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聖誕

  江潭已經可以吃得下一些流食了，盡管還是情緒低落，常常發呆、不說話，但比起之前，似乎好了一些。


  曹醫生每天按時過來給他做些例行檢查，餘霏也會抽空上來跟他說說話，盡管他常常沒什麽反應，可餘霏覺得他應該多少是聽進去了的。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他的情緒，餘霏也和謝主任討論過江潭的一些基本情況。謝主任十分讚同餘霏的觀點，如果再任由他這麽發展下去，很有可能患上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但目前連和他正常交流都有些困難，除了等待和及時觀察了解他的情緒，多跟他說話，盡力的開導他，別無他法。


  這種病患餘霏之前也接觸過，是一種相當痛苦的精神疾病。患者可能會長期處於焦慮、過度警覺的狀態之中，總是不受控製的回想起與創傷有關的情境與內容，沉浸在自責與痛苦之中，像江潭這種，他甚至以後再也不能開車或者碰到與車有關的東西。


  晚上餘霏和沈南行在醫院附近吃完晚飯回來的時候，江有為正在病房門外抽著煙，看見兩人回來，笑眯眯的朝他兩揮揮手說道：“你們年輕人就不要老耗在這裏了，有護工在呢！”他朝沈南行使了個眼色，南行立刻就意會到了。


  “伯父，那我就先帶餘霏走了，明天再過來。”他拉過餘霏的手腕，在餘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她拖走了。江有為看著兩個孩子離去的背影，打心眼兒裏覺得高興。


  餘霏一路跟在他身後踉踉蹌蹌：“你帶我去哪裏啊？”


  他回過頭溫柔的笑了笑：“跟我走就行了。”


  不知道為什麽，餘霏心裏竟然沒有一絲的猶豫不決，甚至還有些期待。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他手心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度，那熱度帶著無法抵擋的穿透力灼燒著她的心髒，讓她不禁有些難受。


  他還是耀眼如同太陽一般。


  那時她就隻想著就算沒了自己，他還是會一樣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總會有別的人陪在他身邊，隻不過那個人不再是自己而已。


  令她沒想到的卻是他竟然對自己的離開耿耿於懷那麽多年，不曾有一刻忘記她，也不曾真的恨過她的不辭而別。


  她最近才開始靜下來開始去思考現在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她不需要一再的去確認沈南行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這讓她隻需要考慮自己究竟對他是什麽感覺就可以了。


  隻需要跟著自己的心就對了吧！

  腦海裏又突然想起餘意問自己的話來，你和沈南行到底是什麽關係？沈哥哥在你心裏又算什麽？

  對了，還有沈闊，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在作祟，也不知道真的是她自作多情還是什麽，她總覺得沈闊對自己似乎有著不一樣的情愫，不是朋友之間，也不是家人之間的那種，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種曖昧情愫。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慌亂起來。


  甚至有些心虛的看了身旁認真開著車的沈南行一眼。


  “你都不問問我去哪？對我這麽放心啊？”他倒是突然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語氣裏盡是溫柔。


  餘霏打趣道：“怕也沒辦法，已經在賊船上了。”


  車速隨著車流量的逐漸匯入開始變得緩慢起來，他轉過頭看著右側的方向說道：“看窗外。”


  餘霏聽完他的話轉過頭，隔著一條馬路，透過來往的車流和人群，一棵巨大的閃著金色光芒的聖誕樹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像是燃燒著的熱烈明豔的篝火一般，在這一片黑暗中熠熠生輝，生生不息。


  是啊，馬上就要到聖誕節了，最近事情太多，她都忘了這茬。原本每每到了這個季節，整個城市就像被注入了一份新的活力，掛著彩燈的聖誕樹，穿著笨重的玩偶服在路上給過路的小朋友和小情侶發放氣球的人，各大商場門前廣場的聖誕主題裝扮，讓整個城市變得金閃閃的，每一樣都充滿了浪漫的氣息。


  和餘意待在美國的時候，那裏的聖誕氣氛比這裏要濃烈許多，可是她卻仍舊覺得寂寞，常常會懷念起從前。


  餘霏突然想起多年前她和沈南行也一起經過這裏，隻不過那時候這裏還不如現在這般繁華，也沒有這麽多的高樓大廈。她不在的這些年，這裏早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了。那麽，人的心境呢？是否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時候沈南行就問她：“餘霏，你喜歡什麽？”


  女生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聽到身邊男生的聲音，這才伸長脖子仔細環顧了下四周，然後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一棵聖誕樹上，笑眯眯的說道：“金閃閃的聖誕樹，我就很喜歡。”


  那清澈雙眸裏迸發出來的光彩，讓他至今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