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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七十三【看今朝】

  裴越稍稍遲疑之後,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


  他沒有刻意隱瞞南琴的身份,因為南周肯定有人知道這件事,甚至方雲虎現在還活著,所以根本就瞞不住。如果自己一時大意,那麼後果可輕可重,皇帝重用他的時候當然是小事一樁,可萬一哪天聖眷弱了些,敵人們就可以拿這件事做文章。


  當然,最重要的是南琴已經過世,皇帝和滿朝文武再怎麼不要臉也不會拿一個弱女子的遺體出氣。


  在裴越說完之後,開平帝移動目光看向沈默雲。


  沈默雲心領神會地說道:「稟陛下,台閣已經抓獲數十名南周細作,如今正在全力追捕那名細作首領。」


  開平帝微微頷首,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他身為君王總要讓下面的臣子知道原委,然後借著這些人的嘴平息議論。


  他望著裴越說道:「這件事辦得不錯,雖然不算大功,但是能讓南周的細作浮上水面,便沒有辜負朕對你的期許。西境一戰你表現優異,朕此前加封你為二等國侯,但是沒有決定你的職司,如今看來應該給你加些擔子。來人,宣旨。」


  裴越行禮參拜恭聽。


  隨著內監略顯尖銳的聲音在殿內迴響,重臣們神色平靜,四品以下的文武官員們無不艷羨地望著那個年輕的身影。


  開平帝將裴越擢升為虎威大營副帥,也就是都中百姓口中的北大營。


  與此同時,那支縱橫西境的騎兵藏鋒衛仍舊歸屬裴越統率。


  二等國侯,頂尖軍職,旁人需要十幾年甚至數十年才能走完的道路,裴越只用了短短三年。


  雖然這是因為他剛好置身於一場國戰之中,所謂時也命也。但若是他自身能力不足,又怎能在數十萬大軍中脫穎而出,成為決定那場國戰勝負的關鍵人物?


  內監邁著小碎步走過來,將那捲聖旨遞到裴越手中。


  他輕吸一口氣,高呼道:「謝陛下隆恩。」


  開平帝微笑道:「平身。」


  裴越鎮定地站起來,面上不顯,心中已然波瀾壯闊。


  爵位很尊貴,但是若沒有實權的輔弼,這種尊貴亦不過是鏡花水月。都中勛貴府邸何止百家?其中不乏開國公侯那些老牌豪門,如今誰能和王平章相提並論?譬如善國府的孫琦,他在尋常官員面前當然尊貴,可是當初連李子均都不將他放在眼裡,由此可見一斑。


  裴越如今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是根本沒有自己的根基。


  祥雲號也好,即將面世的莊園也罷,這些東西只是他商業帝國構想中的一部分,而且很不牢靠。換而言之,如今他的風光都建立在開平帝賞識的基礎上,萬一因為某件事惹惱這位皇帝,他擁有的一切都會變成空中樓閣。


  大廈傾只在剎那之間。


  當初在綠柳庄中,席先生告訴他立足根基有二,如今他有了軍功,最要緊的便是撒開一張大網,在軍中建立屬於自己的山頭。


  就像王平章和穀梁,無論皇帝對他們的觀感如何,必須考慮行事的手段,這其中便有了足夠寬裕的周旋餘地。


  北營副帥便是建立山頭的起始,這個職務一天沒有確認,

  裴越心中便有一分忐忑。


  他相信憑藉自己的能力和機遇,不需要太久就能將那個副字去掉,真正成為一方勢力。


  一念及此,他不禁看向武勛班列中的某人。


  修武侯譚甫。


  這位六十三歲的老者有所感應,迎著裴越的目光淡淡一笑,似乎頗為讚許。


  裴越沒有得意忘形,在見識過莫蒿禮和王平章的手段之後,他不可能再輕視任何一個老傢伙。這些人的心思像大海一樣深沉,表面上盡皆友善親和,稍不注意就會著了他們的道。


  朝會繼續進行,一樁樁一件件接連議定。


  殿外,日上三竿,春光正好。


  一名廷衛郎將走進大殿,得到允許之後行禮道:「啟稟陛下,廣平侯穀梁抵京請求陛見,如今就在殿外候著。」


  開平帝淡然道:「宣。」


  群臣神色各異,裴越自然是滿心驚喜。


  他昨夜問過趙氏,對方只說穀梁會在近些時日返京,具體日期卻不知道。因為除了此前那封信之外,穀梁一直都沒有派人回府送信。


  穀梁對於裴越來說,不僅僅是未來泰山亦或是朝中大腿,更是類似於父輩的角色。


  當初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是穀梁毫無顧忌地出手相助,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邊,替他擋住頭頂的風雨。時至今日,裴越依然清晰地記得定安堂中,穀梁厲聲痛斥裴戎的場景。


  他不是一個缺愛的人,如今身邊也有諸位紅顏的陪伴和支持,可是在剛到這個世界那段忐忑不安的歲月里,是穀梁和席先生幫他撐起一片安寧的天空,這兩人分別扮演著父輩和先生的角色,讓他能夠飛速成長到如今的境界。


  這段時間兩人都不在京都,裴越難免會有些不適應,那天晚上和席先生有關的噩夢更讓他心神不寧。


  如今穀梁終於回來,他心中怎會不驚喜?

  武勛班首,王平章神色淡然,似乎不為所動,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聽到穀梁名字的瞬間,自己的呼吸便粗重了幾分。


  俄而,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進承天殿,龍行虎步,氣勢煊赫。


  「臣穀梁,拜見陛下!」


  只見他推金山倒玉柱,頗為恭敬地對著龍椅上的男人行著大禮。


  看到這一幕,開平帝竟顯得有些激動,朗聲道:「愛卿平身。」


  「謝陛下。」


  穀梁沉著地說道,雖然已經年過五旬,身姿依然矯健。


  開平帝微笑地望著他,讚許道:「一別兩載,愛卿風采更勝往昔,朕很欣慰。」


  穀梁拱手道:「臣為陛下戍守邊疆,不敢絲毫懈怠,反倒覺得精神頭更好了些。」


  開平帝便問起南邊情況,穀梁對答如流,君臣你來我往旁若無人。


  許久之後,開平帝滿意地結束這場對話,細長的雙眸掃了王平章一眼,然後對穀梁說道:「愛卿聽旨。」


  穀梁微微躬身,垂首以對。


  開平帝的聲音在殿內迴響:「愛卿軍功卓著,深諳兵法,軍中諸事無不通曉,故任爾為軍事院右軍機,負責南境七營一應軍務。」


  穀梁行禮道:「臣穀梁,領旨謝恩!」


  群臣根本插不上話,也不敢插話,因為他們都知道皇帝將穀梁調回京都的用意,既然當時無人反對,現在又有誰敢出言質疑?


  就連王平章也沒有那個膽量。


  只是這位國公看起來比方才要更加平靜,似乎並不在意那個強有力的對手分割自己的權柄。


  有人看了一眼穀梁,又看向不遠處安靜站著的裴越,心中微微一嘆。


  自今日起,那個年輕人上位的腳步已然不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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