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反常
餘霏看著他不對勁的樣子，什麽都沒問，先讓他進門。
江潭目光越過她的身子，晃了晃腦袋看了看裏麵，試探著問了句：“你那個警官朋友，走了嗎？”
“你說沈闊？早就走啦，我們真的就隻是朋友。”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告訴他：“他有女朋友的。”
江潭就更加不解了，大喇喇的往沙發上一躺：“有女朋友還在你這兒借宿，這就更不像話啦，他女朋友會怎麽想？”
“我們真的是多年的老朋友，其他真的沒什麽，他女朋友都知道。”考慮到江潭可能還會嘮叨，急忙補充了句，“我以後盡量避免這種情況吧，裳錦說得對，還是要避嫌。對了，你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急事嗎？”
他突然苦著一張臉委屈巴巴的說道：“急事啊，非常急。”
“到底什麽事啦？”
江潭歎了口氣：“我跟裳錦昨晚在樓下拌了兩句嘴嘛，我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可她今天一天都沒搭理我，本來我們約好今晚一起去看足球賽來著的。”
餘霏有點不以為意：“你兩吵架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了，從小吵到大的好不好。”
“哎，這次不一樣，這次她好像是真的生氣了，我今天給她發了無數條微信，她一條沒回，打電話過去也不接。”
“你又不是不知道裳錦，那丫頭，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你好好去服個軟道個歉唄！”餘霏打開冰箱拿了兩瓶酸奶出來，丟了一瓶給江潭。
江潭結果酸奶，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我去了，還給她買了瓶她一直喜歡的那個牌子的香水，她當場給我砸了。”
“這麽嚴重，哄不好了？”餘霏坐下來，思考了一會兒，突然話鋒一轉，打趣道：“會不會是因為你買的香水味道她不喜歡？”
江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認真點，我這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嘛！”
“好，我明天下班之後約她見個麵，你也一起來唄。”
“我來合適嗎？”他皺了皺眉頭。
餘霏倒是絲毫不客氣的懟回去：“那你別來。”
“我來，死也要知道自己怎麽死的吧。”說著，他喝完最後一口，蓋上蓋把空瓶扔進了垃圾桶。
“至於嗎？你到底怎麽惹到她了？”餘霏抱著臂等著他的回答。
“說起來這也要怪昨晚那個沈警官，我就在樓下和裳錦因為沈警官留宿你這兒的事情爭辯了幾句，她甩手掉頭就走。然後今天就這樣了，以前她就算生氣吧，第二天也就好了，更不會不搭理我。今晚那個球賽的票有多難買你根本不知道，又是她最喜歡的球隊，所以這次我才覺得事態有些嚴重啊！”
“你都對裳錦說了些什麽過分的話？”餘霏一聽，覺得這肯定是江潭真的惹到她了，畢竟裳錦從來脾氣都很好。
他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沒說什麽呀，我可能有點著急，就衝她發了個火，她也知道的，我這暴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多時候也不是有心的。”
“她今天給我發微信的時候情緒倒是挺正常的。”
“你們都聊了些什麽？她有提到我嗎？”
餘霏情不自禁的翻了個大白眼：“拜托，她要是提到了你我還會不知道你們吵架的事情嗎？”
“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江潭說著站起身來，拿好車鑰匙。
“明天下班了我約她，你先早點回去吧。”
“好，就這麽定。那我先走，一個朋友叫我去喝兩杯。”
“嗯，路上小心，喝完酒一定得叫代駕啊。”
“好！我先走了。”
其實餘霏並沒想好要怎麽去化解兩人的矛盾，她在腦海裏分析這次裳錦這麽生氣的原因。其實高中那會兒她就隱隱約約的覺得裳錦對江潭是有一些喜歡的情愫在裏麵的，那時候裳錦和江潭還在一個班，餘霏跟他們都隔著一棟教學樓的距離，因此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比較多，尤其是餘霏走了之後。而且兩人從小到大喜歡的東西也都挺相似的，經常約著一起去看足球賽籃球賽，餘霏就完全看不懂，也對這些不感興趣，因此也就完全不參與。
可是這些年來，兩人也並沒有什麽在一起的跡象，各自認識新的相親對象，尤其是裳錦，最多的時候，一個星期要去見三個相親對象。餘霏猜想過可能是因為他們雙方父母關係不是那麽和睦的關係，但究竟還有什麽原因，她實在是想不通。包括為什麽當年江有為作為父親公司的元老級人物，卻不顧往日情誼在她父親離世後毅然退出，她同樣也想不通。但父母那一輩的事情跟他們這些年輕人關係也不大，所以她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就此疏遠了江潭。
知己，一輩子不過二三人。
對於感情，她可以說是相當的不擅長，私下裏她倒是好幾次旁敲側擊著問裳錦的心思，可是裳錦卻總是一副我是不可能喜歡江潭的態度，讓餘霏也一再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索性不再思考這些問題，餘霏看了看時間，再次撥通沈闊的電話，卻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江潭走出餘霏家電梯的時候，拿出手機打開和裳錦的微信對話框，還是沒有任何新消息。
沈闊看著相隔不遠的馬路對麵的那個人，她正用帶著笑意的眼睛盯著他看。旁若無人的走到馬路中央，沈闊看了眼來往的車流，衝過去一把把她拉到路邊來，她跟在後麵踉踉蹌蹌的走，一句話也不說。
等站定了之後，她才抬起頭來，手背在身後，繼續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的眼睛。沈闊被她盯得著實難受，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麽找到我的？”
“沈闊，你不是自以為很聰明的嗎？怎麽，你會猜不到原因？”她終於收起滿臉的虛假的笑容，眼神裏帶著懷疑和一點點恨意。
“穆眇眇，你跟蹤我？”男生表情立馬嚴肅起來，叉著腰原地轉了一圈。
“我男朋友回來要不是我朋友偶然在高鐵站看見你跟我說了聲，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你回來這件事。”她說著說著逐漸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沈闊看了看路人，把她拉到旁邊人少一點的地方：“我說過，我需要一點時間，你能不能不要逼得我這麽緊？”
“我逼你？沈闊，你不回我信息，不接我電話，連回來都不跟我說一聲，你這樣合適嗎？”她仍舊不依不饒。
他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好好跟她說話：“你先回去行嗎？我正打算明天去找你，今晚同事給我辦歡迎會，我沒法走開。”
“我不要回去，你在哪我就在哪。難道我還不能參加你同事給我男朋友辦的歡迎會不成？”
說完她就要往裏走，沈闊退一步擋在她麵前：“你先回去吧，我求你了。”
“沈闊！你不要太過分了！”穆眇眇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
“到底是誰過分？”
“你昨晚沒回家去了哪裏？”她的目光像是把把利劍似的紛紛朝他落下來。
沈闊被逼急了，大聲的叫著她的名字：“穆眇眇！”
穆眇眇不甘示弱的也吼了回去：“我在你家門口等了一個晚上，你到底去了哪裏？那個女人家嗎？”
沈闊瞬間握緊了拳頭，指節攥得發白，卻還是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從牙縫裏迸出一個個音節來：“你先回去！”
“我不要！”
正在僵持中，孫乾從裏麵走了出來，直直的往沈闊這邊走過來：“沈闊啊，怎麽還……？”
沈闊趕緊迎上去：“師父，你喝多了，先進去坐會兒。”
穆眇眇嘴角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趕緊迎上去一把拉住孫乾的一隻胳膊，甜甜的叫道：“孫叔叔。”
孫乾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差點以為是餘霏那丫頭。
“孫叔叔，我是眇眇啊，沈闊女朋友。”她說這話的時候往沈闊那邊瞄了一眼，沈闊卻並沒有看向她。
他豎起右手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哦，你是眇眇啊，我知道。”
穆眇眇立刻換了副乖巧的麵孔：“您帶我進去跟我們家沈闊的同事們打聲招呼唄！”可在沈闊眼裏，卻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厭惡。
“好啊！”孫乾完全喝多了的狀態，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
沈闊就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走進去，他真的受夠了這一切，這些年來都怪自己太過軟弱，才會一直糾纏不清到現在。
他剛認識穆眇眇那會兒她完全不是現在這樣的，當時他們是在警官學院和隔壁大學的外語學院搞得聯誼會上認識的。沈闊本不願意花時間去參加這種無聊的活動，奈何舍友一再邀請他，無奈最後隻能陪著去。
身材高大挺拔，五官精神帥氣的沈闊自然很招女孩子的目光，但整場活動沈闊卻一直心不在焉的狀態，拿著聽可樂在旁邊角落裏慢悠悠的喝著。偶爾有幾個膽子稍大的女生過來搭訕，他也禮貌的拒絕了。
就在他準備站起身先回去的時候，剛起身，一個女生就不小心跌入了他懷裏，手肘碰倒了桌子上那剩餘的半聽可樂，裏麵的液體盡數灑在了沈闊身上。那女生倒是被沈闊一隻手輕輕推開了一些，毫發無傷。沈闊看著眼前這一幕，果然還是覺得來錯了。
這個冒冒失失的女生正是穆眇眇，她此刻已經轉過身麵對著沈闊，看著男生皺著眉頭的樣子，一副內疚的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跟他道歉：“對，對不起！你……你沒事吧？”
沈闊抬起眼皮看了女生一眼，淡淡的說了句：“沒事。”正打算離開，卻被女生一把拉住袖子，“那個，你衣服都髒了，我，我幫你洗幹淨再還你。”
他這才仔細看了女生一眼，她身材嬌小，個子才勉強到自己肩膀的位置，低著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於是歎了口氣說道：“沒事，不用這麽麻煩，我還有事，先走了。”
沈闊本以為自此不會再與她有什麽交集，卻沒想到日後卻和她分分合合，糾纏了十年的光陰，於己於她，都是一種傷害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