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確定移植
第28章 確定移植
同樣是一個年輕醫生介紹我的入院情況,然後主治醫生問了我的身體基本情況,還有……還有什麽?
沒了?!
的確是沒了!
“醫生,我接下來是住院還是回家啊?”我追著已經走了有幾步的醫生問道。
“這個我們會跟你家人說的。”
醫生的話,讓我頓覺得他們的背影有點冷漠無情。
病人自己的病情,難道不該知曉嗎?
查完房,醫生出去後,家屬們才被允許進來。
媽媽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我猜想,是醫生跟她談話了,談話的內容……大概就是我問的那個問題吧。
“醫生怎麽說?”我迫不及待的問媽媽。
“他說,你要回家也可以,但你現在的身體各項指標都低,最好還是在醫院住。等血小板那些都長起來再考慮下一次化療。”
“那不還是要住院的意思?”我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翻了白眼吐了吐舌頭。
“你女兒還真可愛。”十五床的溫州女人突然看著我笑道。
我沒想到自己一個無意的表情竟會惹得人誇讚,心中既羞又喜,我急忙側了個方向,低下了頭。
媽媽替我回話,說:“我們在上海租了房子,她就是不想住院,覺得住院花錢。”
果然還是媽媽懂我,住院一天的費用,比得上那個小房子一個月的租金了,這樣算來,貌似小房子的租金也不是很貴了。
“還蠻懂事的。”
又是一句誇獎的話,我聽著心髒砰砰的跳,是高興得。
媽媽說:“她小時候就懂事,這次生病也是老天不開眼,砸她身上了。”
“是,生了這個病就是沒辦法,她看起來挺小的,多大了?”
“十七,還不到十六周歲。”
“這麽小就得這麽嚴重的病,造孽喲。”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以我為話題,我更不好意思開口了,就一旁默默的聽著。
不知她們聊到哪裏,溫州女人對我說了句:“沒事,老天爺就是覺得我們太優秀了,嫉妒我們才讓我們得的這個病。”
明明是一件很悲傷凝重的事,硬是被她說的這麽輕鬆搞笑,我不禁揚起笑,附和著開口道:“是啊,我以前學習成績很好的,從不打架逃課。”
“我就說嘛,而且你大大的眼睛,沒生病的時候一定很漂亮。”
被人當麵誇漂亮,我心裏偷著樂,但沒好意思再吹了。
隻聽溫州女人又說:“我一直都想要個女兒,但是我隻有個兒子,不過我兒子已經上大學了,下次他來我讓你們認識認識。”
“哎喲,兒子都上大學了,你多大了?”媽媽順著話說道,隨即新一輪聊天開始。
在醫院裏住了幾天後,我了解的越來越多,十八床的老人化療了十次,十五床的溫州女人,左眼的淤青是生病引起的,而十七床那天晚上呻、吟的高齡病人,得的是骨癌,已經是晚期,癌細胞轉移到全身了,所以才會那麽痛。
生死隻在一線間,平常生活的時候沒感覺,但在醫院,這些就像是家常便飯。
昨天大家還有說有笑,今天就有人癱在床上爬不起來。
十七床出院了,是家人用推床推著出院的,我貌似猜到那位病人出院後的結果,現實殘酷,卻又不得不麵對。
我沒化療,胃口也好,細胞漸漸長了起來,人也有氣色多了。十五床的溫州女人精神就沒我這麽好了,化療期間反應大,吃什麽吐什麽。
那天中午,她的盒飯依舊是原封不動的的放在床頭的小桌上,連同他老公的一起。
她沒吃,她老公也沒心情吃。
與他們相反的,是隔壁床的我,中午的菜單有紅燒鴨腿,上海的菜帶著一股甜甜的味道,吃習慣了,其實也是一種美味。
尤其是鴨腿,是我繼基圍蝦之後的又一寵兒,我一手啃著鴨腿肉,一手扒拉著白米飯,胃口大開。
就在我吃飯的時候,門口進來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他戴著黑框眼鏡,穿著黑色拉鏈式外套,背著雙肩背包,提著不知名物品,朝我的床位走來……
不,他停留的方向是我隔壁的床位。
男孩原來就是十五床溫州女人曾提過的大學生兒子,他手裏提的東西是湯,特意送給他媽喝的湯。
溫州女人一看兒子來了,精神好像也好了些,之前一直躺在床上的狀態也變成了坐著的。
他們說的家鄉話,我聽的不是很懂,而且總覺得一直往別人身上看很不禮貌,所以我也隻是瞄一眼就自顧自得啃起了鴨腿。
不過他們桌上的湯真的好香,香味都飄到我這裏來了……
“來,這個給你女兒吃吧,這裏麵有蝦。”
是十五床溫州女人的聲音,我側頭一看,她老公正一手拿著之前她沒吃的那兩盒飯遞到我媽媽麵前。
“不用,不用,她在吃。”媽媽急忙客氣的擺手。
“你女兒不是喜歡蝦嘛。”溫州女人喝著湯說道,她探了頭接著對我說:“小姑娘是叫什麽……哦……小夢是吧,小夢你吃吧,我們沒吃過的,幹淨的。”
媽媽連忙說不用,客氣的拒絕,她幹脆讓她老公把盒飯裏的蝦都扒拉出來到盒飯的蓋子上,然後將那一蓋子蝦遞給我。
我:“……”
表麵客氣氣,心裏美滋滋……
“謝謝阿姨。”第一次鼓起勇氣,我嘴甜的道了句謝。
“不用謝,這孩子多乖啊。”
我……第一次被人叫做孩子,我有些受寵若驚,在我們那邊,有的十七歲的女孩子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我不自然的咬了一口炒蝦,蝦的殼都被炒的脫離了蝦肉,很容易咬開,蝦肉也因此入了味,超級好吃。
晚上,溫州女人的老公離開了,由她兒子陪她,估計是有事換班。
她兒子下午出去買了好多東西回來,我看到最醒目的是,麵巾抽紙,還有可比克,士力架等零食,估計是留著自己吃。
令我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又問我要不要吃東西?當時我正用媽媽給我的翻蓋手機聽歌。
這手機現在的作用也隻有聽歌了,當然還有聯係人,打電話,隻不過一般我媽媽打。
我看到了她兒子買的零食,不過也隻是看一眼,全然沒想到要吃,更沒想到別人會給我吃。
但!
“來,接著。”她隨手扔了個士力架過來。
美食當前,對於女孩子來說,都是抗拒不了的,更何況我這種小吃貨,她既然送了過來,我就順其自然接受了。
“真不好意思,老是吃你家的東西。”媽媽尷尬又不失客氣的笑道。
我在想,是不是我太沒有禮貌了。
“媽媽,下次別人給東西我吃,我還要不要拿?”我問媽媽。
“你想吃就拿著吧。”媽媽回我。
我又聽到溫州女人說:“唉,小孩子嘛,多吃點應該的。”
除卻她的左眼的那塊因生病引起的淤青外,她的語氣很親切,連帶著整個人也是親切的。
她說很少見到我這麽懂事的孩子,不矯情,生病也這麽堅強,還樂觀。
樂觀,這是我曾經在F身上看到的,我從不知道,別人在我身上,也能看到這個詞。
我確實很會忍耐,身體沒有不舒服的時候,我也不會想太多,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樂觀。
和病房裏的人相處的很融洽,我們和十八床也認識了,那個化療十次的老人。她是上海本地人,有時候家裏人送飯菜來,也會給東西我吃,我好像變成了病房裏寵兒了,病房裏每個大人的食物,我都吃了個遍。
她們都誇我的眼睛好看,從小到大作為小透明的我有些飄飄然了,我問媽媽:“她們說的是真的嗎?我眼睛真的好看嗎?”
“好看,很大,又黑又亮的。”
聽了媽媽的話,我更高興了,因為媽媽不會騙人的。
但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有些事,不得不麵對,比如化療,又比如移植!
爸爸在老家忙報銷的事情,近一個禮拜才帶了錢到上海來。
那天,爸爸來了上海,和媽媽還有醫生商量移植的事。
醫生幾乎都不在病房莉莉講病人的病情,他們是在醫生辦公室談的,我不知道情況。
我是後來他們出來後,媽媽才大概跟我講了一下,就是這家醫院不做移植。
不是不做,是不做我的移植。
普及一下:骨髓移植分為自身移植和異體移植。自身移植是移植自己的骨髓,異體移植才是移植別人的骨髓,且移植的骨髓一定要與病人相匹配。
但全世界與自己的骨髓能全部相匹配的人,除了雙胞胎外全部相同的幾率少之甚少,這就是我們常在新聞報導上看到很多白血病人因為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隻能聽由宿命的原因。
言歸正傳,我住的那家醫院隻能做自身移植,而我,需要做異體移植,才有病好的可能性。
所以,去哪裏移植,是個難題?
“要不,我們還是去北京看看?”爸爸提議道。
“去北京也不一定找的到能做移植的醫院,我們不可能什麽都沒準備就去北京吧,到時候別又像那次去廣州一樣,白走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