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朱自醒的人生
滬海市的西城區已經陷入深夜,即便是再能熬的夜貓子也已經沉寂下去,尤其是在拐角胡同這種老舊的平房區,隻有街角的那家早餐鋪開門,準備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天光還未放亮,幾個身穿著保潔服飾的老人拎著笤帚匆匆上崗,在各自所管的街道清掃落葉,昨日的狂風將樹葉吹散不少,這就更加增多了這些環衛工人的工作量。
在這條街的盡頭,有一家便民的旅社,這種地方的旅店自然沒有什麽客人,環境也是差到了極點,門臉右側油漬點點的桌子上趴著一個睡意朦朧的睡衣男人,不住地拄著點著瞌睡的頭,門可羅雀的生意讓他失去了繼續留守的心思。
這間店內隻有一個客人,是上半夜匆匆而來,按理說住這種廉價旅館的人一般都比較寒酸,不過這個客人穿著卻很是講究,利落的短發像是剛剛修理,配上精致的西裝,隻不過大相徑庭的是,腳上原本錚亮的皮鞋卻少了一隻,這讓先前看起來似有所成的樣子,被這丟鞋的狼狽模樣打回原形。
這個年輕的男人拎著一大堆的禮盒在這店內訂了一間房,可是直到現在他仍然沒有睡覺的心思,他靠著有些潮濕的床鋪,沒有任何不適,好想他已經習慣了居住這樣的住所。
他搓了搓麻木的臉,歎了口氣將目光落在了牆邊上掛著的那套筆挺西裝,不由得苦笑一聲:“我還是穿不慣這種昂貴的衣服……”看著自己身上幾十塊錢的短袖,躺在四十塊一宿的旅店床鋪上,卻感覺到無盡的自在與真實。
這個男人,叫做朱自醒。
是個窮人,他父親也是窮人,他的爺爺好像也沒什麽錢,可以說祖孫三代生活過得都很是清貧,於是他爺爺就一個勁兒地希望自己的兒子飛黃騰達,望子成龍,可惜他的父親也沒過上富足的生活。
到了他這一輩,上一代的厚望隻能落在他的身上,於是他的父親也像是爺爺一樣,要求他飛黃騰達,望子成龍……
朱自醒這個名字,是他父親特意花了五十塊錢請人起的名字,原本按照他爺爺的意思是想起名叫做朱得財,可是後來遭到他父親朱得利極力反對。
如果叫做朱得財,不僅跟他父親朱得利,像是兄弟倆一樣,而且朱得利總覺得是自己這個土裏土氣的名字耽誤了一輩子的運勢,所以一向摳門的父親為他花了“大價錢”,用家裏三天的夥食費請人幫忙起了個名字。
“自醒,自我醒覺,符合現代奮鬥與勵誌的表現。”
朱自醒是聽著“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長大的,他的父親也是這樣要求他,好在他從小就比別人用工,也很爭氣總是學校的尖子生,可是當隨著父親轉學來到了滬海市之後,他的成績就變得“一落千丈”。
環境的差異,加上不同學校教學模式不同的各種原因,即便是他再用工也追不上頂尖的優等生,成績隻能在學校處於中等了。
朱得利也開始對這個兒子越來越失望,上高中之後,就強行帶著他去建築工地做活,其實原本以朱自醒的成績,考上大學並不算困難,隻是高考前的那幾天,工地的活計趕上了重頭。
他本來就營養不良的體格,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累到了,但是父親朱得利卻不以為意,認為學習與工作並不矛盾,於是在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朱自醒頂著不佳的身體在工地幹到了深夜。
那一晚,他自己賺了小二百塊,可是第二天起床就已經很費力,勉強參加的高考,也因為精神力急劇下降,發揮失常,徹底落榜!
在家裏被父母說落了三天之後,他的身體逐漸轉好,就立馬外出找工作,養活自己,滬海市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工作很多,可惜以朱自醒這高中畢業的學曆,門檻卻不低。
加上他的頭腦也不是那麽聰明,離開了書本上的刻苦,就隻能靠賣力氣賺錢,他成為了一名快遞小哥,生活得雖然不是那麽容易,可也不複雜。
隻不過他祖輩上的富貴夢,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翻騰,奈何自己本事不大,父親長年累月的嗬斥,導致他為人做事自卑之際,守規守距有餘,卻全然沒有做大生意的魄力。
直到有一次他刮獎抽中了一個獎券,獲得了一次免費旅遊的機會,可哪成想卻被選中參與新手任務,成功存活後也並未解脫,反而更加深入,成為了報社的執行員工之一……
這一下,富貴夢確實實現了,這裏有用之不盡的金錢和財富,可惜換來的是朝不保夕的殘存命運。
不過朱自醒還心中有一絲慰藉,因為他在現實中已經成為了一個富人,可以給自己的父母證明,自己真的完成了光宗耀祖的夢想,這些錢也是他賺來的,不過是用命!
無間任務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朱自醒接到了父親病情惡化的電話,多年來的高強度工作讓朱得利的腰部受損越來越嚴重,而由於家庭貧困,朱得利也始終不肯去醫院治療母親打來的這通電話,也是希望叫朱自醒回來,看看能不能幫家裏一把。
已經對於金錢沒有任何負擔的朱自醒第一時間放棄了觀看任務進程,換上了一身體麵的服裝,帶著一些調養品,從報社出發,深夜急匆匆歸家。
原本他是想說自己在外賺了大錢,可是出發的倉促也編不好理由,麵對父親之時的軟弱又一次浮現,當那幾百萬的銀行卡拿出的那一刻,父親勃然大怒。
朱自醒的解釋蒼白至極,父親的眼神中流露出對他的不信任,口口聲聲說朱自醒在外一定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要不然憑他的本事根本賺不到這麽多錢。
在爭執中,朱自醒被暴怒的父親趕了出來,甚至還掙脫掉了一隻皮鞋,沒辦法他隻能挑了一個附近的旅店住下來,等著明天白天再去一次。
朱自醒的眼神有些迷離和怨念,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卻對他如此不信任,會有那麽深的成見……
這些錢也是他拚了命賺回來的,到了父親的嘴裏卻成了贓款贓物,一口咬定他沒有本事能弄到這些錢,無論他如何解釋都不聽,甚至爭執到最後,父親還咬著牙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生怕朱自醒將他拉下水。
朱自醒長歎了一聲,思緒萬千,翻了個身躺在床上蓋上了被子,慢慢睡去……
“窩囊廢!你個窩囊廢!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不生氣的兒子……”朱自醒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又回到了小時候,喝醉酒的父親麵對著徒有四壁的家,對著縮在牆角的朱自醒一下又一下,用細長的腰帶抽打著那戰兢的身影,每一次腰帶的落下,都會在朱自醒的身上和心頭,留下一道永不磨滅的傷疤。
天光放亮,將滿身是汗的朱自醒從悶熱中刺激醒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卻發現上麵並沒有任何傷勢,痛感都來自童年與夢境。
朱自醒抹了一把臉上的虛汗,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垂著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抬腕看了一眼時間,此時已經是上午的八點多鍾,他的臉上有些匆忙,趕緊穿戴。
因為他母親在早晨掃完大街之後,九點還要去飯館上班,沒有了母親這個“中間人”調和,恐怕父親更不會給他好臉色,他匆忙的將衣服穿好,起身下了樓。
前台的那個男人也早就醒來,此時拿著牙刷,坐在電腦前麵不再在看什麽聚精會神,看到朱自醒下樓眼皮都沒抬一下。
“退房,213的”朱自醒趕緊將鑰匙放在桌上,一麵焦急地望著巷尾。
“著什麽急……”男人懶洋洋地樣子像是沒睡醒似的,一把將鑰匙抓走放進了抽屜,站起身悠悠地說:“我得去查一下房,看看你用了什麽東西沒,在這等會,一起算賬!”
朱自醒皺了皺眉再次看了一眼時間,指針已經即將到達九點了,他的臉色越來越急切,好像對於單獨麵對父親有極大的心理壓力:“那得多久啊?”
這句話像是將男人的情緒點燃,他原本已經上樓的身影又轉了回來,眼神不善地說道:“你著什麽急啊?著急別住這地方啊,去五星級酒店啊……”
朱自醒已經懶得和他爭論,聽著男人喋喋不休的嘮叨,他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張百元大鈔,拍在了桌子上,“不用找了!”說完就快步衝出了旅店。
他提著一大堆的療養品,一隻腳穿著皮鞋,另一隻腳卻穿著旅店的一次性拖鞋,衣服因為出門急躁胸前皺成了一團,他衝出門的一瞬間,快速朝著家的那條巷口衝了過去!
但是就在此時,一輛疾馳的轎車從他的背後駛來,這是街道的拐角,不知怎麽司機在轉向的時候也沒有事先鳴笛和加速,出現的那一瞬間就根本來不及了!
朱自醒陡然從店裏竄出來的身影,正好被這輛疾馳的轎車硬生生撞在了身上!
轟的一聲!
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療養品被甩在了空中,狠狠地摔在地上裏麵的瓶瓶罐罐砸碎在地上,朱自醒的身軀被這輛車撞出去了整整三米,嘴裏不斷往外咕嘟咕嘟地湧出猩紅的血液,與療養品摔出的液體流做一處,慢慢匯聚在倒在地上的這具身軀上。
朱自醒的半邊臉貼在冰涼的地上,牙縫中不斷滲出黏糊糊的鮮血,將純白的衣領浸濕,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雙手撐地使勁地要站起身,可是嚐試幾次都無力地摔了下去……
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因為四肢已經麻木了,隻有一陣涼颼颼的風吹遍全身,脆弱的骨架變得輕盈……
朱自醒艱難地抬起頭,下巴抵著地麵眼巴巴地朝著家的方向望去,沾著鮮血的嘴唇不住地顫抖,他的瞳孔中倒映著一個緩緩走來的身影……朝著他越來越近……
他滿是血絲的眼珠在這一刻瞪得溜圓,像是怨恨、像是不甘地盯著這個身影,最後眼前的景象徹底變得漆黑,直至消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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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會開始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