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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二【雙姝】

    藏鋒衛的臨時駐地位于營內東側,距離東門非常近,這是裴越給韋睿交代的安排。


    夜色泠泠,初冬的寒意漸露猙獰,營地內各處早已生起火盆。


    裴越帶著親兵回到自己的住處,這是一座干凈整潔的小院,  雖然比不得他在臨清的住處寬敞奢華,但在軍城中已經是主帥級別才能享受的待遇。


    鄧載站在院門處,迎上前低聲說道:“少爺,里面境況似乎不太好。”


    裴越止住腳步,不解地看著他。


    鄧載表情有些精彩,垂首道:“沈姑娘也在。”


    裴越震驚道:“她來做什么?沈大人就在城中,難道不應該去陪著她父親?”


    鄧載仿佛在憋笑,故而不敢抬頭,老老實實地說道:“沈姑娘說已經見過沈大人,來這里尋葉姑娘說說話。”


    “她們兩個有什么好說的?真當葉七不敢揍她?”裴越無奈地說著,然后瞧見鄧載古怪的臉色,忽地話鋒一轉道:“你離開滎陽那么久,段雨竹有沒有寄信給你?”


    鄧載有些尷尬,隨后斬釘截鐵地說道:“少爺,我在離開之前就同她說過,軍中容不得兒女私情,更不可能在戰時還書信往來。我是少爺親命的軍法隊正,豈敢以私廢公?”


    裴越笑了笑,反問道:“兒女私情?”


    鄧載那張黝黑的臉龐硬生生憋出一抹暗紅色,十分緊張忐忑地說道:“少爺,我不該想著這些事,請少爺責罰。”


    裴越拍拍他的肩膀,  笑道:“罰個屁,不過是逗你而已。此戰結束之后,  我會給谷伯伯寫信,  讓他免了段雨竹的差事。等你們回京都之后,  我親自去段家幫你提親。”


    鄧載喜不自勝,  跪下磕頭道:“謝過少爺恩典。”


    “行了,你去告訴韋睿他們,一個時辰之后來我這里議事。”


    裴越輕輕踹了他一腳,然后深呼吸數次,視死如歸地走進小院。


    院中清掃得很干凈,地上根本看不見枯葉雜物,但是裴越卻覺得殺氣盈盈,頗有前世那些武俠片的氛圍。


    正堂燭火通明,葉七和沈淡墨對面而坐。


    并未出現裴越想象中劍拔弩張的場景,當然也算不上云淡風輕,只看兩人的臉色就知道她們的交流并不愉快。


    裴越松了口氣,但是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緊張個什么?

    當初葉七和谷蓁相見、和林疏月相見,他都有些緊張,那是因為她們都是自己的女人,難免會患得患失,擔心她們會生出仇隙。但沈淡墨與自己充其量只能算作筆友,還是曾經的筆友,  就算看在沈默云的面上不過分偏袒葉七,也斷不會因為她而惹怒葉七。


    放平心態之后,  裴越的臉色便輕松許多,微笑道:“你們用過晚飯了嗎?”


    葉七起身莞爾道:“知道你沒吃,所以一直等著呢,過會就有人送來了。”


    話語雖簡單,但是內里那種親近卻溢于言表,再加上兩人眼神對視時的溫情,就算是瞎子也能感受到這對年輕男女之間的情愫。


    沈淡墨不僅不瞎,而且眼神明亮,看到兩人這般姿態,她只覺得心中有些堵,面上倒還能維持平靜,淡然道:“裴越,你打算怎么謝我?”


    她在接到唐攸之派人送到滎陽的信后,立刻整理出手頭上掌握的信息,星夜兼程趕到古平大營附近,然后在今日清晨與裴越匯合,聯手演出一場好戲,將路敏逼到絕境。


    裴越坐在葉七身旁,微笑道:“沈姑娘高義,我自然不會忘記,既然說起道謝之事,你開口便是,只要我能辦到絕無二話。”


    沈淡墨微微蹙眉道:“這樣也太沒有誠意了。”


    葉七開口說道:“太史臺閣要配合軍方做事,這是高祖時期就定下的規矩,難道沈姑娘打算效仿林合的所作所為?”


    沈淡墨輕輕一笑,平靜地說道:“裴越的要求可不在臺閣的職責范圍之內,若非我與他有著數年的交情,你覺得我會蹚這潭渾水?葉七,你不是官場中人,對這些事不了解倒也罷了,但是冒然開口未免會顯得很不懂禮數。”


    葉七毫不在意,冷冷道:“即便如此,挾恩圖報也非君子所為。”


    沈淡墨甜甜地說道:“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個小氣的女人。”


    裴越打斷兩人的交鋒,誠懇地對沈淡墨說道:“你想讓我做什么?”


    沈淡墨見好就收,她也不愿真的惹怒葉七,誰知道這個武道天賦堪稱年輕一輩中第一的女人發起瘋來會做什么?只是她不太喜歡葉七的脾氣,所以有時候忍不住要刺幾句。


    聽到裴越的問話,她微笑說道:“只需要你回答我兩個問題就行。”


    裴越坦然道:“請問。”


    沈淡墨不急不緩地問道:“第一個問題,我爹爹在城墻上同你說了什么?”


    裴越并未遲疑,直截了當地說道:“沈大人告訴我一些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請恕我不能直言。你可以回去問沈大人,如果他愿意說的話,我肯定不會反對。”


    沈淡墨有些氣惱,她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父親的性情?若是能問出個究竟,她又何必來這里看了許久葉七的臉色。


    但是聰明人總會舉一反三,她很快便判斷出兩人談話的內容與往事有關,畢竟她當初也看過臺閣檔案中的永寧元年甲字陸號卷。


    沈淡墨沒有糾纏這個問題,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你和三位大帥商議之后,大軍后續的戰略是什么?”


    葉七微微吃驚地看著她。


    裴越更是滿面疑惑,好半晌才說道:“這與你有何關系?”


    沈淡墨淺笑道:“我不能知道?”


    裴越搖搖頭,果斷地說道:“大戰方略只有三位大帥和我知道,連沈大人都不知情,此事我不便相告。”


    沈淡墨并未流露出失望或者惱怒的情緒,她凝眸望著裴越,片刻后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是覺得我一介女流沒有資格知道這些。”


    裴越恍然大悟,其實他早就發覺沈淡墨的性情與這世間絕大多數女子都不同。如果說葉七是閑云野鶴不屑于牽扯進軍國大事,谷蓁是典型的大家閨秀足不出戶,那么沈淡墨身上就有掩藏很深的野心。這種野心很難用對錯來判斷,因為裴越隱約覺得,沈淡墨之所以有這種心思,更多是因為她看不慣這世間權力皆掌握在男子手里,女人似乎只能相夫教子。


    一念及此,裴越苦笑道:“沈姑娘,往年我曾在書信中對你說過,無論旁人怎么想,我始終覺得女子也能稱量天下。這與男女無關,只與能力有關。”


    沈淡墨臉上綻放光彩,略有些急切地問道:“那你覺得我有這種能力嗎?”


    裴越見葉七也好奇地望著自己,遲疑片刻之后,老老實實地回道:“沒有。”


    沈淡墨的眼神黯然下去,旋即又強笑道:“你終究還是實誠。”


    裴越斟酌道:“我不是說你沒有能力,而是世情如此,沒有你發揮的空間。雖然我并不反對女子為官做事,大梁也曾有過長公主參政的先例,但東府參政便是終點,無論是誰都不會接納一個女子成為百官之首。你若是能想明白這一點,或許心中會求得一片安寧,否則……”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因為他相信沈淡墨能聽得懂。


    沈淡墨頷首道:“沒想到你會這般坦誠,說的也很有道理。罷了,我不叨擾你們難得的清凈,不過你要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


    裴越應下。


    沈淡墨起身離去,裴越和葉七將她送出院外,便見太史臺閣的精銳烏鴉迎上來。


    兩人都沒注意到沈淡墨離去時眼中的一抹異彩,她心里始終回響著裴越的那句話。


    “我不反對。”


    沈淡墨臉上的笑容漸漸明艷。


    裴越同葉七吃完晚飯之后,韋睿等人齊齊到來,他與眾將在偏廳里聊了小半個時辰,全部安排妥當之后才去找席先生。


    席先生住在旁邊的院子里,裴越來時他正一人獨酌。


    月明星稀,氛圍十分安靜。


    裴越微微有些詫異,因為他知道席先生并不喜歡飲酒,以前從未見過他這般有興致。


    “坐吧。”席先生微笑說道。


    裴越落座之后,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和沈默云在城墻上的談話和盤托出,然后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先生,路敏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束手就縛?沈默云為何要對我這般關照?當年究竟還有什么事情您沒告訴我?皇帝究竟信任誰又不信任誰?還有,我到底是誰?”


    “你是凌平的兒子。”


    “凌平是誰?是不是那位林清源老先生的后代?”


    望著裴越滿面的茫然和糾結,席先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淡淡說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打好這一仗。”


    裴越輕嘆道:“方略已經議定,我明天就會帶著所有騎兵離開大營,所以想在此之前搞清楚這些事情。”


    席先生看著他的雙眼,神情復雜地說道:“此戰過后,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到時候你就會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雖然心中還有很多疑惑,但是見先生如此堅決,裴越只得輕嘆一聲,點頭道:“先生不可食言。”


    席先生道:“放心。”


    裴越接過他倒滿的一杯酒,昂頭飲盡,然后轉身離去。


    次日午后,裴越率領兩萬余騎兵,從古平大營東門而出,一路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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