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分裂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照在空蕩靜謐的林間大道。
徐朗已經從地上坐了起來,一手撐著發漲的太陽穴,一手揉了揉自己腫脹的手腕,長時間的拚殺,他的手腕早就像蒸好的饅頭一般,鼓了起來,隱隱作痛。
眼前的模糊讓徐朗極為不適,沒有了眼鏡導致他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而這時約翰指尖仍端著那兩隻死去的紅色小蟲,聽到徐朗之前的話語,他沙啞著嗓子說道“這就是你導致幻覺的東西。”
徐朗這個時候才終於打量起約翰,以及其他參與抬棺的執行者。
這一眼看去,卻讓心底無盡的駭人。
容川大腿上的鮮血雖然停止了流淌,但是那一槍距離太近破壞力很強勁,容川的褲子已經碎裂,可是徐朗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黃慧那邊他暫時看不清楚,看起來倒是完好無損,但從她的臉色來看,同樣遭受到不小的創傷。
最不可思議的則是約翰,這個曾經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竟然此刻如同枯木一般的老人,動作遲緩不說,連走兩步都要喘。
徐朗將目光放在遠處,在地上閉目修整的無名,自從扔了那一記飛刀之後,無名再也沒有說過話,專心調整自己的狀態。
但是徐朗能夠看出,無名身受重傷。
到底他們經曆了什麽,竟然會導致四名執行者,幾乎個個掛彩!
徐朗聽到約翰的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附身,湊近了來看,約翰幹枯的指肚上,存在著兩隻比蚊子還要小幾倍的紅色小蟲。
這種蟲子,徐朗確定從來沒有見過,通身猩紅,四條細長的腿現在無力地耷拉著,就像是一粒塵埃一般很是輕盈,現在顯然已經死亡。
“這是從哪裏發現的?”
約翰看了看容川,容川想了想之後接過話茬,開始解答徐朗的疑惑。
“當時你和顧春霞陷入幻覺,以為我們四個是稻草人,盡力拚殺,你和我廝殺的時候,我發現你的眼底存在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紅點,而且每過一會就會閃爍一下紅光,當它閃爍的時候,你的反擊會更加劇烈。
所以我猜測,你們可能是因為這個東西陷入了幻覺。
顧春霞那邊是第一個解決的,也許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強,在之前就哭過所以她眼睛裏的小蟲很輕易地就衝刷出來。
而你這邊,我們幾個人合力才終於解決。”
徐朗聽到這話,皺了皺眉,貼著約翰的手掌,將那個小蟲拿到了自己眼睛邊上,仔細地打量著。
這個東西就像是眼睛裏麵進了沙子一樣,隻不過起到的作用,卻非常巨大。
難道與老宅的搜尋行動有關係?
這個東西是什麽時候進入眼睛裏的,徐朗根本沒有察覺,但是想一想就覺得可怕,可以沒有任何警示地就將自身完全陷入幻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碰到容川等人,或許自己會活生生累死!
容川隨後指了指徐朗和顧春霞身上的傷情,“其實你們一直在與空氣做鬥爭,你們身上的傷,也是對自己的誤傷。”
徐朗的臉色極為難看,他一甩手將紅色小蟲甩在地上,看了看那邊的無名,喊了一句“你怎麽樣?”
無名依舊保持著閉目的神態,端坐在地上,輕輕說了句,“死不了。”
聽到回複,徐朗也漸漸放下心來。
倒是容川憂心忡忡地看了無名的方向一眼,隨後說道“無名的情況很不好,右手手腕骨折,右邊的小腿已經全部化為稻草,之前又被埋到墳土之中長達十餘分鍾,可以說是幾乎沒什麽作戰能力了。”
“什麽?”
徐朗大驚失色,他早就想到了這次的抬棺行動不會太過輕鬆,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最為強悍的無名都落得了這個下場。
約翰在一旁自嘲地笑了一聲,“其實無名還算是不錯,他隻是違反了一個簡單的小規則,而我們其他人卻觸發了更大的死路!”
徐朗掃視了一圈容川等人,沉默了良久之後歎了口氣,“你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你們你們就這麽走了?”徐朗聽完了容川將之前抬棺行動的一係列發生的事情,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隱約覺得事情根本沒有結束。
但是由於容川做的撤退決定,導致所謂的下葬儀式卻根本沒有看到。
容川聽到徐朗的詢問,倒是不太理解,“當時那種情況,不走怎麽辦?難道事已至此,你還相信抬棺行動存在生路線索?”
容川覺得徐朗已經被慣性思維困住,執著的認為危險往往預示著生路,但是他身為親曆者,卻堅定地認為自己當時的決定絕對沒有任何不妥。
徐朗搖了搖頭,在地上踟躕了一陣,“我很早就說過,報社既然明示我們必須要在八點之前到達,桃花村又特意在八點舉辦喪事,那麽這肯定不是無的放矢,我絕對不相信抬棺行動就沒有半點線索透露!”
聽了半天的黃慧,此刻撇了撇嘴插話道“說得輕巧,當時的情況你能判斷出那個棺材裏複活的東西,到底是人還是惡靈嗎?我們曆盡千辛萬苦,一個個身受重傷,你現在反倒嫌我們得不到線索?”
徐朗看都沒看她一眼,盯著容川問道“你親眼見到棺材裏的東西了嗎?”
容川被這話問的一愣,“我沒見到,但是刀插進去,血流出來,棺材裏的掙紮所有人都聽見了,難道還有假不成?”
徐朗擺了擺手,“眼見不一定為實,如果單單憑借這一點,你就斷定死者複活,這顯然太過草率。”
黃慧聽到這話,就要爭辯,但是被容川攔下,“不管怎麽說,我們起碼弄清楚了一點,那就是桃花村人與惡靈是同一個立場,通過種種異常的情況來看,這是做不了假的!”
而這一點,再次被徐朗反駁。
“不,我說過了,在任務中會存在很多假象。就像是之前在旅店的時候,你們不也相信門外的是惡靈嗎,但其實就是人偽裝的。
而通過紅色小蟲製造幻覺的手法,根本就不是惡靈的風格,以它們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
我早就猜想,桃花村人喜好裝神弄鬼。
也許他們借助了一部分惡靈的能力,但是從他們曖昧的態度,以及種種表現來看,你們遭遇的事情,不一定非要歸納於靈異事件!”
徐朗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你們所說的死路,也就是病,這一點恐怕與靈異有關,但陳叔公當時的態度來看,更像是利用靈異來壓迫你們,從而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現在看來,他需要我們來抬棺,需要我們來滴血,但究竟是不是為了死者複生,我們根本無法得知,因為你們走的早了,棺材裏的陳煥喜是不是複活,這一點根本無從印證!”
容川聽到這話,聳了聳肩,顯然他心底並不讚同徐朗的說法。
徐朗沒有管他,繼續整理自己腦海中的思路,
“現在有四個詭異的點
一是,桃花村人的立場,我個人更加傾向於,他們是一群不同於活人的活人,他們沒有呼吸,生活習慣和方法都異於常人,但並非惡靈。
而是一夥借助靈異力量來達到某種目的的人類。
二是,稻草人的作用,忘了告訴你們,就在你們抬棺的過程中,你們的稻草人都或多或少起了變化。
每個人代表的稻草人重量都不斷的增加,約翰的最重,已經達到了半個活人的體重,但顧春霞的稻草人卻沒有任何異常。
也許我們得知稻草人的作用的時候,就是解開謎題的機會!
三是,這個村子的異常。我們之前猜測稻草對於桃花村人有著極為重要的象征意義,這個意義或許與喪事有關,算上無名身體的稻草化,就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但是整個村子竟然不存在半點稻草的痕跡,這一點不符合常理。
還有最後的第四點,惡靈到底在哪?如果從早上八點算起,現在已經過了午夜零點,我們已經進入任務一整天的時間,可以惡靈始終沒有出現!
但陳叔公口中的“病”,卻真實地發生了,我以為病就是觸發死路的後果,這種詭異的能力顯然是屬於惡靈,可是觸發死路還可以繼續存活,這一點我在其他任務中始終沒有碰到過。
顯然這次的惡靈,恐怕非比尋常,也許是以另外一種姿態存在,我們需要注意。”
約翰在一旁聽得直點頭,這種在混亂的情報中能夠如此清晰完成的整理方式,是他根本無法想象的,但是隨後他看了看一旁麵色鐵青的容川。
容川的想法,與徐朗已經產生了分歧,在他認為,桃花村人與惡靈是合作關係,而徐朗則是認為桃花村人與惡靈根本就是兩個個體,隻不過村民在長期的接觸中,懂得了如何利用靈異力量。
想到這裏,約翰不免有些擔心,因為想法上的歧義,很有可能導致執行者團隊的離散。
果不其然,容川想了半天之後,歎了口氣,對徐朗說道“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我認為桃花村不能待下去,我會前往旅店,做一次嚐試。”
黃慧靠近他的身邊,輕輕地說“我會和老師一起走!”
這個時候無名,從地上睜開了眼睛,顯然他一直在聽著這邊的談話,幽幽地說道“我留在這裏,我的金刀還遺失在墳地,我要親自拿回來!”
顧春霞站在徐朗身後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現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約翰身上。
約翰額頭見了汗,一緊張再次猛烈的咳嗦起來,團隊的分裂,終究是躲不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