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誤會
楊霖坐在空蕩蕩的飯廳裏，一個人對著桌上的飯菜，完全提不上胃口。裴續今晚又有應酬，裳錦這孩子昨天來了通電話說江潭車禍住院，她要幫著照顧暫時回不來，她也知道這幾個孩子向來感情好，也就沒說什麽。可今天一天了，裳錦到現在一個電話也沒有，甚至一條微信也沒有，心裏不禁覺得有些堵得慌。
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楊霖起身去接起來，本以為是裳錦，接起才發現是裴續打來的：“楊霖，今晚還有二場，我可能會很晚才回來，你別等我了！”
楊霖本來就心中鬱結，現在聽著他這麽一說，更加覺得生氣，衝著話筒一通吼道：“你幹脆別回來了，你女兒反正從昨晚到現在也沒看見個人影，你們父女兩正好，我看你們是要合著夥來氣死我！算了，我也不管你們了，愛怎麽著怎麽著吧！”說完直接掛了電話，回房間了，旁邊飯廳桌上的飯菜照舊放著，一口未動。
裴續這邊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昨晚回去太晚了，根本不知道裳錦昨晚不在家裏。第二天早上他出門又早，還以為裳錦隻是還沒起來而已。誰知這丫頭昨晚竟然沒回來。於是給裳錦也撥了通電話過去，裳錦這邊原本還在跟大家說笑著，卻在看見來電顯示的那一刻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一旁正在給大家削蘋果的餘霏看著她的表情，露出擔憂的眼神，她笑著拍拍她的肩，拿著手機走出病房。
“喂，爸，有什麽事嗎？”
“你昨晚沒回來？在哪呢？”
“朋友這邊有點事，在醫院呢。”
“你趕緊給你媽打個電話，我這邊有應酬，剛剛給她打電話，她莫名其妙的衝我發了一通火，你趕緊打個電話問問。”
“好，知道了。”她還想叮囑他少喝點酒，電話卻早已被掛斷了，聽筒裏傳來的忙音讓她覺得有些難過。他其實很少給她打電話，也很少會跟她交流，他總是忙，沒時間陪家人，可她畢竟是她的女兒啊！為什麽父女之間會冷漠到他們這種地步？就連昨晚她沒回家他都不知道。
裳錦撥通楊霖電話的時候，一直處於未接聽狀態，打了第二個也還是無人接聽。餘霏見她在外麵待了挺長時間的，出來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怎麽了？”
“沒什麽，我可能今晚要回一趟家裏。”
“沒事，江潭這邊有我們照顧著，你也算是兩天沒回家了，回去泡個澡好好睡一覺。”餘霏看出她有心事，卻也不好在這種時候再說些讓她煩心的話，伸手把她遮住眼睛的劉海撥到耳朵後麵，衝她笑了笑。
“嗯，我進去跟江伯伯和江伯母他們說一聲。”她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握住餘霏幫她撥弄頭發的那隻手，用力的捏了一下。
裳錦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裏冷冷清清的，似乎沒有人在家的樣子。直到看見餐桌上放著的飯菜，才確定家裏是有人的。
走上二樓，看見爸媽臥室的燈似乎亮著，她走過去敲了敲門，裏麵卻沒有任何聲音。裳錦推門走進去，看見楊霖正躺在床上，她慢慢地走過去，叫了她一聲。
楊霖一隻手背擔在額頭上，呼吸平穩而沉重，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但裳錦知道她並沒有睡著。
“媽，我回來了。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她走近床邊，蹲下來和她說話。
“你還知道回來？”楊霖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閉上。
“媽，我知道爸爸和江伯伯之間可能有一些過節，可是為什麽你們上一輩子的恩怨要讓我們來承受呢？江潭真的幫過我很多，我真的沒辦法就這麽看著他躺在醫院裏而無動於衷。”
楊霖坐起身來，直直的盯著裳錦看：“你現在是要怎樣？嗯？是在指責我們大人嗎？”
“媽，能不能不要總把我當成孩子，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你意思是你成年了我就不能再管你了？”楊霖坐起來嚴厲的說。
“我不想這樣一直被管束著，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裳錦也不禁提高了音量。
“裴裳錦，你給我聽好了，我既然生了你，就有權管束你的一切，包括將來你要結婚的對象，都要我認可才行。”她語氣強硬，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媽，我難道連選擇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行嗎？”裳錦語氣裏滿是無奈。
她順便提醒她：“不行！明天的相親，你必須得去。還有，不要再串通餘霏耍什麽小花招，不要以為我那麽好糊弄！”
“我會去的，您不用擔心！”裳錦站起身來，雙腿發麻，感覺快要站不穩，心底憋著一口氣，卻無處發泄，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黑暗的房間裏，密不透光，黑暗中像是伸出了無數雙手，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嚨，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聽見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背靠著門慢慢的坐下來，無助的抱住膝蓋，泣不成聲。
爾牧泡完澡慢慢的吹幹頭發，然後就一直待在浴室裏，她穿上新的那件粉色睡裙，仔細的端詳鏡中自己的身影，被霧氣彌漫著的鏡麵，看不真切。她走近一些，用手拂去冰涼鏡麵上的霧氣，可是很快鏡麵又變得模糊起來。
她想著，自己多在裏麵待一刻，那顧淩陽想必也等不及就會直接去睡了。她其實很怕回到房間看見他還等在那裏。因為她現在和顧淩陽的關係，著實讓她理不清，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每天等她下班，常常約她一起吃飯看電影，每天給她送愛心早餐、下午茶，時不時的送她些小禮物，她心裏不得不把這些當做他撩妹的手段而已。
正對著鏡子發呆，緊接著就響起了敲門聲，爾牧毫無防備，嚇了一跳。
外麵傳來顧淩陽慣有的慵懶聲調：“牧牧？我來看看你是不是暈在浴室裏了？”
一想到他此刻就在門外，爾牧不禁覺得整個臉都在升溫：“我馬上就好！”可是他就在門外等著，這讓她更不好意思這時候走出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睡衣，吊帶式樣的似乎露的有些多。
心跳不自覺的跳得有些快，耳廓裏砰砰砰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她開始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心了。
硬是磨蹭了十多分鍾她才慢慢打開浴室的門，走出去，看見門外空空，心裏長舒了一口氣。下一秒，手腕卻被人整個拉過去，隨後一隻手覆上她差點驚呼出聲的嘴巴。
“噓，是我。”她整個人被他抱進懷裏，嘴巴貼近她的耳朵，低沉的聲線讓她心跳不禁加快起來。
她著急擺脫他的禁錮，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要是正巧被父母看見，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顧淩陽倒是享受，絲毫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直到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自己手臂上，才有所鬆動。
“喂，別哭啊，我跟你開玩笑呢！”他放開她，繞到她麵前，彎腰兩手撐在膝蓋上，保持與她一致的高度，“不哭啦，對不起對不起，哥哥跟你開玩笑呢！”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爾牧揉揉眼睛，還在不斷抽噎：“顧淩陽，你，你別老這樣，我會誤會的。”她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眼眶、鼻頭紅紅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誤會什麽？”
“誤，誤會你真的喜歡我。”她眼神無懼的盯著他看，眼淚忍不住撲簌簌的往外掉。
他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心疼，忍不住伸手幫她擦掉眼淚：“傻子，別哭了！先回房間再說。”他攬過她的肩膀，推著她往房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