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下限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言半語六月寒。


  對於方遠的指責，小月有些委屈，可絲毫沒有辯解的欲望。


  其實婆婆的病她早就手機查詢過，也在醫院裏谘詢了醫生，老年癡呆這種病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治療方法，不可能徹底治愈，但也不會忽然就惡化……


  這是一場費心費神的持久戰，必須做好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憑心而論，婆婆得了這種病，她心裏也不好受，可是方遠的表現和態度，讓她根本無暇表示自己的關心……


  這次回來，她積了滿心的壓力和疲憊，她是來找方遠傾訴的，也是來找依靠的。


  她累了，也痛了，她希望方遠能關心一下自己，關心一下老爹，而不是口口聲聲都是他的那個老媽……


  此刻，無言的沉默讓失望在彼此的心裏又攢了厚厚的一層……


  良久，還是方遠率先打破了僵局。


  “行了，我們不要互相指責了。老人生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媽一個人，隻能跟著我，咱爹有三個孩子，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實在不行，我們出錢就行了……”


  “出錢？所以，你有多少錢？”小月忍不住回懟了一句。


  她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怎麽了，已經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巴……


  也許是父親在病床上痛苦的模樣刺激到了她，也許是這兩天的煎熬疲憊讓她心神焦躁，也許是方遠對範雲的維護讓她心生不滿，總之，她再也壓不住心裏的怨意了……


  小月的話，讓方遠再次沉默了。


  這一次，他不想再說話了——說到底，小月還是嫌自己沒能力。


  是啊，如今他的這個項目要麽返修、要麽停工，竣工遙遙無期，而且就是熬到結算，恐怕也沒什麽利潤了……


  今年的項目分紅肯定是沒了，連年終獎估計都夠嗆……


  他的工資本就不多，現在又加上母親的房租，還有一係列花銷，確實所剩無幾。


  至於他偷偷寫著的網絡小說，最近因為母親的病又耽誤的斷更了，連全勤獎都拿不到了……


  小月如今的收入遠大於他，他確實沒有什麽資格談出錢的事……


  ——


  後來，還是楚曼曼的到來打破了這難堪的沉默。


  聽說小月帶著孩子來了，她給孩子們買了糕點甜食送了過來，兩個孩子頓時歡呼雀躍。


  一看夫妻倆這臉色和架勢，楚曼曼知道這是鬧了矛盾，趕緊識趣的帶著孩子們去活動室玩了。


  孩子們走後，小月終於開口了。


  “這樣吧，各自恩情各自報，各管各家吧。過年你肯定是要陪著你媽的，我要回林家灣，正好我們也需要冷靜一段時間了。”


  方遠沒有出聲，隻是漠然的看著窗外。


  “我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工地最近不是停工嗎？這幾天你先幫我看著孩子，等我把工作安排好了，就請個長假帶孩子回老家。”


  小月說完，轉身離開了，方遠沒有挽留。


  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一次爭吵，也是婚後鬧的最大的一次矛盾。


  據說每一次大的矛盾，都在拓展夫妻關係的上限和下限。


  拓展的上限是隊友之間的戰鬥情誼加深了，拓展的下限就是——萬一真的到了要分的那一天，受傷的程度會大大降低，因為已經一次次的演習過了……


  當把對方的付出當做理所當然，一味的支出，而不去存儲，情感遲早會被透支幹淨……


  小月直接回了公司，繼續自己忙碌的工作。


  年終了，各種方案，各種活動，她必須要有始有終，把這一年的工作總結好，為來年爭取一個良好的開端……


  如今，她什麽都抓不住，隻能抓住自己的前途。


  這一晚，方遠把孩子送回來後，又去了範雲那裏，並且沒有再回來。


  小月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裹緊了睡衣，卻毫無睡意。家裏的暖氣燒的旺旺的，可她卻覺得徹骨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