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門外很快響起了馬達聲,又一下消失不見。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看見了媽媽蒼白的臉,心中一痛。
“媽…”我握住了她的手,低聲道。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媽媽不理,隻是恍惚的問我。
就像一個被抽去了填充物的布娃娃,一下子變成死氣沉沉。
我看著她這個樣子,鼻子一酸,險些落淚,哪裏還敢騙她,隻能艱難的點點頭。
遲皖清把一切看在眼裏,沉默不語。
忽然,手裏緊攥的那隻手像是失去了力氣,一下子鬆開了我,猛然抬頭看去,媽媽已經閉上了眼,身子被哥哥在半空接住。
媽媽昏過去了…
“去醫院!”遲皖清吼道,一手把媽媽打橫抱了起來,狂奔出門。
我不敢耽誤,緊跟著他出去了,事態緊急,我直接坐進了主駕駛位,焦急的喊道,“快!”
遲皖清抱著媽媽坐在了後座。
我一踩油門,銀色的保時捷猛的飆了出去。
像是被老天爺眷顧了一般。
我把車速卡到路上最大限速,一路上綠燈通行,乘風而至。
剛到醫院門口,剛踩下刹車,遲皖清就抱著媽媽跳下了車,衝向了醫院。
我焦急萬分,但是必須要先停好車,隻好按耐住心裏的不安,先在保安的指揮下把車停好。
“怎麽樣了?”我下車之後,直奔內科,看見了捏著一張單的哥哥,但是沒有看見媽媽,急問道。
遲皖清一撇頭,“在裏麵。”
我推門進去,看見了愣愣的呆坐在床上的媽媽。
一瓶高掛的點滴懸在她的頭上。
我走過去,坐到她旁邊。
“為什麽不告訴我?”媽媽問。
我怎麽敢告訴媽媽?
我怎麽舍得讓媽媽如此難過。
\'“為什麽?”媽媽見我不回答,又問,聲音微利。
我搖搖頭,再也忍不住,滾燙的淚珠一串串的砸落在我的手背上,我低下頭去不敢看她,“對不起…”
對不起媽媽,還是讓你這麽難過了。
我隻是他的女兒,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您呢?一直和他相濡以沫的媽媽呢?
媽媽心中的痛苦絕對不會比我的少,若說我和遲皖白的心變得像是荒漠,那媽媽的心隻怕現在已經如同煉獄。
時時刻刻的痛苦折磨著她。
那個南宛如,我和遲皖清裏的同音個,隻會一直提醒著她從一開始就輸得一塌糊塗的虛假婚姻。
那個挺著的大肚子,隻會一直提醒媽媽,在她眼裏恩愛如斯的丈夫的出軌,而且絕對不是一次兩次,也絕對不是短期和偶爾。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是我太脆弱了,讓你們藏著不敢告訴我,都是我的錯。”媽媽悲傷的喃喃。
我抱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怎麽能怪你?這不是媽媽的錯。”
肩頭一濕,懷裏的身體開始不斷的顫動。
我知道媽媽是哭了,可是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是拚命的壓抑著自己的哭泣。
遲皖清輕柔的拭去她臉上悄無聲息的縱流著的淚痕,勸道,“媽,想哭就哭出來吧。”
媽媽終於放聲,嚎嚎大哭起來。
“為什麽…”
“為什麽他要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話,媽媽不厭其煩的不斷重複著,字字句句的背後,是一顆破碎的心。
我的心裏恨極了南宛如,也恨極了爸爸。
不,不是爸爸,是他,是那個男人。
半夜,我們才回到家中。
媽媽的臉色還是蒼白,但是眼神不再空洞。
臥室燈開的最亮,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我知道她是睡不著,於是推門進去。
我輕拍著媽媽的背,目光聚焦在牆上那幅巨大的婚紗照上。
那張照片上的媽媽身著白紗,笑得嬌羞,雀躍的停留在草地上,仰慕的看著身邊的男人。那個男人身著黑色西裝,垂下眼看著她,有著無限的溫柔,朦朧的光圈打在他們身上,連腳下的小草也在為他們的愛情歌唱。
愛情…
多少諷刺的東西。
幾十年的情分如風無重,一吹就散。
枕邊相伴幾十年的妻子,不如一張保養得當的臉和心中不滅的白月光。
現在想想,南宛如既然和他口口聲聲稱是真愛,自己和哥哥的名字都有來自她名字的諧音,想來他們也是“深深的相愛”著吧。
那南宛如為什麽不嫁給他?
為什麽他要娶媽媽?
不過就是她不肯,他無奈嗎?
為什麽不肯,不就也是因為窮嗎?
到底是誰虛偽,是誰惡心,是誰不要臉。
我在心裏冷笑不止,對南宛如和南嬌倩惡心透了。
“媽媽睡吧。”我輕勸道。
媽媽不語,好一會才點了點頭,躺了下去。
我靜靜的陪了她一個晚上,直到快要天亮,才聽見媽媽平緩的呼吸聲。
終於睡著了。
我替她蓋好被子,起身離開,輕輕的關上了門。
一抬頭,卻發現遲皖清正站在門口低頭抽煙,雲霧繚繞。
“別抽煙。”我皺了眉,捂住了鼻子。
煙味一向是我最不喜歡的味道。
他見是我,掐滅了煙。
“以後不許抽了。”我訓他。
其實遲皖清也知道我不喜歡煙味,平常是絕不抽的,實在忍的難受了也隻會出門自己偷偷的抽一隻,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抽煙。
因為心情不好吧。
他笑著點點頭,又看了看緊閉的門,問,“睡了?”
我歎了口氣,“剛睡著。”
遲皖清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段時間比較難熬,我們多陪陪媽媽。”
“好。”我笑。
現在是媽媽最困難的時候,也是遲家最困難的時候。
但無論如何,我和哥哥都會堅守著這個家,一絲一毫都不會退讓。
天已經亮了起來,一絲陽光從薄雲裏泄了出來。
是新的一天了。
我默默的對著東方祈禱。
哥哥也望著天邊,輕輕的握著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