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2004年的世界
這是無名第一次來到深深公寓之外，四名執行者在“深巷”下車之後，站在蒙蒙細雨之中打量著被雨水衝刷了一夜的公寓大樓。
冷雨拍打在無名的臉上，他的神情越發覺得陰冷，深巷的牌子就豎在他的身邊，一些雨水砸在他的後脖頸上，又些許的涼和癢，而他在回想著先前司機對其說過的話語，下意識地覺察到詭異。
伸出手在勃頸上摸了一把，沒有任何凸出的眼球狀之物，才讓他微微放下心來。
而韓博霖在一旁看到無名的做法，也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四下活動了一番，最後戰戰兢兢地看著麵前的純白大樓。
四人站在風雨中，都看見了那棟大樓的第十三層，真的存在著一戶亮燈的人家……
看位置，那裏是十三層的第一戶人家，也就是白日殺人案的第一個被滅門位置，現在那裏卻成為了深深公寓碩果僅存的燈火。
伍丞的臉色一貫的陰沉，他的視線被陣陣升起的霧氣遮掩，看不清楚全貌，但是那十三層僅剩的燈光卻足夠亮眼，他眯了眯眼睛輕聲說道“一切都被推翻了……”
白眉歎了口氣，也接著說道“第一批次是晚間進入深深公寓，他們聽到的是雨夜殺人案，看見的是公寓十三層全部住滿；而我們第二批次是白天來到深深公寓，我們聽到的是白日殺人案，看見的是整棟公寓隻有十三層的第一戶有燈光！”
兩個不同的時間段，代表著截然相反的兩種殺人方式，與公寓內變幻莫測的景象！
“現在是上午的十點三十三分，我們從現在開始計時，半個小時的時間，提前十分鍾撤離！”無名抬腕看了一眼被雨水打濕的表盤，沉聲說道。
第二批次的任務在現在看來變得簡單了，他們原本就是要調查所有尚存住戶的信息，但是目前看去，這裏隻有一個住戶……
這似乎看起來是好事，但是每個人的心頭卻都很沉重，四名執行者一邊往大樓的方向走去，一邊思考著當下局勢。
伍丞的心情很不好，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如此複雜，本來以為來到深深公寓就是個過場，他最初的目的就隻有一個，想盡一切辦法與零產生聯係，但是現在看來白天的公寓與晚上的公寓，兩種情況說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甚至他抬眼望去，這棟大樓在他的眼中都很是虛幻，他已經認為自己見到的一切全都是虛假的，完全就是假情報。
多次執行任務的經驗，可之前的每一次都沒能在任務尚未開始之前就對其造成如此強烈的心理壓迫，而且這次迷霧更深，還沒有走到大樓之內，他已經有了撤離的想法。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為什麽他們還要冒險去試驗一番！
十三層那唯一一戶亮燈的人家，讓他的心情更加撲朔，他往白眉的方向靠了靠，悄聲說道“我有種很深的直覺，好像我們這一次很可能一無所獲，而且敗北而歸！”
他說完這句話，朝著正前方的公寓大門看去，這一看他的心又有些警備，因為現在的玻璃大門完好無損，就這樣靜靜地關閉著，像是在等待外來人的開啟。
伍丞眼神中出現了一絲退卻之意，他總覺得這扇關閉的大門，一旦開啟就是預示著萬劫不複！
白眉似乎沒有想過伍丞有如此想法，他認真地聽了聽之後，最後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不去的話，讓無名單獨前往有一定可能會錯過與零的接洽，雖然他未必在樓內，但是這種概率說不好，我們浪費掉提前探索時間，很有可能就此喪失了接下來任務之中的生還幾率！”
伍丞頭一次麵對著任務，有一種裹足不前的想法，他做事向來果斷，但是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尤其是今昨兩天的不同版本，不同景象，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翻騰，但是無解任務的高壓又不得不逼著他往前走，就算他認定了麵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又必須進去！
哪怕是假的，也要進去看一看，這是執行者的悲哀，被愚弄者永遠是他們這些無助的人……
無名的心頭也不是很舒服，有了第一批次的信息之後，他再聽到另一套說辭，已經引起了強烈的懷疑，麵前公寓的虛假真實成為了一道謎題，不斷折磨著他的內心。
看著眼前虛幻縹緲，被霧氣遮掩的大樓，看不穿的迷茫，環繞在四名執行者的心頭，在多次權衡之下，無名與伍丞走到了一排。
兩個人攥緊了兩扇門的把手，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最後同時用力，公寓的內部對著今日的四名執行者轟然敞開！
而在開門的那一刻！
四名執行者的身軀忽然猛地一震，他們的耳中陡然傳來強烈的噪音，伴隨著嗡鳴之聲，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原本的昏暗光線頓時一邊，成為了一個晴天白日。
那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公寓之內也完全變了樣……
無名站在最前方，當光芒散去，噪音消失，他恢複了五感之後，猛地轉過身，看向了一門之隔的外界，那裏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了他的眼中，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晃了眼，下意識地拿手一擋。
隨後覺得自己的腳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他回過頭，一個看樣子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手裏攥著一輛小汽車，嘟著嘴模擬著發動機的轟鳴聲，用玩具一下下撞擊著無名的腳部。
“撞死你撞死你！”稚嫩的聲音在大廳之內回蕩著，而無名茫然望去，這裏遠不是剛剛在外界看到的一片破敗。
此處張燈結彩，生活氣息濃重，兩旁的長廊中傳來麻將牌互撞的清脆響聲，與各種樂器的奏鳴，一部分年長之人的歌唱聲音，牆上掛著一條橫幅。
“深深公寓工友聯誼會”
無名有些發懵，短短幾秒內環境的落差讓他失了神，而另一邊的伍丞身邊也有一個小女孩，在甩著圍巾，還甩在了他的頭上。
他下意識地扯了下來，圍巾上麵繡著“惠遠煉鋼廠”五個字，伍丞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隻到自己腰部的小女孩，那個缺著一顆門牙的的小女孩，高高地舉著手“叔叔叔叔，把圍巾還給我啊！”
“這……是我瘋了嗎？還是怎麽回事，這是什麽情況？”韓博霖看見那個小女孩跟活見鬼一樣，直接躲到了白眉的身後。
而白眉凝視著這一切，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嗓子眼一陣幹咳，他完全沒能預料到進入深深公寓之後竟然會見到如此場景！
就在剛剛他們透過大門朝內望去之時，此地還是灰突突的一片，什麽也沒有。
現在又是橫幅，又是彩旗，驟然出現了這麽多的人類活動聲響，就好似他們推開門，回到了司機所說的十二年前的故事之中！
伍丞低頭看著小女孩，慢慢蹲了下來，將圍巾攥在手裏揚了揚“我問你一個問題，答對了，我就把圍巾還給你！”
小女孩乖巧地站在原地，看著有些駭人的伍丞，卻沒有絲毫懼怕之意，反而是笑意盈盈地脆生說道“那叔叔問吧。”
“我問你，今天是什麽日子？”
“五月一日啊，勞動節嘛，所以我們都放假了剛剛開完聯誼會！”
“那是哪一年的五月一日呢？”
“年啊”
伍丞頭皮一陣發麻，饒是他此刻臉上也有些繃不住了，將圍巾還給小女孩之後看著她跑開，又看見無名將小男孩趕走，兩個孩子蹦蹦噠噠地跑上了樓。
“我們此刻位於年的五月一日！開什麽玩笑！”伍丞破口大罵，他從未如此失態過，但是現在他挺不住了。
司機剛剛說完十二年前的白日殺人案，他們推開大門立馬就來到了十二年前，而且是一個張燈結彩的白天！
無名深吸了一口氣，小聲說道“這也許是幻覺……”說完這話，他轉過身，看著明顯是嶄新的大門把手，心一橫，將大門推開，可是推開門之後，他看見的仍然是一片耀眼的白晝！
這個情況遠遠出乎了他的預料，他握著門把手最後一步邁出了大門，當一隻腳踩在地麵的同時，他忽然看見點點雨水砸在了自己的腳上。
無名的臉色稍有明悟之色，隨後整個人從公寓之中離去，他全部位於大樓之外時，卻重新置身於細雨之中，還是原本的那個陰雨天氣，而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年月日，一切都沒有改變。
而從這裏望向樓內，那裏是灰暗的一片荒廢樓層，甚至看不見伍丞三人的身影！
他試驗了之後，重新走回了公寓之中，一扇門隔絕的是兩個世界，這裏熱鬧非凡，充斥著人間煙火氣息。
“怎麽樣？”白眉看了一眼大門，對著無名問道。
無名手裏端著手機，一旦進入此地之後，他手機上的日期也更改為了年的月日，時間未變。
他眯了眯眼睛，環視了一圈周圍，淡淡的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總之具體時間未變，改變的是年份和環境，隻要走出這座公寓，我們就可以回到現實。”
這已經不是幻覺能夠解釋的了，完全是一種超出現實規律的可怕能力，那麽可想而知塑造這一切的惡靈到底會有多強！
“司機說的是真的，十二年前的公寓中，真的一團和氣……”白眉皺著眉頭說著此話，但是越說越覺得古怪，這裏好的不像是人間。
四人根本沒有想過去其他樓層查看，或許他們統一的認為，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假，而唯一真實的隻有一個，第十三層地房間！
這是一個無論在外部還是內部都存在活人的房間，那麽它就成為了這次行動的關鍵！
不過他們一路上行走得極慢，因為一路上太多的人來人往，每個路過的人都對著他們幾人麵帶微笑，點頭示意，完全不對這幾個陌生麵孔有任何排斥！
“司機說深深公寓，親如一家，真沒誇張，就連對我們這幾個不認識的人都這樣接待……”韓博霖捧著手心裏剛剛被一個中年女人強行塞來的一串葡萄，他像是捧著地雷似的，動也不敢動，誰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
無名與伍丞並肩在樓道中朝上走去，而他們的身邊已經路過了太多住戶，這種情況太過虛假，美的太不現實反倒讓人畏懼。
而直到走到了通往第十一層的那個樓梯之上，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極為眨眼的人正坐在台階上，無視著周圍的一切自顧自地做著手裏的活計。
四名執行者看到這個人的同時，頓時腳步一頓，統一地往後倒退了兩步。
這是一個穿著黑色斂服的幹瘦老者，花白的短發有些油膩像是幾天沒洗了，長長的胡子垂在胸前，他端坐在一處台階上，如樹皮般枯幹的雙手正哆哆嗦嗦地拿著一支毛筆。
而他的腿上，擺放著一個水彩繪製而成的紙人，老者的手哆嗦了半天卻始終沒敢下筆，為這個紙人點上眼睛。
最古怪的是，好似除了無名等人，過路的住戶們似乎無法看見這名老者，吵雜的樓道在執行者們地耳中像是徹底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看著麵前突兀出現，詭異行徑的老者，這一步邁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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