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第三名死者
嚴言的大腦已經被窒息感完全占據,他的智慧、他的堅定意誌在碾壓性的攻擊之下,被徹底摧毀!
他已經無法去思考究竟自己觸發了什麽死路,惡靈為什麽接二連三地找上自己,他現在能做的隻是伸出青筋暴起的雙臂,瘋狂而又無奈地往前揮舞,試圖抓著什麽可以讓自己能解救自己的東西。
但是顯然,惡靈並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那雙慘白的雙手,宛如一道鐵鉗,嚴言的脖子就是它要掐斷的鋼筋,隨著那雙手的不斷施加壓力,嚴言本來俊朗的麵孔,開始五官猙獰,麵部充血,眼睛像是要瞪出眼眶一般,一道道青紫色的筋條在他的腮部不斷拱起。
惡靈殺人,隻需要幾秒鍾就足夠了。
而這幾秒鍾對於嚴言來說,卻像是一個世紀那樣漫長,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生理特征慢慢地停滯,原本掙紮的力度也越來越小,呼吸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被遏製。
一點點血跡,從他臉上所有出口往外噴湧,眼睛、耳朵、鼻孔、嘴唇!
早就被麵皮憋住的大量鮮血,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發泄的地方,嚴言眼前的世界變得昏暗、猩紅、詭譎!
他在感受著自己死亡的到來。
而他隱隱約約地看到臥室的正門口,站著數道身影,但是卻由於視線的模糊,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人還是其他東西。
從被惡靈掐住脖子開始,嚴言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即便他在極力地掙紮,但是事與願違。
高意遠與何孝此時此刻,一個在廚房,一個在其餘臥室,砸著反光的玻璃,他們那邊劇烈的響聲,與嚴言這裏的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沒人知道嚴言這個七次任務經曆的資深者,與隊伍的實際領導者正在緩慢步入死亡。
嚴言的眼皮已經無力地耷拉下來,眼前的一切除了血光再無任何感知,他的意識趨於模糊,大腦成為一片虛無。
但隨著衛生間內,傳來的另一聲慘烈的尖叫,詭異而又始料未及的變化陡然發生!
與此同時,尚存的所有執行者腦海陡然浮現了一句冷酷的提示。
“無間任務,第三名死者出現,本次任務剩餘死亡人數為7人,當用盡之後,全體執行者盡數抹殺!”
原本死死掐著嚴言的那雙手,在聽到這聲慘叫之後,竟然為之一頓,隨後裹著黑霧中的人影,變得透明,那幾乎要了嚴言性命的雙手,在這一刻緩緩鬆開。
嚴言在半個身體踏入墳墓的死亡絕境下,以一個無法理解的形式活了下來!
“咳咳咳!”
自從那雙手離開之後,嚴言整個人身軀像是一根麵條一樣無力地倒在了床鋪上,大口吸食了空氣的同時,不斷向外咳血。
劇烈的咳嗽,在將堵塞在喉嚨處的瘀血往外傾吐,這是他身體下意識的指令,如果任由其堵塞,恐怕嚴言會被噎死!
就在房間內唯一活人重返人間的同時,背後的惡靈仿佛經曆了漫長的掙紮,最後不甘不願地消散在原地。
而嚴言在這個時候,掙紮著仰起頭,看向門口的方向,先前臨死時看到的數道身影,也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甚至他也說不好,那些人影究竟是在彌留之際看到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
嚴言終於在長時間的喘息與調整中,勉強恢複了一絲行動能力,他努力地撐起雙手,將自己從趴著的姿勢翻了個身,仰麵倒在床上,臉上血跡斑斑,但卻掛著一份劫後餘生的幸運。
也正是因為他死過,才無比眷戀活著的感覺。
這也是大多數執行者,麵對著一次次死亡任務的洗禮,卻沒有喪失信心,因為他們都知道死的時候,真的很痛苦!
這個時候,忙碌了許久的高意遠與何孝終於出現在了門口,第一眼沒有去管衛生間內的孟良,而是同一時間看向了蔣半彤臥室中,那個仰麵而倒、渾身血跡的嚴言。
幾乎在看到嚴言這幅慘相的同一時間,二人的心中咯噔一聲,他們原以為死去的消息指的是孟良,但是看到嚴言的一瞬間,卻出現了片刻恍惚。
因為嚴言這幅樣子,太像一個死人了,倒在床頭,七竅流血,一動也不動,乍眼一看根本看不到他的胸口還有所起伏。
兩人頓時一慌,他們都以為嚴言就這麽死了,飛速朝著房間內奔來。
高意遠一把拉起嚴言綿軟無力的胳膊,將他的頭扳了過來,甚至還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
嚴言瞪著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語氣十分低沉無力地說道:“我還活著.……”
何孝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一跳,踮起腳看了看嚴言慘白一片的血色,“你都七竅流血了,還沒死?”
高意遠沒有那麽多廢話,輕輕地將嚴言扶了起來,一隻手略微安撫著。
嚴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事實上這段時間的休息確實也讓他恢複了一些氣力,他看了一眼何孝,說出了一個經典的名句。
“七竅流血是七竅流血,死是死,你千萬不要混淆。”
高意遠及時將重點拉了回來:“惡靈怎麽又對你下手?”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也是嚴言清醒過來首先考慮的事情,他已經有了一部分猜測。
他的手緩緩伸向褲子,從兜裏摸了一把,但是摸到的東西卻讓他眉頭一皺,隨後他的手拿了出來,撚著一把骨白色粉末狀的東西。
“這是我曾經在衛生間發現的半根指骨,但是現在已經化成了沫。”
高意遠伸出手掌,將嚴言手中的骨沫接到手中,仔細地看了看,有些不太明白地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嚴言擺脫了高意遠的扶助,勉強從床上站了起來,使勁晃了晃發昏的大腦,輕聲說道:“這個房子裏,應該是不止白裙惡靈,還有其他惡靈!”
何孝的臉色一變,趕緊四下看了一眼,往前靠了靠:“你剛才受到的襲擊.……”
“不錯,我應該是受到了房子裏另外惡靈的襲擊,也就是我帶走的半根指骨的死者,他因為本次任務的特殊性也成為了惡靈!”
高意遠皺著眉頭,也站起了身:“那麽,這個房子裏,除了白裙惡靈,還將存在七隻惡靈……”
何孝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拿出了煙盒,為自己點上了一根煙,強行壓製著內心的恐懼。
嚴言感受著自己身上的不適,隨手扯下枕套,將臉上的血跡擦拭著說道:“現在看來,襲擊的我惡靈是七名死者之一,而這七名死者都是被白裙惡靈殺死後成為的惡靈,所以它們會天然對其產生畏懼,這也是我為什麽可以活下來的原因。”
高意遠很自然地從何孝的手中拿過煙盒,抽出一根為自己點燃:“孟良應該是死在衛生間了,那麽對他出手的,應該是白裙惡靈!”
“我們不僅要躲避白裙惡靈的襲擊,還要找到生路,並且還要時刻警惕另外七隻惡靈?這是個什麽鬼地方!”何孝猝了一口,裝作凶狠的樣子隱藏著內心的畏懼。
嚴言搖了搖頭:“剛才的襲擊應該是個例外,我自作主張,大意地將死者的指骨帶在身邊才造成了剛才的險境,隻要我們謹慎些,那七隻惡靈會對我們出手的幾率不大,因為它們要顧忌白裙惡靈,所以我們最主要的是先找到白裙惡靈的生路!”
高意遠在臥室內看了看:“先去看一眼孟良吧,他應該已經涼透了。”
三人都沒有異議,孟良的死是可預見性的,畢竟他是惡靈的可能性並不高,之前應該是受到了白裙惡靈的影響,刻意拖延任務進程。
當幾人拉開衛生間大門的同時,一股難以忍受的血腥之氣撲麵而來,最前方的嚴言身體被就虛弱,被這股強烈的氣味一衝,更覺天昏地轉,差點一個趔趄倒了下來。
他率先離去,而高意遠則是警惕地看了一眼衛生間,孟良的屍體就這麽趴在馬桶之上。
同樣是七竅流血,但是他已經沒有活過來的任何機會,一張慘白的臉上布滿了猙獰可憎,瞪得溜圓的雙目死死地盯著門口,仿佛那裏是他可以活下去的契機與希望。
衛生間內充斥著死亡、絕望與殘酷的淩冽氣質,高意遠僅僅是站在門口,卻被這股氣息逼得生生止住了腳步,他原本是想進去查看一番,但又覺得沒什麽必要了。
就這樣,孟良作為第三名死者,殘忍而又必須死去。
不過,他的死卻把將死的嚴言解救了下來,這可謂是機緣巧合,也是宿命的釋然,沒人會為他的死去痛惜,更不可能會掉一滴眼淚。
高意遠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任務中生命的廉價,而可以接受的是,嚴言畢竟活了下來。
你的存在,有沒有用,是否可以創造價值,是身為執行者唯一的判斷標準。
高意遠看了一眼之後,心中稍有不適,將衛生間的大門關上,僅存的三人回到了客廳之中,他看著坐在凳子上歇息的嚴言,輕聲詢問道:“現在可以說了,你究竟在臥室裏找到了什麽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