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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又是另一片新天地。
入目已然黃昏時分,卻到處都燈火通明。街上來來往往的全都是魔,一副熱鬧非凡的樣子。
周圍的魔有的形狀千奇百怪,有的是人形的,全都臉色慘白。
不少長相奇怪的人死死的盯著兩人,嘴裏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還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是友善的目光。
兩人就近找了個客棧安頓下,準備打聽一下南山在哪兒。
“南山?不知道。”被問的魔一個勁地搖頭。
“沒聽說過,你們問問其他魔吧。”
又問了一陣,所有魔都一再的搖頭,表示沒有聽過這個地名。
“沒關係,我們還有時間。”蘇皎皎拍拍妲寂的肩膀,“我還沒有吃過魔界的食物呢!陪我去吃吃看。”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帶著點撒嬌的味道。
妲寂一愣,笑,“好。”
魔界的食物和人界、妖界的比起來,是另一種不同的風格。
人族的食物精致多變,妖界偏好不同,風格迥異。而魔界的卻是粗獷,端上桌也像是沒有經過處理的。妲寂甚至看到了肉片上麵的血絲。
“試試看,不一定有那麽壞。”蘇皎皎將筷子遞給妲寂,“老板,這是什麽肉啊,看起來還挺嫩的。”
店鋪的老板是一個看起來很憨厚的中年男子。和外麵的頂著各種各樣腦袋的魔不一樣,他是人形的。
聽到蘇皎皎叫他,探出個腦袋,“都是才運來的剛剛宰殺的新鮮人肉,好吃著呢。”
蘇皎皎筷子一鬆,上麵夾著的肉片啪的落回了盤子裏。
四麵看了看,所有魔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顯然這就是他們的食譜。
就像人類吃雞鴨魚肉一樣,對於人來說,它們都是食物。對於魔類來說,人類也隻是他們的食物。
她救得了一人,救不了所有人。除非她能將他們送回人界,否則她什麽都改變不了。而她,沒有這個能力。
說她冷血也好,說她無情也罷。
她不想惹禍上身。
蘇皎皎很明白自己所能做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放下筷子就準備結賬。
啪!
一把菜刀從廚房裏飛出來,牢牢的釘在桌上。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廚藝?”
原本一臉憨厚的老板現在就像一個被踹了屁股的老虎,要將那個踹了自己屁股的人給撕碎。
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觸怒了老板的蘇皎皎:“……”
“我的手藝可是這條街上最好的,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上我做的東西?”老板氣勢洶洶的靠近。
妲寂不著痕跡將蘇皎皎擋在身後。
蘇皎皎道,“老板,我沒說什麽惹到你吧?”
老板將桌子上的菜刀拔出來,“侮辱我的菜就是在侮辱我。”
可她也不能吃人肉,然後假意恭維他啊。
蘇皎皎道,“口味不同而已,我們不喜歡人肉。之前也不知道你這裏賣的是人肉,並沒有在侮辱你的菜。”
“你們是外地人?”老板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
這附近誰不知道就他一家賣得起人肉。
人在魔界可是稀罕物,隻有貴族才有飼養,大多養來做歌舞姬,或者褻玩。當然也有喜歡吃的,不過還是比較少的。
他祖上做人肉做得一絕。但到了他這一代,就隻剩下了他一個傳承。
現在的人們都知道人類的珍貴,更由於魔族中有不少的一部分魔族現在化作了人形,對於吃人有了抵觸心理。
他幼時嚐到第一口人肉的時候,他深深的被那種絕妙的滋味所震撼,不想放棄這門手藝,便毅然決然的開了這家店。隻為了將這種美味傳承下去。
“是。”
蘇皎皎話音剛落,一個小女孩從廚房跑了出來,衣服上還有著斑斑血跡,顯得有些蓬頭垢麵。
“我不是關好門了嗎,怎麽還跑出來了?”老板咦了一聲,瞬移過去領著小女孩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
“這一個的肉倒是極嫩,可以做一個冬瓜煲。”老板捏捏小女孩的手臂。
女孩抬頭,她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就像一個將死的老人。眼神卻格外的可怖,仿佛要將拎著自己的這人剝皮抽筋。
蘇皎皎看著小女孩,覺得自己好像在那裏見過這種眼神。
狼一樣的眼神,沉默,隱忍,冷酷,以及嗜血。
尋找等待著最恰當的機會,一擊致命!
“她多少錢,我買下了。”蘇皎皎叫住了正準備將女孩帶回廚房的老板。
“不賣。”
他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貨,怎麽可能賣出去?
再說了,賣出去了他還得在尋路子賣。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有病啊!
蘇皎皎:“雙倍價格。”
“不賣不賣,想買的話自己去找門路。”老板不耐煩的揮手。
隻覺得手下一輕,低頭看時,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小孩已經跑到了那白衣男子的手上。
老板沉默片刻,伸手接住對方拋過來的一小袋魔靈,拱手之後沒想再追究。
那白衣男子能在他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將那個小女孩搶過去,那就證明了他的修為是遠遠在他之上的。
魔界將強者為尊這個理念貫徹得淋漓盡致,誰的拳頭硬誰就說了算。所以在知道自己打不過妲寂之後,老板很坦然的接受了這筆交易。
反正再怎麽滴他也打不過不是嗎?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女孩再次站在地上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在看到老板退去之後,女孩顯然也清楚了其中緣由。
看了看金童玉女般並肩而立的男女,跪倒在地,“姐姐哥哥,求求你們也救救我娘親。我願意為奴為婢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女孩說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中湧出來,那狼一樣的眼神多了些許柔軟。
想來,她娘親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低。
小小的女孩應該從來沒有求過人,連求人的話都說的斷斷續續。
真像從前的自己啊。
蘇皎皎將女孩扶起來,對妲寂說,“哥哥,幫人幫到底,我們的錢還夠嗎?”
妲寂不會拒絕蘇皎皎的要求,點頭,“夠。”替蘇皎皎將披著的披風緊了緊,“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
廚房裏的情況,想想就知道會是什麽樣的。
皎皎畢竟曾經為人,若是看到人的殘肢,定然會心裏不舒服。
妲寂的體貼蘇皎皎自然知道,撤了桌上的東西後,在桌前坐下。
廚房果然和妲寂想的差不多,到處擺滿了殘肢,有的甚至被高高的掛在鉤子上。和人界的豬羊沒有什麽差別。隨便一個人看到都會覺得惡心。
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妲寂再次給了老板一袋魔靈,“我連她的母親一同賣下。”
老板沉默了一會兒,打開了籠子的門。
一個身姿欣長的女人一臉惶恐的從籠子裏出來,一把將女孩摟進懷裏。
她有著一張嫵媚的臉,就算沒有經過什麽打理都別有一番風情。
但現在她隻是一個母親,像許許多多平凡的母親一樣擔憂著自己的孩子。
“走吧。”
妲寂走後,女孩立刻拉著女人跟上。
“你們走吧。”
到了郊外,妲寂便準備讓母女倆離開。
他不用她們回報,也不想她們跟著。若不是皎皎叫救她們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出手。
女人看到妲寂出手,知道妲寂是個厲害的。準備說些什麽,被女孩狠狠的拽了一下衣袖,這才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女孩顯然比她的母親有眼色,知道蘇皎皎才是妲寂選擇幫她的主要原因,而兩人顯然不想帶著她們兩個拖油瓶上路。
鄭重的向蘇皎皎和妲寂道謝,“多謝兩位的幫助,如果以後有苗兒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苗兒定然不會推辭。”
女孩的識趣讓蘇皎皎對她好感頓生,對於她接下來的打算也有些好奇。
畢竟在魔界,人族都是屬於附庸的。而且從她們倆保養得那麽好的狀態下,想來以前她們應該是某個貴族的附庸。
她長得不錯,要是想成為附庸,也不是不可能。
“你接下來準備去哪兒?”
,所以,她是準備回去做附庸,還是另辟蹊徑?
“苗兒,我們回去吧?你父親他一定會把你接回去的。”女人眼中爆發出精光,抓住苗兒的手。
苗兒冷笑一聲,“我沒有父親。娘親,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你當真以為沒有他的默許,就憑午安那個女人有那麽大的本事將我們弄到那個地方?”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他的心裏,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女兒。娘親你難道會不知道?他因美貌寵愛你,但美麗是短暫的。總有一天你會年華不再,那時候你和我何去何從?你難道忘了那些被他厭棄的女人的下場?”
“我不會再回去。我厭倦了那種勾心鬥角的生活,也厭倦了那些女人偽善的麵孔,更加惡心他一副裝深情的樣子。我要去找一片樂土,一片隻屬於我們人族的樂土。你要是願意跟我走就跟我走,你要是想回去,我也可以將你送回去,但我不會回去。”
“苗兒,你別走!娘親隨你一起走,娘親隨你一起走!”女人雙眼含淚。
她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這裏是魔族的天下,她們兩個手誤縛雞之力的女人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也想自己的孩子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不被人指指點點,不受唾棄。可她除了美貌什麽都沒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苗兒半扶著女人,“我要找個一個人族能安樂生活的地方。”
她沒有絲毫賣慘的意思,也沒有希冀得到他們的憐憫。
她知道兩人很強大,也知道若是兩人憐憫她。隻要稍微點撥一下,她就不至於連自保能力都沒有。
但是他們救了她們母女已是大恩,她不能仗著他人的善良為非作歹。
“對了,恩人們是要去南山?”苗兒之前聽到了些許他們的談話。
“你知道在哪兒?”妲寂道。平靜無波的眼有了些許波動。
苗兒想了想,問女人,“娘親,他房中的地圖你可還記得?”
那魔的房中掛著一張很大的地圖,圖上標記了許多地名。
女人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我記不太清,恩人們能說的詳細些嗎?比如你們要去那山上找什麽很特殊的藥材,還是尋人?”
魔界地名向來又拗口又長,大多數時候都使用的簡要後的名字,每個人簡要後的名字還不一樣,以至於大多數時候都要靠其他信息來確定。
南山就像是一個簡短後的名字。
她一時還真想不起來見沒見過。
還有這種說法?
蘇皎皎和妲寂懵了懵。
難怪之前他們說南山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直搖頭。
女人:“地魔統領那裏有地圖,你們或許可以在地圖找到你們要去的地方。但是……”
女人欲言又止。
苗兒,“地魔是這一片的管理者,很厲害。而且,他的宮殿很複雜,就算我們在那裏生活了那麽久,沒有人帶領都沒有辦法走出去。”
“地魔的警戒心很強,宮中的陣法經常都在發生變化,若沒有宮中的人帶領,根本沒法走出去。我記得一部分的地圖,你們要是需要,我可以將給你們帶路,也可以畫給你們。”
蘇皎皎抬頭看了眼妲寂,他一副神態自若的表情。
“不用了。”
女孩的眼黯淡了些,卻沒有說些什麽。
蘇皎皎咳嗽了幾聲,“你給我們說說你知道的就好。”
苗兒和母親在宮殿中經常待的不過是兩個地方。一個群芳院,是地魔的侍妾們住的地方。裏麵匯聚了許多種族的美貌女子。另一個就是地魔的寢宮——綏陽宮。
兩人的記性都不錯,苗兒說了一遍之後他們大概知道了。
“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祝你幸福。”蘇皎皎伸手點了點小苗的額心。
在小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抽身而去。
她希望她能完成她沒有完成的事。
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看著兩個人離去的背影,苗兒抿抿嘴,握緊了娘親的手。
雖然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個女子的名字,但是她是給她印象最深的女子。
不止因為她的修為,不止因為她的出手相助。
她若有似無的在女子的身上看到一種堅韌,還有一種灑脫。
不是裝出來的那種,而是那種真正無牽無掛,看淡一切的灑脫。
她向往,也羨慕。
總有一天,她要像這個女子一樣,活得自由自在。
小苗摸摸那似乎還帶著她體溫的皮膚。發現腦子裏那出現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笑了,卻是笑中帶淚。
謝謝,謝謝。
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或許微不足道,對於她們來說,卻是保命的東西。
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她拉著母親消失在山林中。
妲寂看著麵帶笑容的蘇皎皎,本不欲多說,卻還是忍不住,“皎皎,你不應該這麽做的。”
與她幫助,便是與她結緣。
還不知道以後是善緣還是孽緣。若是善緣倒也沒什麽事。
可若是孽緣的話,皎皎很有可能也會受她牽連。
雖然被潑了冷水,蘇皎皎還是笑嘻嘻的,“哥哥,我不是上宮的人,我們生來就注定會和許多人結緣。”
對於他們來說,結緣這種東西並沒有那麽可怕。
“好。”
既然她這麽說,妲寂也不準備將自己在那女孩身上下了禁製的事說出來。
他知道皎皎心軟 定然會出手相助。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隻要那女孩動了壞心思,他留在她身上的靈力足矣讓她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