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0【老夫聊發少年狂】
庶子無敵正文卷1170【老夫聊發少年狂】大梁文明元年,正月初十。
定西大營所屬之地為靈州奉節府,沿邊境線往北依次是金川府、廣平府和東慶府。
金水大營坐落於金川府北面靠近廣平府的位置,長弓大營則處於東慶府西北角上。
原先位於金水和長弓中間的古平大營被裁撤,如今是古平軍鎮,駐軍古平衛一萬二千餘人。
再算上孤懸於外的虎城,和邊境線外依據地形險要保留的九座軍寨,以及當初從邊軍中精簡下來的靈州三衛廂軍,這便是大梁西軍的全部兵力,合計二十五萬餘人。
定西大營所轄三座軍寨分別為白草寨、勇毅寨和龍安寨,在大營西面呈品字形排列,各寨之間相距約四十餘里,寨內駐軍兩千五百人。
其實兩年前這裡有六座軍寨,由於王平章向開平帝建言因而裁撤三座,只留下如今這三座占據地利的軍寨,充作定西大營的屏障。
大雪終於止歇,天光已然放晴,廣袤的高陽平原上一片銀裝素裹,與蔚藍的天空交相輝映,極目望去足以令人心胸開闊。
一隊數百騎從白草寨出來以後,在統兵將軍的目送下逶迤東行。
崇山伯齊新信馬由韁,不疾不徐地介紹道:「侯爺,根據太史台閣送來的情報以及邊軍游騎打探得來的消息,西吳軍隊分為東西南北四路,其中南路軍主將、即鎮南大將軍張青柏親自坐鎮西面二百餘里外的鵲首城。張青柏麾下有騎兵三萬,步卒八萬左右,相較幾年前的鼎盛時約莫只有六七成實力。」
穀梁悠悠道:「不可小覷張青柏的練兵之能。」
「是,末將明白。」齊新恭敬地應下,繼而道:「這兩年裡雖然少了三座軍寨,但白草寨等地不斷加固城防,糧草軍械亦儲備充足。張青柏麾下兵力雖是定西大營的兩倍,但他想攻陷這三座軍寨卻沒那麼簡單,末將有信心力保西南防線無憂。」
今日是穀梁來到定西大營的第四天,他已經將大營和三座軍寨轉了個遍,各處的武備軍容頗為嚴整,齊新這番表態倒也不算信口開河。
穀梁望著西境別具一格的疏闊風景,眼中浮現幾分感慨,緩緩道:「還記得當初你在祁年大營只是一個小小的前軍統領,麾下只有二千餘人,卻敢硬頂著我的軍令不退後。那時還以為你是哪家勛貴府邸的子弟,否則哪來的這種膽氣?」
往事歷歷在目,齊新笑道:「末將記得那是仁宣二年的雙龍山之戰,其實末將後來也很擔心,雖說那一仗最終是大梁獲勝,可末將終究是違抗了軍令。侯爺不僅沒有降責末將,還將末將提為指揮使,這才有了今日的崇山伯。」
他頓了一頓,感慨道:「末將雖然從未在侯爺麾下帶過兵,卻不敢忘記侯爺的恩德。」
穀梁擺擺手道:「那是你應得的封賞。其實我是想說,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齊新微微一怔,旋即恍然。
開平帝登基前後,邊境上亦不安穩,西吳大軍襲擾南周渡江北上,與現在的局勢何其相似?只不過那時候西軍由裴貞統領,穀梁一直待在南境罷了。
穀梁策馬徐徐前行,平靜地道:「太史台閣在西吳的探子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傳回來任何消息。」
齊新凝眸道:「末將也能感覺到邊境上的局勢越來越緊張。從年前一個多月開始,鵲首城那邊派出來的游騎數量逐漸增多,雖然他們沒有明面上的越界舉動,但末將確認張青柏麾下游騎對於邊境的偵查越來越密集。種種跡象表明,衛國公的擔憂正在成為事實。不過侯爺無需擔心,朝廷和刺史府這幾個月一直在做準備,邊軍各營也都在整軍備戰,吳軍很難占到便宜。」
聽他提起都中的那個年輕人,穀梁面上浮現一抹複雜的神色,隨即略過裴越的名字,點頭道:「你的判斷沒有錯,於無聲處起驚雷的確是張青柏的風格,其人性情謹小慎微,尤擅隱蔽行事,不過——」
齊新神情肅穆地望著他的側臉。
穀梁話鋒一轉道:「西吳這次如果進兵肯定不是小打小鬧,你覺得他們會選擇哪一路作為主攻方向?」
齊新沉思片刻,斟酌道:「末將以為,虎城仍然會是他們的主攻方向。」
「為何?」
「拿不下虎城,西吳便始終要擔心被截斷後路。」
穀梁微微一笑,徐徐道:「虎城的確是西吳君臣的眼中釘,無論是誰都不敢忽略我朝駐紮在城內的六萬大軍。不過,這一次我認為西吳不會一味盯著虎城,他們更有可能多線同時進攻,在戰場上完成對虎城的戰略包圍。」
齊新心中一凜,逐漸回過味來。
他的神情愈發凝重,道:「侯爺是想說,西吳有可能南北夾擊然後會師中路?」
「眼下只是猜測。」穀梁依舊淡然,繼而道:「虎城、金水大營、盧龍等四座軍寨,再加上後方堅固的古平軍鎮,這便是西軍中路相互依託的堅實防線。西吳如今騎步正兵加起來約四十餘萬,他要投入多少兵力才能摧毀這道防線?相較而言,定西大營和長弓大營的防禦要相對薄弱一些。」
齊新正色道:「侯爺之意,末將明白了。」
穀梁頷首道:「這是戰略方面的考量,具體到戰事細節之中,張青柏為人堅韌適合攻堅,他麾下的南路軍也擅長硬仗。兼之西吳君臣不希望我們早有準備,不會提前大規模調換各路軍隊,因此定西大營的對手必然是西吳的南路軍。」
他勒住韁繩,轉而望著齊新道:「欽差儀仗會留在定西大營之內,陛下派來保護我的一千禁軍也會留下,必要時可以發揮一些作用。齊新,一旦戰事爆發,你肩上承擔的壓力會很大,張青柏在這種孤注一擲的情況下不好對付,但我希望定西大營可以力保不失。」
齊新拱手道:「侯爺請放心,末將便是戰死沙場也決不後退一步。」
他知道穀梁離開京都時,身邊除了自家護衛和禁軍一部之外,還有谷芒親自率領的兩千五百騎兵。
那支騎兵並未來到定西大營。
他沒有問穀梁究竟有何打算,他只需要做好自己應盡的職責。
日光逐漸西斜,眾人打馬東行,踏上返回定西大營的路程。
……
正月十五,一個遽然爆發的消息如驚雷般在大梁西境的天空上炸響。
西吳宣武帝盡起大軍,包含安陽龍騎在內的騎兵十萬、步卒二十五萬,號稱百萬大軍,以遮雲蔽日之勢碾過高陽平原,朝大梁邊關奔襲而來。
鎮南大將軍張青柏率領南路軍,轄騎兵三萬、步卒七萬,直撲定西大營外圍以為屏障的三座軍寨。
邊關告急!
緊急軍報以八百里快馬和飛鴿傳書等各種方式迅疾送往京都。
當此時,大梁廣平侯、左軍機穀梁在一支騎兵的護衛下,一邊以欽差大臣和西軍臨時主帥的名義、發出軍令命各地守軍嚴陣以待,一邊從南到北橫穿靈州。
溶溶月色之中,這支兩千餘人的隊伍在直道上暫時歇息。
穀梁席地而坐,用著清水乾糧,目光悠悠望著北方。
谷芒和谷范肅立於旁,眼中難掩憂色,畢竟父親已經不是當初那位可止南周幼兒夜啼的谷閻王,而是年過五旬的老者。
片刻過後,穀梁站起身來,淡然道:「讓將士們打起精神來,兩日內必須趕到滎陽城。」
「遵令!」
兩千餘騎重新上路,踏著月色奔襲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