太監八成是得罪了皇帝,不然怎麽會讓他去送死,要知道一個太監就拿著一道聖旨去接管幾千虎狼之師,且不說當兵的會不會聽他的,萬一戰事再起,一個太監能打贏仗嗎?啊,哈哈哈哈哈!”
“是啊,這朝廷裏能征善戰的宿將多的是,皇帝卻派一個太監過去,看來是不信任武將啊!”
“別說,皇帝年輕時候,武將反叛,自打那時候起,早就不信任武將了,所以派太監過去是必然的。聽說當年發生變亂,也隻有幾個太監最是忠心,真的是拚死護主啊!”
早有金良衛把街談巷議報給皇帝,請示皇帝是否要抓人。
“不抓,讓他們說去!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堵不住的,到時候等醜奴兒幹出一番大事,比左三相做的還好,這些人自然就會閉嘴了!”
戴麵具的金良衛首領搓了搓手“陛下用人,臣本不該多嘴,隻是用一個太監去取代左三相那樣的厲害角色,是不是太冒險了?”
“左三相會明白的,朕給他的密旨裏交代的非常清楚,左三相這樣的大才用在西域太可惜了,朕要他去東南一帶督造水師,揚帆出海!”
“陛下不是已經派李小飛出海了嗎?為何又要再造水師出海?這”
“朕要的是一支強大的水師,能夠經營東南開疆拓土,而不是一支商隊!你明白嗎?當年衛溫諸葛直去的那個夷洲,朕也要左三相去經營,設置郡縣!那裏也是我炎黃子孫,是我華夏疆土,不能棄之不顧!”
麵具首領點了點頭“陛下英明,臣不能及萬一!”
“嗯,經營好了夷洲,再去開拓亶洲,這樣一來,我大梁的版圖就能超越大漢了!”
一聽到亶洲這個地方,麵具首領馬上明白了,皇帝還是念念不忘長生不老藥的事情。
當年孫權派衛溫諸葛直去亶洲,便是為了去找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
不過當著皇帝不能直接說出來,皇帝的心思不能猜,即使猜到了也不能說出來,楊修便是前車之鑒。
隻是用衛溫和諸葛直來比左三相,可以預見左三相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光遠,你隱藏身份這麽多年了,朕現在給你個機會去恢複清河崔氏的門楣,你願不願意?”
“臣隻願侍奉陛下左右,保護皇家安全!”崔光遠回答的很幹脆,這麽多年戴上麵具藏身皇宮,皇帝的脾性他是了解的。
焉知這一次是不是試探崔光遠,或者說要鳥盡弓藏了。
“朕說的是真心話,你做金良衛首領十幾年,你的徒子徒孫們都沒發上位,你不讓位,他們也會想辦法把你拉下來的!”
崔光遠跪倒在地“臣之生死,全憑陛下處置!”
說完便大氣不敢出,等著皇帝發話。
皇帝蹲了下來拍了拍崔光遠“得了,明日清河縣的縣令崔衡要去上任,你正好與他一道,嗯,朕賜你個新名字,崔忠實!官職爵位都沒有,不過錢財送你十車!放心,朕到時候還有用你的時候!你走之後朕會宣布金良衛首領的死訊,然後換
人上位!”
崔光遠連磕了幾個響頭謝恩,摘下麵具交還皇帝,皇帝收下麵具“好了,這十幾年委屈你了,你且去吧,趁朕還沒有改主意!”
皇帝拿著麵具轉身離去,崔光遠也起身一躍上了附近的宮牆“臣去也!”
趙阿貴在皇帝旁邊小聲問道“陛下,動手嗎?”
“算了,他對朕其實毫無威脅,本就是一個死人了,他也不敢告訴任何人自己就是當年的崔光遠!由他去吧!將來朕還有用他的時候!”
“陛下英明!都撤了吧!”
假山和水池裏立即躍出十多個人來“屬下告退!”
“阿貴,這支無影衛,你不要隨意派上用場,他們的存在隻能朕和你二人知道,這是朕最後的殺手鐧,也是朕最後的防線!”
“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讓他們繼續消失!”
崔光遠按照皇帝的安排,一早就跟著清河縣令崔衡一同行進,寒暄幾句之後,崔光遠發現崔衡對於自己一無所知,隻是接到了吏部的命令,要等候祖籍清河的商人崔忠實一起去清河縣。
一路上崔衡向崔光遠問起清河縣的情形,崔光遠憑著自己這些年在全國執行任務的經曆編排了一些,崔衡聽得一愣一愣的。
“前輩不像是商人,倒像是我大梁的重臣,不然的話,怎麽會對這天下雄關險隘風土人情如此了解!”
“哈哈,這商場如戰場,不親力親為周遊天下,又如何能保全祖產呢?我這一輩子,也就掙了這十車的錢財,比起真正的大商人,差遠了!”
“前輩謙虛了,想我清河崔氏,當年也是一時雄霸天下的世家大族,如今子孫飄零,前輩去做了商人,我也不過才混到縣令!真是愧對祖先啊!”
“崔大人不要如此自責,隻要我們崔家人還在,就還有機會,而且樹大招風,不做那權傾朝野的世家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前輩,要不是當年襄陽一戰崔光遠急功近利,我崔家也不至於淪落至此。那一戰崔家人馬折損幾乎到了全軍覆沒的地步,崔光遠雖是文武雙全卻也沒能逃脫。崔家族中精英全部折損,這都是他這個家主造成的!唉”
崔光遠的臉稍微抽動了一下,繼而笑了“人都死了,算了,他就是個無能之輩,還提他做什麽?”
“前輩,你錯了,崔光遠不是無能之輩,他是有大才的,我們崔家人怪他不是怪他輸了,而是以他的能力不該輸的這麽慘,太可惜了!”
崔光遠沉默了很久,崔衡看了看他“前輩,你怎麽了?莫非前輩是崔光遠那一支的?那晚輩就多多得罪了!”
崔光遠擺了擺手“不不不,我隻是感歎,我這樣無能的人,連被後人評說的資格都沒有!”
出玉門關兩個多月,醜奴兒晁綸一行終於到了高昌,一路上晁綸把孫子兵法和大梁幾百年間的戰例以及幾十次兵變都講給醜奴兒聽了一遍。
在高昌城外,得知朝廷的欽使到了,王家三兄弟和功曹蕭隨帶著鞠永文一起出城跪迎。
當醜奴兒奸細的嗓音請他們平身之後,所有人都愣住了,沒想到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英俊青年竟是一個太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