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熟人相見
還是那一句話，人類從未且絕不可能團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不同的語言、文字、文化背景所形成的隔閡是難以打破的，它本來就是根深蒂固的，哪怕是三體人艦隊馬上就要開過來了，但是迫在眉睫的問題解決了之后，又一次地恢復到了那種，不是東風壓過民兵，就是民兵壓過白楊的局面。
即便有面壁計劃這個在岳斯看來偉大卻愚昧的構想，人類依然是一個勉強聯合在一起的聯盟，非常松散的聯盟，看一下四位面壁者的不同出身就可以明白了。
而發生在一百三十五年前的倒數第二場戰爭，根本的原因還是發展的不均衡，各方面的不均衡。
靠著地下基地的技術輸出，不可描述之國就像一輛開足馬力的跑車，奔馳在筆直平整的道路上，一騎絕塵，即便靠著資源交換進行的技術輸出，其余國家也只能撿些殘羹剩飯——也不算是殘羹剩飯，在進行技術共享的時候該項技術還算優秀，但是等到一系列的流程走完，它就變得落后了。
即便智子因為岳斯胡扯的戰略計劃被三體人從地球調走，人類被鎖死的科技在幾十年的時間后終于解封了，但是靠著一點點按部就班的研究,哪里比得上宇宙天神組開的外掛。
不可描述之國已經在月球上圈地，建造實驗室,開采礦產的時候,即便是美帝,連一座大型的宇宙空間站都沒有建立起來，哪怕在援助之下,他們的太空電梯已經鋪設完成投入了使用。
這讓美帝為首的一干籽油世界感到了不爽。
美帝的霸權主義由來已久，盎格魯人靠著殖民掠奪以及軍事強權建立起來的秩序不允許存在挑戰者，洋大人的地位不允許撼動,白>黑>黃的次序不允許顛倒，不可描述之國的行為是在打他們的臉。
在一場競爭當中，想要占據上風只需要做到兩點就可以了，一是你比所有人都強,二是所有人都比你要弱，美帝為首的一干國度在無法做到第一點的時候，奉行的是第二點。
只要我的競爭對手不如我，那我就保持著領先,他們還真的是那樣做的。
并且海盜種骨子里的貪婪讓他們想要把好處占盡,交換的一點點技術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他們需要的是好處占盡,不管是以什么方法,只要吃到嘴里就可以了,哪怕是偷、是搶，到最后只要去教堂中懺悔一下就沒有罪惡感了。
所以,他們發動了戰爭,在三體人的威脅還未徹底解除之前，悍然挑起了消耗人類內部力量的戰爭,全然不顧之前第三次世界大戰中，是如何被一發引力炸彈摧毀一座大型城市，是如何被一發引力炸彈摧毀三支航母艦隊的。
這些記吃不記打的東西挑起了戰爭之后,地球同步軌道上的太空站瞬間鎖死了地球的裂變與聚變反應,將所有的原子能統統鎖死，核電廠停擺,蘑菇蛋成了擺設——除非用貧鈾彈或者臟彈來污染環境。
倒數第二次戰爭只持續了七個月,在三位面壁者的聯合調停之下,戰爭以明顯呈現出頹勢的對方賠款終結,雙方的差距之大就相當于拿現代化軍隊去打火繩槍時代的軍隊一樣。
經過面壁者多次呼吁，多次重申了人類所要面對的最大的敵人不是人類本身，而是不斷向地球靠近的三體艦隊，這次戰爭才不清不楚地結束了。
事后有專家分析，這場戰爭的起因，未嘗沒有ETO從中挑撥的可能，在智子被岳斯的戰略計劃不得不從地球調走之后，他們卻依然對三體人保持著忠誠，即便失去了智子這個強大的后援，他們依然想盡辦法地想要削弱人類本身的力量,以此來保證三體艦隊到達太陽系的時候，可以順利地接收一顆星球。
嗯，這種手段聽起來很熟悉,就是當初伊甸園組織所做的那樣,削弱人類的科技，回歸到“田園牧歌”的時代，在岳斯成為面壁者之后,再也沒有聽到過關于伊甸園組織活動的事跡。
或者說，在智子的存在被外界所獲悉之后，伊甸園組織再也沒有進行過活動。
結合一下伊甸園組織和ETO二者的行為目的，很難不讓人把二者聯系到一起，或許，伊甸園組織被ETO所吸收了，畢竟二者所需要的都是“人類中的精英”，并且都是要削弱人類本身的力量。
但事實的真相已經消失在歷史的迷霧當中，留下的只有猜測，沒有人知道那是不是真相，因為無從驗證，也沒有去驗證的必要了。
倒數第一場戰爭發生在又五十年之后,八十五年前，這一次,他們做好了完全的戰爭的準備。
在過去的五十年里,他們的太空站以及太空飛船的研發依然進展緩慢，但是卻瘋狂地向著太空發射衛星,在戰爭開始的那一刻,所有的衛星在遙控之下采用物理撞擊的方法，試圖以此來癱瘓我們有可能搭載著中子干擾裝置的太空設置，但是卻沒有成功，只是為不可描述之國以及他們自己造成巨大的損失。
但是，這一次，他們仿佛為了戰爭而不顧一切，豁出自己的家底來，甚至援助給他們的太空設施也直接被作為武器使用，大有一副不過了的心態，要一舉把全人類帶回到蒸汽時代之前。
而真正的原因，也是發展的不均衡，他們是不甘于屈居人下的，無論是科技、經濟還是人種本身。
“人種？”岳斯終于碰到了不理解的問題。
此時的他已經穿上了一套動力裝甲，靠著磁力靴的吸附力，可以正常地行走在實驗室當中。
陳昏說到：“是的，您所主導的，對太空軍第一批士兵進行的身體強化手術，我們發展了這項技術，使其達到一種普適性，你如今所看到的所有人，都是強化人——而在強化手術當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對于大腦的強化。”
“齊杰拉花的精華萃取液。”岳斯說出了那一步驟所需要的材料。
“是的，齊杰拉花的精華萃取液，雖然需要定期注射，但是它的效果是非常好的，能夠保持人類大腦細胞的活躍性。”陳昏說到：“這項強化的作用一開始還并不明顯，直到直接向大腦傳輸知識的技術走向成熟——那是在倒數第二次戰爭之后的事情了。”
聞言，岳斯皺著眉頭說到：“我休眠之前，已經驗證過這項技術的可能性，并且成功地進行了實驗，沒想到竟然推廣的話需要那么長的時間。”
“不，是我表達的意思讓您產生了誤會，我們對該項技術的推廣早已進行，覆蓋了很大的一部分人，真正讓矛盾出現的，卻是前面壁者比爾·希恩斯在該項技術上的突破。”陳昏說到：“在比爾·希恩斯將這項技術推廣之后，他們如我們一樣推廣了之后才發現問題。”
“這項技術與人類大腦本身的腦容量、神經元的數量、腦細胞的活躍程度有關，即便是采用了相同的技術，采用同一份知識數據，靠著齊杰拉花精華萃取液，我們能夠更快地消化、吸收、理解那份知識，并且在這一過程中，大腦細胞也不會受到損傷。”
“在一年的時間內，我們可以靠著這項技術獲取一般人需要一輩子才能學完的知識，但是消化那些知識，卻又需要一年的時間。但是，他們沒有齊杰拉花精華萃取液，不僅知識的傳輸會對人類的大腦產生不良影響，并且消化吸收的速度非常慢。”
在進行講解的時候，陳昏投影出了人類大腦的結構，演示了兩種不同的大腦狀態——這些東西，岳斯比他們更懂，因為那是從他手中誕生的。
“頭暈，嗜睡，流鼻血，這些都是他們將知識直接傳輸到大腦之后產生的副作用，人類的大腦無法在短時間內負載那么多的信息，他們只能選擇一次性少量地傳輸知識，雖然比起傳統的學習方式，就算加上恢復期，效率依然高的可怕。”
“只是，凡事都怕對比，我們的效率高的可怕——雖然靠著間諜手段，他們獲得少量的齊杰拉花精華萃取液，但是根本無法還原其中的成份，后來在多方會議中進行技術共享的提議被拒絕了，退而求其次也被回絕了——因為我們內部消化都還不夠，怎么會做出資敵的行為。”
“對他們來說，這就意味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和他們之間的差距將會越來越大，雖然都擁有著相同的外表，自稱為人類，但是無論身體還是智慧，我們都經過了進化，他們是注定被淘汰的物種——按照他們的想法，我們必然會對他們進行滅絕，就像他們在歷史上做過的一樣。”
“然后，戰爭又有了存在的理由。他們對我們產生了畏懼，這個理由便足以挑起戰爭，地球上不允許存在比他們更強的存在。”
科技的差距讓戰爭只在三個月的時間內便結束了，但是戰爭所造成的破壞卻需要十七年的時間去彌合，有太多的人被牽涉了進來，就比如除岳斯之外的其余三位面壁者。
因為冬眠技術的普及，有相當一部分人選擇進入冬眠，就比如做了些什么和準備做些什么的三位面壁者，他們進入了冬眠，希望自己的計劃能夠在時間的孕育下發酵成熟，等到自己所需要的技術發展出來，但是卻沒等看到那一天的到來，在冬眠的狀態下被戰爭波及到了，然后無了。
也正是擔心岳斯的安危，冬眠中的岳斯被緊急送往了月球實驗室，直到今天被喚醒。
理所當然地，面壁計劃也在這場戰爭中破產了，除了舊有的秩序被徹底打破了之外，面壁者四去其三也是原因之一，他們各自的戰略計劃隨著他們本人的消亡而一并破產。
破產的原因來自于面壁計劃賦予他們的權力，他們做什么都不需要對其他人解釋，因此，他們都做了什么，目的如何，也沒有人知道，這使得他們為拯救人類的行為卻無法在歷史上留下一筆。
至于ETO，也隨著時代的變化而煙消云散了。
“后來呢，八十年過去了，都發生了什么事情？”岳斯問道：“另外，如果你的權限足夠的話，應該知道地下基地的存在，我需要去那里一趟。”
“地球，是我們人類的地球。”陳昏說到：“在倒數第一次戰爭結束之后，我們經過商議表決，認為那些人的存在，是整個人類文明的不穩定因素，放任他們的存在，將會阻礙人類文明的發展，甚至導致整個人類文明的覆滅，因此我們決定對他們進行保護性監視。”
陳昏的立體投影裝置上投影出了地球，然后用不同顏色的箭頭標識出遷移的方向：“我們將他們從原本屬于他們，或者被他們占據的土地上驅趕了出來，驅趕到之前被稱為澳洲的島嶼上。”
“之前被稱為……澳洲現在改名字了嗎？”岳斯問道。
陳昏說到：“是的，現在它的名字是自然人觀察保護區，他們的生活習俗得到了保留，并留給他們一定的科技——被閹割過的科技，例如農業、醫療等，防止他們掌握過于強大的科技對地球環境早餐破壞，并且我們通過人為的方式，將自然人觀察保護區與外界隔絕起來，并抹去了他們關于這個世界，以及我們的認知。”
“在他們的教育當中，地球只有兩塊陸地，一是他們所在的那塊適宜居住的陸地，二就是南極洲了。”
“自然人觀察保護區？”岳斯念叨著這個名字，問道：“既然你們稱呼他們為自然人，那么，你們又怎樣稱呼自己？調整人？還是新人類？”
“不，我們是人類。”陳昏說到：“原本對他們的稱呼應該是原始人才對，未伴隨著科技進化的原始人類，但是，學術界提出了異議，表示那容易與學術上的原始人搞混，便改稱他們為自然人。”
岳斯又問道：“你們留著他們有什么用？”
“娛樂，您當初作為面壁者活動的時候，提出的建議我們都認真地研究并推行了，人們需要工作，更需要娛樂。”陳昏說到：“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在公元紀年的時代，有著一部電影，叫做，一個人的生活，在他人眼中便是一部劇集。”
“自然人觀察保護區中發生的種種事情，全部通過攝像頭記錄下來，通過剪輯調色以及字幕等一些后期工作之后，便成為了我們用來日常消遣的影視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