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點到即止
日落西沉，人去樓空。
直到聚會散場，工友們紛紛離開的時候，蘇小偉才悠悠醒來。
說來也奇怪，在眾人喧鬧的時候，人睡的反而香甜，忽然安靜下來了，倒是睡不著了。
蘇小偉翻身起床，揉著太陽穴來到院子裏。
此時，院子裏空空蕩蕩，除了幾隻老母雞在院子裏覓食，也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些孜然和羊膻味兒，昭示著白天的那場熱鬧不是一場夢境……
隻是，此時工友們難覓蹤跡，小雲也不見了蹤影……
看著空落落的院子，又望望西牆外那輪紅色的夕陽，宿醉後的蘇小偉，忽然生出些莫名的憂傷……
此時，林大亮送走了兄弟們，回到了院子裏。
“小偉，醒了？”
“亮哥，我是不是喝多了……”
“你說呢，平日裏不怎麽見你喝酒，原來喝多了也會耍酒瘋啊……”
“我……沒做什麽吧？”
小偉懊惱的拍了拍腦袋。他酒量不行，喝醉後的事情還真的有些記不清了，隻隱約記得自己去找了小雲。
“沒，就拉著雲姐說了幾句胡話。”大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啊，小雲沒生氣吧？
“生氣不生氣，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要不是這酒，有些話你也說不出，雲姐的心思咱也就弄不明白，現在我總算知道你們的問題出在哪兒了……”
大亮說著，給小偉遞了煙，自己也點上了一根。
“出在哪兒啊……”小偉接過煙，一臉迷茫。
“婷婷。這孩子現在正在叛逆期，有些事情一時間接受不了，她又馬上中考了……”
都是聰明人，大亮點到即止。
“哦……”小偉恍然大悟。
“你沒孩子，可能不太懂……”大亮苦笑了一下，彈了彈煙灰。
“我懂，亮哥，我真懂。”小偉拿著煙在鼻子上聞了聞，並沒有抽。
“那就好，這麽些年都等了，雲姐就在那兒，又不會跑，急什麽呢……”
“不急，真不急，隻要她心裏還有我就行……”
小偉羞澀的笑了。
確實，這次相見，他有些過於著急了。
因為忽然得知小雲離婚的消息，他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覺得兩人終於有機會在一起了，卻忽略了小雲剛剛經曆過婚姻的疲憊，還有孩子對他的防備……
因為一直知道婷婷的存在，也心疼他們母女，所以在他心裏，婷婷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並不生疏，
可是，婷婷卻是第一次見他啊……
雖然他沒有孩子，但是林歌的事情他一直看在眼裏，他也相信自己終會讓婷婷認可自己的……
不急，反正有的是時間。
——
兩人正聊著，張美鳳從大門口氣鼓鼓的走了進來，她一看見大亮，就忍不住嘮叨著。
“大亮，你去把妞妞叫回來，一天到晚的住在你二叔家，喊都喊不回來，他家那破瓦房有什麽好的，也不嫌擠……”
“小孩子在一起熱鬧，好容易放假了，讓她玩去，別管她。”
“那也不能總住在別人家啊……”
“二叔二嬸又不是外人。媽，你要著急還去找人打麻將吧，晚飯不用做了，剛吃完，也不餓，喝點茶就行了。”
大亮說著，拉著小偉進屋喝茶了。
“打麻將，別人這會兒都忙著呢，做飯的做飯，帶娃的帶娃，誰有功夫陪我打麻將……”
張美鳳嘟囔著，在院子裏百無聊賴的晃悠了一圈，實在無趣，幹脆回自己屋裏躺著了。
別看家裏風光熱鬧，張美鳳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兒子沒帶秦曉蘭回來，這個春節沒人給她做飯了……
當然，這還是小事，看著林老二家裏幾個小孩子追逐玩鬧，她的心裏冷冷清清的。
過年了，外出打工的年輕人都回來團圓了，林家灣一下子熱鬧了不少。
平日裏，村裏除了老人、幾個年輕媳婦和沒上學的小娃娃，都見不到沒什麽人，這幾天倒好，村頭路口到處可見年輕人和小孩子。
村裏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有些重孫子都抱上了，過來打牌還帶著孩子，雖然平日覺得孩子有些吵鬧，但過年的時候，沒個孩子鬧騰著又覺得孤單。
現在，她就有個孫女妞妞，平日卻連麵都見不著，如今妞妞好容易回來了，卻不和她親近，總是住在林老二家，她這個奶奶拿錢哄她都哄不過來。
不過，妞妞終究隻是個孫女，哄過來有啥用呢？張美鳳這兩年就盼個孫子，盼的快瘋了。
小燕不能生，大亮就妞妞一個女兒，離婚幾年了，連個老婆還沒續上。本以為他和曉蘭的婚事有譜了，孫子有望了，沒想到一去江州，這婚事怎麽就黃了呢？
現在，曉蘭也不接她電話了，聽說人家回家相親去了。挺好的一個兒媳婦，就這麽錯過了。張美鳳心裏空落落的難受……
在農村，沒有男丁那就是斷子絕孫，是造孽，是報應，到哪裏都低人一等，抬不起頭來……雖然像現在說的生男生女都一樣，但放眼整個林家灣，誰家沒有男孩呢？
何況，大亮身上擔著的，還不止是他們林家。
當初賴八娶她過門，看上的就是大亮給他家延續香火，現在倒好，賴八家已經沒人了，大亮也都三十好幾了，到現在還沒個兒子……
這讓她都沒臉麵對賴八家的兩個大姑姐了……
可是，人老了，不中用了，不掙錢不管事的，也沒有發言權了。大亮雖然平時對她孝順，錢供著花，麻將隨便打，卻不再聽她的安排。
之前，她催他的時候還能應付兩句，哄她一哄，現在被問急了，大亮幹脆就丟下一句話，“我的事兒你別管！”
躺在床上，張美鳳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幹脆關了電視，起身去找兒子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