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鞠躬

  秦家父母和秦越姐姐不一會兒就來了,依次在他們對麵坐了下來。


  秦父還是一副樸素滄桑的樣子,隻不過看起來依舊腰板挺直,氣勢上卻絲毫不弱半分。


  厲豐把保證書推到秦父麵前:“秦先生,請您過目一下,這次的賠償費我估算完了大概是一百六十萬,然後每年按照江先生的意思會再支付您十萬的生活費。”


  秦父接過保證書來,仔細看了看,拿著那張紙的手微微顫抖著:“就這樣吧,我們同意。”


  他果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秦先生,請留步,請您核對下銀行卡賬號信息。”厲豐開口叫住他。


  餘霏看見秦父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裏已經有些濕潤了,他伸手抹了下眼睛,聲音裏帶著疲倦和沙啞:“那是用我兒子的命換來的錢啊!”他撐住桌子的那隻手緊緊地攥成一個拳頭,青筋暴起,他的痛苦大家都能感受得到。


  江有為突然站起身,看著秦父一家,突然深深地一鞠躬:“對不起,給你們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我替我兒子真誠地向您和您的家人道歉!除了物質上對您的彌補之外,有什麽需要您請盡管開口!”


  秦母和秦越姐姐也在一旁默默哭泣著。


  餘霏看著這一幕,心裏也倍感難受。


  想必江潭內心承受著的痛苦究竟有多深隻有他自己清楚了,因為每個人感受痛苦的程度都不一樣,有些人生來敏感有些人卻稍微遲鈍一些,所以從來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並不是用其他東西就可以彌補的。


  贖罪什麽的,大體也隻是為了求得自己一份心安。


  站在餘霏的立場上,她一邊深切同情著秦家父母,另一邊又希望江潭能少受點折磨,早日從陰影裏走出來。


  待事情結束之後,江有為、厲豐和餘霏一起送秦家父母離開醫院,然後三人返回病房。


  餘霏待了不久便準備離開,爾牧那邊已經在給她發消息催她了,估計真的是快扛不住了。


  她剛出門就碰上倚在門外牆壁上的厲豐,他年紀約莫和江伯伯一樣大,可是目光卻犀利的像個年輕人,看上去嚴肅又認真。可能是多年當律師積累起來的那種氣場,莫名讓人覺得很有壓力。雖然他還沒有開口,餘霏就覺得他是不是有事情要對自己說。


  “厲律師……。”餘霏有些欲言又止。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厲豐打斷:“聊聊。”


  兩人一起去了走廊處的自動售賣機處,餘霏買了兩瓶咖啡遞給厲豐一瓶,他看了看餘霏手上的罐裝咖啡,接過來,說了句謝謝。隨後擰開蓋子喝了一口,開門見山的說道:“秦越有吸毒史,這個你知道嗎?”


  餘霏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驚訝地看著他,隨後低下頭,抿了抿唇沒說話。


  這一切表現在厲豐看來已經十分清楚了。


  他也隻是在充分調查了秦越這個人之後才知曉這件事情。今年已經三十六歲的秦越,和父母一起生活,有過幾個交往對象,但卻至今未婚,靠送外賣和跑專車維持生計。


  為什麽早已過而立之年的秦越一直未娶妻,沿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很容易就知道他有嚴重的吸毒史,也曾多次被送進戒毒所,但出來不久還是會重新犯上毒癮,反反複複,家裏積蓄早已被掏空。


  而教唆秦越吸毒的很有可能就是秦越的姐夫王誌,王誌這人貪財又好色。憑著阿諛奉承、狡猾奸詐的性格在毒販和吸毒者之間遊走,為所欲為。為了這中間的一點介紹費,甚至不惜拖自己的小舅子下水。當然,他自己也吸毒,所以錢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在知道小舅子出事之後,了解到對方是個有錢人之後,便自作主張的帶著人鬧到了醫院去,企圖能夠多拿些賠償金回來,卻沒想到中間殺出了個全哥。


  下午他正準備去醫院和秦家父母匯合的時候,卻在半路上被人拖進偏僻的巷子中直接打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裏了,手腳都被綁在鐵製椅子上,動彈不得。


  等他看清對麵沙發上坐著的人,臉色瞬間嚇得發白,顫顫巍巍的說道:“全,全哥?您還好嗎?”


  “還知道我是全哥?讓你別再管秦越的事情你是當耳旁風嗎?醫院裏那躺著的他媽是我朋友,你小子是不是活膩了?”全哥氣定神閑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這些話來,卻讓人覺得格外的有分量。


  全哥的厲害在這座城市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他雖平常跟全哥也沒什麽接觸,但是這人的手段他還是有所耳聞,而且對待兄弟特別仗義,在道上很受人尊敬。


  “我,我不知道這江家少爺是您朋友啊!而且您讓我別插手了,我也就沒再插手了啊。”他說這話的時候絲毫不覺得心虛。


  “那你這會兒是準備去哪裏啊?”


  “去,去工地啊,要賺錢養家糊口呀,全哥。您又不帶小弟混的,這我不得自己找活兒做嘛。”他訕笑道。


  全哥抽了口煙,眯了眯眼睛說:“是這樣就好!”其實心裏對於王誌的謊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剛把人綁過來下麵人就說這王誌是往醫院方向去的,“這事兒律師會好好處理,就不勞你費心了,該賠償的也會賠償。這人啊,要知足,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給他鬆綁,讓他走吧!”


  王誌嘴裏連連說道謝謝全哥謝謝全哥,等全身鬆綁了之後站起身來對著全哥一陣點頭哈腰,就差跪下來了磕頭了。全哥冷眼厭惡的看著他,揮揮手讓他趕緊走。


  還沒走出多遠,他便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心裏恨得咬牙切齒,但又絲毫沒辦法,隻能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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