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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四男聚首(2)

  畫舫上,鳳千瀾正想著怎麽悄無聲息的遁水而走。柳眉微皺,這裏人多眼雜的,怎麽才能不驚動任何人悄悄溜走呢?

  突然鳳千瀾身旁的女子小聲道“茗湘,該你上場,你怎麽愣在這,過後媽媽可要罰你。”


  靠!今兒出門怎麽不看看黃曆呢?這最後的女子竟是開場第一個?真是沒有一件事讓人順心的。哼哼,不就跳個小舞麽,本小姐又不是不會。鳳千瀾在心裏將崔銘浩罵了個狗血淋頭。蓮步輕移上了台。


  鳳千瀾淡然自若,步步生蓮,步入輕紗圍攏的舞台中央,端莊施禮。


  琴師的琴聲升了一個調。清柔如水又空靈震魂。在碧波如洗的湖上空飄揚。


  鳳千瀾閉眼,靜靜聆聽著樂曲。突然輕步一躍,白裙輕揚。舞袖一揮,隨樂而起,如鳥之輕盈。又是一撫,腰身嫵媚,舞出流水之柔。白袖漫天飛舞,旋轉,一躍,白裙如花綻開。樂聲破空而來,柔韌的舞姿,輕盈的體態,似乎能夠“人懷袖也”。


  煙靄散去,輕紗猝不及防的落下。鳳千瀾的舞姿就這麽顯現在眾人眼前。


  顧熠城隔著涼涼湖水,一眼就認出了台上的女子。朱唇輕抿,似笑非笑。周身散發著暖意。跳的不錯,這那裏還是當年那個半夜偷藥的小丫頭。


  言柒奇異的看著自家主子。萬年冰塊似的主子,竟然笑了,還是因為一個女人。還笑得這麽風騷。言柒打定主意,這事定要上報給老王爺,讓老王爺高興一下。顧王府的王妃有著落了。


  眾人瞠目結舌,這《旋懷》乃當年西華太宗與貴妃所作。太宗譜曲,貴妃舞樂,在當時的西華盛極一時。後來明宗時,儲存舞蹈書籍的樓閣失火,這《旋懷》也就失傳了,再沒人能舞出旋懷的精髓。


  據說這首旋懷對舞者要求苛刻,要有很強的控製身體與氣息的能力,柔韌、彈性、力度均得訓練有素,才能將旋懷的真意舞出來,其技藝水平之高非一般舞人所能達到的。


  西方的小樓上,男子秀氣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攝人心魂。正是西華新帝君淩風。兩月不見,風姿瀟灑如他,也白了雙鬢,下顎起了胡渣,好像老了數十歲。他身體僵硬,指尖顫抖著,心潮波動。眼光如炬的盯著台上的鳳千瀾。女子白紗遮麵,一雙清澈的明眸,卻像極了那個人。是她嗎?她回來了對嗎?回來尋他了。君淩風整個人呆了似的,呆呆的看著台上旋身而舞的鳳千瀾,不肯移動半分。


  鳳千瀾身姿柔軟,袖舞翩翩,一身環珮叮咚。楚腰纖纖,月白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波紋,甚是好看。鳳千瀾沒有學過舞蹈,但是以前在西華時,君淩風喜歡歌舞,她特意找宮廷樂師學了這曲《懷旋》。想給他一個驚喜。隻是還沒跳給他看,就。。。。想到這鳳千瀾神色黯然。四周的掌聲將她拉回現實,一滴清淚落在這笙歌鼎沸的南唐。早知如此牽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君淩風,這是我為你第一次跳舞,也是最後一次。


  樂曲聲停。白袖揮落在地,鳳千瀾半蹲昂頭,雙手合致胸前。月光迎麵,即使隔著麵紗,依舊讓人驚豔。驚豔眾人的不是容貌,是神態,是意境,更是這曼妙的舞姿。


  岸邊,一玄衣男子抱著雙手,臥蠶似的眉,刀削的鼻,唇輕輕抿起,桌上一把古劍靜靜躺著。視線停留在鳳千瀾身上。


  全場寂靜,無人喧嘩。一會兒熱烈的掌聲響起。並伴著各家公子的激動的聲音“媽媽,尋芳樓何時來了這麽標誌的姑娘?”另一名公子騰的站起“媽媽,開價吧,這姑娘本公子要定了。”


  尋芳樓的老鴇滿臉笑容,樂的合不攏嘴“這溟湘姑娘,才來不久,承蒙大家照顧了,起價五千兩。”


  鳳千瀾起身站在舞台中央,不行。她得想辦法出去,再這麽下去會露餡的。蕭紹傑處理好那女子後,在岸邊也看得直眼,果然鳳家的女兒惹不起啊。


  鳳千逸在樓上倚欄而觀,他看了十四年的女孩,不再是隻會仰頭看天的木頭人。他從未想過,當女孩不再是一幅靜態的畫時是多麽動人,她是這麽優秀,這麽吸引人。但聽到那些人輕佻的話語,羽眉皺起,心裏不爽。有機會定要將妹妹藏起來,這些凡夫俗子可別想沾染自家妹妹。卻忘了自己也是他口中的凡夫俗子。


  底下的公子大聲道“五千兩白銀。”老鴇笑嘻嘻的道,手絹擺起“錯了,錯了,是五千兩黃金。”


  眾人嘩然,五千兩黃金?這麽天價的數,不過看了看台上的佳人,又覺得值了。崔銘浩與衛大人也聞聲而來。


  崔銘浩雙眼對上台上的鳳千瀾,滿含深意的微笑“八千兩黃金。”他倒要看看是個什麽樣的美人。


  眾人見是崔家公子,不敢得罪了士族。靜了聲,不舍的看了看美人。隻歎美人如花隔雲端啊。


  樓上,顧熠城微微皺眉,忌憚的瞥了一眼西方的小樓。今兒真是熱鬧,西華皇帝也敢來南唐的皇都。


  言柒拱手“世子。”


  顧熠城擺擺手,靜觀其變,他要護住的人,誰敢惹?自不量力。


  老鴇聽了崔銘浩的報價,笑的合不攏嘴,見了財神爺似的,高聲喊道“八千兩黃金一次,八千兩黃金兩次,八千兩黃金。。。”


  就在眾人以為花落崔家時,玄衣男子站了起來,聲音沉沉“十萬兩黃金。”


  “十萬兩黃金!”老鴇不敢置信的看著玄衣男子。眾人嘩然,五千兩黃金已經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十萬兩黃金,那可是夠平常人家過好幾輩子的。


  眾人看向男子,隻見他一身玄衣,衣角繡著一片羽,在燭光下麵如冠玉,臥蠶似的眉,刀削的鼻,唇輕輕抿起,淡藍的眸子淡漠的隔水看著台上的鳳千瀾。


  鳳千瀾也看著玄衣男子,他的模樣應該是江湖中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那雙眸子好像見過,明明他們從未逢麵,此時也不想走了,想探探他花高價買她的原因是什麽。


  崔銘浩打量這男子,不悅的擰起眉,這京城裏沒人敢輕易得罪十大世家的崔家,這小子打哪來的。


  大堂突然安靜下來,眾人不敢出聲,目光不斷在兩人之間打轉,覺得這來曆不明的小子太猖狂了些,先不說那十萬兩黃金他拿不拿得出來,還敢招惹崔家。


  崔銘浩雖然不服氣,但是也清楚的知道家裏人是不會同意拿十萬兩黃金去買一個青樓女子。即使她不是青樓女子,崔銘浩把目光轉向鳳千瀾,對上那雙明媚得眸子。


  一時鴉雀無聲,老鴇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玄衣男子盯著老鴇,威勢迫人,老鴇隻得朝崔銘浩歉意一笑,向眾人宣布“十萬兩黃金一次。。。”


  崔銘浩打開折扇,瀟灑無比的搖著“媽媽別急,茗湘姑娘的舞藝我們是見識到了,如果用錢來衡量是不是太俗了點。”


  老鴇一時傻眼,不知道崔銘浩要搞什麽名堂,難道還得讓他們這群公子上台比舞?


  老鴇的想法對了一半,隻是比的舞是武。崔銘浩一把扔了手裏的折扇。一躍而起,足尖踏水,衝著台上的鳳千瀾而去。


  鳳千逸倚欄而觀,察覺崔銘浩的動作就要縱身下樓,不料玄衣男子比他還快。衣袖獵獵作響掠起。


  顧熠城目光沉沉的看著突然冒出的玄衣男子。玄衣衣角的羽,泰阿劍。蒼羽閣,公子宇!


  崔銘浩躍上高台,臂膀一伸,直取鳳千瀾的麵紗。


  在看見玄衣男子動身時,鳳千瀾就沒想躲避,淡然地立在原地。莫名的信任,隻是因為他,因為這個人。


  果然崔銘浩欲伸的手被男子擋住,崔銘浩見不得逞,旋身而過,再次伸手。


  公子宇背對著,單手輕鬆一揮,襲上崔銘浩的胸膛。掌風來的氣勢洶洶,崔銘浩不得不蹲下縮手,堪堪避過。


  崔銘浩不服氣,起身雙手擊向公子宇的肩膀,掌風破空而至。


  公子宇正麵對上,以更快的速度擒住崔銘浩的手,崔銘浩吃疼狠狠的盯著男子,眼裏帶著血絲,沒有人敢這麽侮辱崔家的人。兩人過招,未免傷了鳳千瀾是以三人間隔著一段距離,此時崔銘浩已經敗了。


  就在眾人以為這場鬧劇結束時,崔銘浩拚力一掙,擺脫了男子的掣肘,用了崔家的移幻步,迅速掠向不遠處的鳳千瀾。


  崔銘浩手指已經碰到了麵紗,固定麵紗的綁帶一鬆,飄飄而落。眾人瞪大了眼,以為可以一睹芳容了。


  公子宇在崔銘浩衝向鳳千瀾時一躍,在麵紗下落至鳳千瀾耳下方時,一拳擊上崔銘浩的腹部,背朝眾人,將那傾城的容貌遮住。


  兩人對視,時間好似慢了下來,隻餘下眼前那雙清澈的丹鳳眼,帶著疑惑,卻是驚喜滿滿,一眼萬年,大概便是如此罷。公子宇保持著向左而去的趨勢,正要將已經落下的麵紗係回。一股強大的內力從顧熠城所在閣樓發出,先一步將麵紗固定在鳳千瀾耳後。


  崔銘浩悶哼一聲,向後摔去,足尖一點,落在岸邊,又向後退了好幾步,捂著腹部,唇角溢血,眼神憤恨。


  公子宇在鳳千瀾左側站定,月光再次打到鳳千瀾臉上,麵紗紋絲不動。眾人失望極了從,美人難得,難得。不過這野小子的功夫倒是不錯,瞥了一眼惱凶成怒的崔銘浩,心裏鄙視他仗勢欺人。


  衛指揮上前扶住崔銘浩,崔銘浩察覺到眾人的目光,眼神更加凶狠的盯著台上的兩人,自己又不是他的對手,隻得聲音凶狠道“走。”被衛指揮扶著退了出去。


  老鴇見鬧劇終於收場了,心裏籲了一口氣,還好沒有鬧出什麽大事,笑意盈盈的道“好了,好了,今兒就到這了,大夥散了吧。都散了吧。”


  眾人無趣的搖搖頭,正打算散了。突然一道醇厚似酒的男聲傳來“二十萬兩黃金,這姑娘,本世子要了。”


  顧熠城手放在背後,禦風而來。一襲白衣飄飄,頭上的羊脂玉發簪與月交相輝映。那雙琉璃的眸子對上鳳千瀾清澈的眼。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他笑,世道險惡,瀾瀾不如隨我而去。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瀾。


  鳳千瀾愣住,鳳眼看著向自己而來的顧熠城,剛剛因為《懷旋》帶來的傷痛消失無蹤。記憶回溯,那年雪夜,那個重病在身的少年,那朵救命的燃溟花,還有那個持劍而來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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