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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虛偽的人

  六月九日的淩晨,空蕩無人的午夜街道上,正在上演著一處電影情節似的追擊戰!

  徐朗此刻頭盔有一處長長的劃痕,右臂的袖子被磨掉了一長條,露出皮膚上的一道滲血傷口,他隱藏在黑色頭盔下的雙目中已經有了些許痛楚,風馳電掣之下,他不時看向後視鏡,那後方遲遲無法擺脫的警車讓他心態出現了一些急色。


  原本他的速度應該是可以將這群警車甩開,可是偏偏他自己的駕駛水平不高,保持著如此高速的行駛本就十分困難,每輪到拐角的時候,他就必須將車速放慢,盡管是這樣,他還是極為淒慘地摔了一跤。


  再次爬起來逃竄,他的右臂的擦傷導致疼痛就更加劇烈,經過幾番折騰,他就更無法甩開這群警車,他已經逃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心中不光是急,還有一些顧慮。


  如果他將警車盡數吸引走,那麽高意遠那邊的解救李鐵行動又是否可以成功?

  直到現在他隻光顧著逃命,根本不知道他並沒有將所有警車都引走,更不知道李鐵早早已經身死,這一次的計劃此刻已經落下了帷幕,以徐朗一敗塗地為最終結果!

  “徐朗,你逃不掉了,我警告你立刻停車,否則我們將采取強製手段!”


  後方警方的警告聲聲入耳,但是徐朗卻一加油門,重新迸發了最快速度朝前往逃離,那裏已經距離市區越來越遠,這一場追逐已經保持了太長時間,可是警方根本沒有開槍。


  這種情況讓徐朗更加不再擔憂,因為他充其量也就是與人皮燈籠案件有所關聯而已,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徐朗就是殺人犯,這就更不可能對徐朗出手。


  有了這一層想法的加持下,徐朗完全不擔心,他隻是想趕緊脫離追擊,重新與高意遠等人匯合,爭取確保下一步行動方向。


  也就在這時,後方為首的警車內,負責此次捉捕行動的支隊長,此刻手機已經震動了多時,他一臉陰鬱地想要再次掛斷電話,但是身邊的警員有些擔憂地說道:“陳隊,這已經是局長的第四通電話了,再不接說不過去了……”


  陳隊猶豫了片刻,他還是選擇接起了電話,沉聲說道:“唐局!”


  “你是怎麽做事的,我隻給你們二十分鍾,你看看現在已經多長時間,投訴電話越來越多,你想把事情鬧到多大?”


  電話那頭的暴喝讓陳隊的臉色越發陰沉:“抓捕行動似乎被徐朗提前察覺,他早就有所準備,所以……”


  “我不聽這些!我們並沒有他完整的犯罪證據,現在這麽大陣勢我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壓力,現在放棄,收隊!”


  陳隊看著前方逃竄的徐朗身影,顯得極為不甘心,又氣又急:“唐局,剝皮殺人案始終沒有頭緒,畢衝也死了,難道就這麽放過他?”


  “閉嘴!現在不光是我承受不住了,就連市長的電話都打到了我這裏,再不放棄,你這個支隊長也別幹了!”


  陳隊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踩下了刹車:“宋儒年剛剛上任,第一把火就燒到我們身上?”


  “管不了那些,宋儒年點明要求終止本次行動,你以為我不想抓住徐朗嗎?我們沒證據啊!”


  而此刻在報社之中,坐在沙發上觀看著本次任務直播的一個少年,剛剛將手機放了下來,他看著投影屏中的徐朗,忽然笑了起來,輕聲說道:“沒想到宋儒年做事還真快。”


  ……


  徐朗再一次拐進了一個寬闊的馬路上,這裏已經是位於城市邊緣,而他此刻回頭望去,好像警方早早就停了下來,似乎是放棄了追擊,這讓他的心中不由得有些狐疑。


  怎麽之前還鍥而不舍的警方,此刻就陡然放棄?


  他保險起見,還是駕駛著摩托車朝著前方馬路繼續行駛了一段時間,確定後方沒有警方的追捕之後,他才終於將車輛停下,將頭盔摘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徐朗看著身下的摩托車又看了看右臂上的傷口,不由得搖頭苦笑,他做任務的時候,心髒跳的都遠不如剛才這一段騎摩托車的經曆驚險刺激,人總是有弱勢的地方,比如徐朗就對於駕駛沒有任何天賦。


  渾身放鬆下來,剛才撞擊之後沒時間感應的傷勢在這一刻傳來,他的肩膀之下有些發麻,稍稍伸展了一下,感覺自身沒有大礙之後,他拿出了手機,有些急切地撥打了高意遠的電話。


  響鈴之際,他也免不了有些期待,如果計劃可以成功的話,那麽就有機會保下朱自醒,當然如果不成功,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沒多時,電話接通,徐朗咳了一聲問道:“你們那邊怎麽樣?”


  電話那頭的高意遠似乎對徐朗能夠脫身沒有什麽驚訝,像是早早就在等待著他的回電:“李鐵無可挽回地死亡了,你並沒有將所有警車引走……”


  高意遠的聲音略帶回聲,看樣子是正位於一個較為空曠的環境中,將之前徐朗離去後發生的一切都盡數轉述。


  “事情就是這樣,李鐵的死無可避免,無可阻擋,這一次你的計劃依舊是一敗塗地!”


  徐朗聽著高意遠冷冷、不含任何委婉的話語,臉色也越來越複雜,他點了點頭,隨後輕聲說道:“你沒對朱自醒動手吧……”


  “沒有,我在等你。”


  “你們在哪?”


  “靠近東城區的郊外,一棟廢棄的爛尾樓”


  “在我到達之前,別碰朱自醒!”


  徐朗隻聽到電話那頭冷嗬了一聲,就被掛斷了電話……


  六月九日的午夜,天有些轉涼,沒來由的北風吹向了徐朗單薄的身軀,稍長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徐朗騎在摩托車上仰頭望著皎潔的月色,這是他第一次有了些許迷茫和猶豫不決。


  他其實對於朱自醒,有些感情,盡管他們並肩作戰的任務,隻有禁閉之地,但他隨著時間流逝,他心態的轉變從最開始的利用,逐漸變為了真心培養,他的團隊之中,朱自醒是最不出彩的,但卻是他最為信賴的。


  因為禁閉之地中,朱自醒曾經試圖替自己而死,並且也救下過他的性命……


  很多借口可以解釋,他為什麽一直沒有對朱自醒動手,雖然他很早就猜到本次任務朱自醒的特殊性,但那些借口都有些可笑,高意遠的話語還算中肯。


  徐朗是一個很矛盾、很虛偽的人,他一方麵不想表露自己的情緒,另一方麵又在為自己救下朱自醒的私心找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可是事實並沒有那麽複雜,他隻是不想朱自醒死而已。


  除了嚴言,隻有朱自醒算得上他的朋友……卻比嚴言還要值得信賴……


  徐朗將頭盔重新戴了回來,用胳膊簡單擦了擦右臂上的血跡,將摩托發動,背對著冷風,開往了東城區的郊外,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太好的解決方法了,但是他還是想問一句。


  朱自醒,為什麽想要殺他?

  而另一邊,東城區剛出郊外的位置,有一棟廢棄的爛尾樓,這裏蓋到了五層就停工了,已經很久沒有人涉足,裏麵汙穢遍布,隻有四樓的位置還算幹淨,其餘四名執行者也就在這裏安營紮寨。


  過堂風穿過樹梢吹進了四樓,讓一眾執行者有些發寒,錢程墊著自己的背包,朱自醒敞開自己的背包,與宋卓言艱難地為他腫脹的腳踝消腫,小心翼翼地觸碰還要不時注意著錢程的感受。


  朱自醒輕輕拿了一瓶水,遞給了錢程,而錢程隻是輕抿了一口,就繼續靠著背包,卻一言不發,隻是能夠看出他的牙關緊咬,麵色漲紅,他並沒有那麽輕鬆卻也一聲不吭,仰著頭看著漏風的棚頂,他的眼睛瞪得溜圓,似乎極力在從那個破洞的棚頂看出什麽精彩……


  錢程有些怪狀,卻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或者說經曆了前麵幾次死亡,這些人已經沒有能力再顧忌其他人的感受。


  高意遠佇立在沒有任何護欄的樓邊,他的身形有些消瘦,有些打晃,如果風再大一點,他可能隨時被吹下樓摔死,但是他叼著煙,依舊沒有動,就站在那裏,等待著徐朗的歸來。


  與徐朗不同的是,他明知道朱自醒掌握了許多秘密,想問的話就更多,不過他不急於一時,徐朗一到,執行者之間的攤牌就不可避免,每個人的秘密都無法隱藏太久,尤其是在這種瀕臨絕境之時。


  不隻是他在等,宋卓言同樣在等,他這次任務能做的事情不多,這雖然是他的第二次任務,但是他也並沒有太多執行經驗,盡管他心思透明,能夠逐步跟得上徐朗與高意遠的想法,不過他卻並沒有決定權。


  其實在某種程度,他也與錢程的作用差不多,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盡量幫忙,也僅此而已了。


  朱自醒也在等,他很長一段時間的心態都壓抑了太久太久,他一直沒有時間訴說,尤其是在進入任務之後,好像事情的矛頭都對準了他,這種壓迫感擠壓在他的心頭越來越重,已經讓他喘不過氣。


  死去了這麽多人之後,他逐漸地也有了一些猜想,有了這層想法,他的心態反而放鬆了下來,等待著徐朗歸來,也是幫他卸下枷鎖……


  錢程,這個一直可有可無的角色同樣在等,他與所有人都不同,好像他本來就沒有什麽信心活下去,即便是這一次僥幸完成任務,他也沒有能力一直保持好運氣。


  或者也可以說,錢程不是在等徐朗,而是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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