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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被上帝挑中的孩子

  第32章 被上帝挑中的孩子

  我甚至不覺得這世上真有人的骨髓會和我一模一樣。電視裏的白血病人最後因為骨髓的問題隻能在醫院幹等著的報導看的太多,我對此不報任何希望。


  不過,醫院那邊還是來了關於找骨髓的消息,媽媽存有劉主任的電話。


  電話裏劉主任說,讓她去一趟醫院,說關於移植的事。


  M區的房子很大,雖然是老式的兩室,沒有客廳,但房子很大,有電視,還有床。


  床頭是出院時醫生開的藥,還沒吃完,媽媽去了醫院,我一如往常的靠在床上看電視,等著媽媽回來,同樣等著她帶回來那個是否有匹配的骨髓的消息。


  “找不到和你相匹配的。”


  這是媽媽從醫院回來後告訴我的,意料之中,但聽到後,我的心髒處還是緊了一下。


  “那是不是要做半相合的?”我急忙問。


  媽媽回我說:“暫時還沒確定,要等你爸來,我們再商量,看看現在是做移植,還是怎麽樣。”


  還沒確定?是不是意味著也可能不做骨髓移植,我的心涼了大半截,突然期待著想快點做移植。


  我問媽媽:“爸爸什麽時候會來?”


  “已經跟他打了電話,就這兩天吧。”媽媽說話的情緒也不高,她接著問我:“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煮。”


  我口腔潰瘍還沒完全好,現在也想不到吃什麽,就說了句“隨便。”


  但是,世上最難做的,就是“隨便。”可能媽媽聽到心裏了,以為我生氣了,她又說了那句話:“夢夢,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救你的。”


  這句話,從我生病到現在,已經是聽到的第三遍了,我突然覺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為了安撫我,但更多的是,安撫她自己?


  媽媽是不是也害怕失去我……我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隨便”兩個字,心裏酸酸的。


  “我哪有那麽容易死的啊,之前那個溫州的阿姨不是說了嘛,上天就是嫉妒我們太優秀,才讓我們得病的,被上帝挑中的孩子,肯定不會差的。”我笑著對她說道。


  聽到我的話,媽媽臉上的表情也恢複了常態,甚至還帶了點鬥誌,她說:“對啊,拿出信心來,沒有全相合的,咱們就做半相合的,醫生說你這個年齡是做移植的最佳時期,可以做半相合的。”


  “嗯。”我點頭。


  ……


  一夜的火車,第三天,爸爸趕到了上海。


  為了移植的事,我全程在家,他們在醫院和醫生商量的移植的內容,我一點都不清楚。隻是,他們回家後,告訴我這麽一個消息。


  “決定讓你媽媽移植給你。”這句話是爸爸說的。


  “已經做了配型嗎?”我問,還有他們談話的內容,我都好想知道。


  媽媽回我說:“還沒配型,今天抽了血拿去檢查了。醫生說,父母和子女配合的點一般都是一半,但因為我們是同性,才決定用我的。”


  “如果你媽媽的不行,就用我的,再不行,還有你弟弟。”爸爸補充道。


  聽聞,媽媽臉色嚴肅,說:“你不行,我們家唯一的勞動力,萬一傷了身體怎麽辦?”


  傷身體?我聽到後,有點害怕,我問:“捐骨髓,對身體不好嗎?”


  “醫生說對身體沒影響的,我是覺得你媽有胃病,會有影響。”


  “你就是嫉妒我能獻骨髓。”


  爸爸:“……”


  我:“……”


  和大多數父母一樣,我爸媽也是經常一言不合就會吵起來,我也習慣了。


  “不會配不上的,除非我是你們撿來的。”我雙手撐著下巴,幽幽的說了句。


  爸爸:“那我們早把你扔了。”


  “哈哈哈……”


  歡聲笑語,短暫的輕鬆後,馬上就是過年了,醫生將移植的時間安排在了年初,我們也覺得過了年後再入艙移植比較合適。


  除夕,中國的傳統節日,一年的終結,2010年的除夕,我們是在上海度過的,為了迎接第二年的移植手術。


  我和白血病的戰爭,好像才剛開始。


  第一次在異鄉過年,第一次過著沒有年味的年,第一次,和白血病共同過的年。


  那天,年夜飯不是傳統的雞鴨魚肉,我們三個人吃,媽媽隻買了條魚,還有青菜。


  我生病,不能吃辣椒,因此紅燒魚的菜單硬是變成了蒸魚,青菜的賣相倒很好,綠油油的,隻是,兩個菜,三個人吃,加上臨時掛在牆上的白熾燈,這情景頓時有種苦哈哈的趕腳。


  “別人家是團圓飯,我們家都沒團圓呢。”我笑著說道。


  弟弟在老家和外婆在一起,我和爸媽在上海,可不就是不團圓嘛。


  其實我的心裏酸酸的,但因為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凝重,也不想心情太沉重,我隻好笑著說了。有種苦中作樂的感覺吧。


  爸爸咽下嘴裏的飯,安慰我說:“做了移植,明年就可以一起過年了。”


  “明年過年,讓你媽做一桌子好吃的,管夠。”


  “好啊。”我盈盈的應道,回想著在老家那個有點破的房子過年的時候,竟也有點懷念。


  年夜飯,一葷一素,無湯無酒,吃了晚飯後,媽媽給在老家的外婆打了電話,問了家裏的情況,還有弟弟。


  弟弟十一歲,上五年級,我想到匹配骨髓的事,如果爸媽的沒配上,要用他的骨髓的話,腦補著那個小時候就胖乎乎,跟在我後麵傻傻的家夥躺在手術台上的畫麵,我就有些揪心。


  “砰……”


  是煙花綻放的聲音,在天還沒黑就有放煙花的聲音,隻是那個時候在遠處,聽的不是很響,現在天全黑了,小區周邊也有人開始放煙花,震耳喧天的煙花聲,讓我真正領會到“夜上海”這三個字。


  在上海的第一個除夕,其實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除了晚上此起披伏的煙花聲,還有煙花綻放在空中印在臉上的光,那晚,是個不眠夜。


  正月初八,全國開始正式上班,但我還沒進隔離艙。


  原因,還有一些東西沒備齊,進隔離艙的東西。


  護士長將一張清單給了爸媽,上麵列的是進艙要帶的東西。


  棉質睡衣四套,棉質襪子四雙,內—褲四條,拖鞋一雙,帽子兩個,口罩兩個,毛巾三條,浴巾一條,不鏽鋼杯子兩個,不鏽鋼臉盆四個,燒熱水機一個……


  還有好多,我不記得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從不知道,進隔離艙竟然要帶這麽多東西,這感覺,有點像進監獄。


  但爸爸媽媽用了個仿若更恰當的詞,嫁妝!

  “夢夢,這是給你提前準備了嫁妝了。”媽媽提著在超市裏掃蕩了一下午的東西回到家,對我說道。


  我:“……”


  笑著說:“那以後再嫁人,是不是就不用買了?”


  “大姑娘家的,就說嫁人的事羞不羞。”爸爸適時插話道。


  爸爸骨子裏是很傳統的人,在他麵前,我盡量保持乖乖女的形象,所以沒再接茬了。


  清單的最後一行,是將所有衣物繡上自己的名字,以便區分。


  這一點,毋庸置疑,真的特別像進監獄的犯人。


  所幸當時我正繡著高中班主任送我的十字繡,《唐頓莊園》的大大小小的樹已經被我繡的七七八八了,我的針線活也有了進步。


  媽媽便將這事交給了我。


  “君小夢。”從沒有在衣服繡過自己的名字,繡上去第一件衣服衣角處的字,就是歪歪扭扭的,不過還能看。


  有了經驗後,我繡第二件衣服的時候,想了個好辦法,先用鉛筆在衣角處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按著鉛筆線繡。


  果然,工整的三個字出來了,很好看。


  我有些驕傲,剩下的衣服的衣角,胸前,褲管,都有自己的名字。


  然!

  當我拿到內—褲和襪子的時候,有點哭笑不得,“為什麽買紅色的啊?”我問媽媽。


  還是那種大紅色的,醜,醜斃了!


  “它上麵不是說要買紅色的嗎?”媽媽問道。


  “哪裏有?”醫院連買什麽顏色都要規定啊!我又看了一遍清單,最下麵那行字“用紅線繡上自己的名字”頓時讓我淩亂了。


  “它上麵是說用紅線繡名字,不是讓你買紅色的衣服。”我指著清單上的字給媽媽看。


  “還真是。”媽媽給了我個憨笑。


  爸爸在另一間房搗鼓其他東西,聽到談話後,跑過來,“唉,紅色就紅色嘛,嫁妝就是要帶點紅,紅色也挺好看的。”


  我:“……”


  誰說的提嫁妝羞人的。


  在為移植忙碌著……


  進隔離艙的那天,我恐怕這輩子都忘不掉了,如同生命般的經曆,一生僅此一次。


  隔離艙也稱無菌倉,專門是移植的病人住的,艙內的一切都是無菌,拿進裏麵的東西全部要消毒,包括人。


  當然,病人是泡消毒水的,然後用被單裹著,坐上輪椅,有專門的護士推進你的無菌病房。頭發細菌多,一點不能留,就算是一點點都不行。


  所以,在進醫院前,我就找了家理發店,又剃了個光頭。


  一係列繁複的程序過後,我來到了那個隻聽過沒見過的無菌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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