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死亡現場的分裂
深深公寓的第九層,徐朗從未親身進去過,他在先前的探查之中隻是停留在了十一層,沒有時間繼續向下進發。
對於伍丞所在房間的消息,也是無名在白天時間探索得來。
這一行徐朗的心情稍稍有些複雜,他不知道這一趟能夠得到什麽,又或者說能否達到目的,說到底他並不希望伍丞身死,雖說這始終與伍丞互相看不上,但現在來看少死一人,拖延的時間就會越長一些。
這個簡單的道理,徐朗很明顯。
同樣複雜的,也有白眉,他邁著沉重的步伐朝上走去,每一步都伴隨著一陣心驚,他有些害怕。
就在昨晚他曾主動叫伍丞上來找他,但是一直到白天,時空出現逆轉,他也沒有等來伍丞,反而是在白天臨近之時,伍丞以“男主人”的身份出現在了他的房中。
本來他與伍丞最後都保持這一份殉難的情緒孤注一擲,渴望在生命的末端能夠並肩作戰,無名能夠在深夜走出房間,那麽他們一樣也可以。
也正是抱著這種想法,他才會給伍丞打去了那通電話,試圖匯合一處。
但是現在這兩件事情聯係在一起,始終等不到的伍丞,天亮後被惡靈選中的親曆者,白眉的心中有些愧疚與懊悔,他生怕是自己的那通電話將自己唯一一個可以信賴的夥伴葬送!
白眉可謂是現存執行者中,與其他人交際最少的人。
容川現在起碼還有一個廢人約翰陪伴,哪怕約翰現在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他與徐朗等人還算熟悉,在關鍵時候也說得上話。
而隻有白眉,一旦伍丞真的身死,那麽就隻剩下他自己一人,勢單力薄,與所有人關係淡薄,他實在無法保證在接下來的任務之中能否獲得徐朗等人的幫扶。
現在這種情況下,白眉的處境很是危機,伍丞死後他有一種唇亡齒寒之感。
而三人中的另一位,容川倒是心中輕鬆不少,畢竟他親身試驗過撥浪鼓的威力,竟然可以讓雨夜惡靈生生退卻,這種感覺極度美妙,能夠抵抗惡靈的物件,這在以前容川想都不敢想。
他越來越覺得,不顧宋卓明的生前叮囑,強行匿下撥浪鼓是他一生中最為明智的選擇。
雖然這代表著他注定要喪失一部分曾經的原則與底線,但是最起碼他成為了現在執行者中,最有希望活下去之人!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並不被其他人所知,唯一知曉的約翰,現在也和活死人差不多,約翰死了,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秘密。
對他而言,白日殺人案中的那個隱秘,找到自然最好,即便是找不到他也相信自己憑借撥浪鼓的能力,也可以撐過去,容川一改往日,他現在很是自信。
這個自信是撥浪鼓帶給他的,或者說他在當初麵對雨夜惡靈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瘋狂迷信“罪物”的能力。
這是好事…或許也不是……
各懷心思的三名執行者,在短暫的時間之內,就走進了第九層的長廊內,借由兩端的窗口,雨點敲打著玻璃窗,少有的光亮照進了這一剛剛有人涉足的樓層。
剛一走進來,徐朗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這個長廊內隻有一串來回的腳印,而腳印的主人隻有一個,之前探查房間的無名。
也就是說,當伍丞跌落到九層之後,他再也沒有外出過一步……
“難道他是天亮的那一刻,就直接進入了2004年的1301?靠著白日惡靈的能力分裂成了幾份,成為執行者們房間內的男主人……”
徐朗總覺得這一點有些不可思議,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看到的伍丞是不是活人,他怕的是早在天亮的那一刻,伍丞就已經身死!
因為現在來看,情況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伍丞如果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天亮之後成為了“男主人”的身份,即便是白日惡靈的能力再過匪夷所思,他都不敢想象是如何做到將一個人分裂成幾份的。
而如果伍丞早早身死,完全成為了白日惡靈的棋子,他倒是還能勉強進行解釋……
白眉看著麵前空蕩蕩的長廊,心中的忐忑之意越發明顯,甚至驚動了身邊的容川,他抬眼看了一下這個穿著老成中山裝的男子,悄聲問道:“你怎麽了?”
白眉咽了下口水,猶豫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徐朗沒有管後方二人的談論,他還是陷入了那種迷茫之中,直到走進長廊的最深處,站定到“920”的房門口,停住了…
他看著麵前的房門與牆上的符號,沉默了下來,麵色有些難看。
當白眉與容川走到之時,看著麵前的景象也同樣默默不語,但卻同一時間臉上出現了一份不解與錯愕。
“920”號房間的牆上的的確確有著一個“o”的符號,但是那個房門卻露出了一條縫隙,門沒鎖,裏麵的房間的黑暗向外蔓延,就像是在許久之前,房內的人推門離開,但是卻遲遲未歸。
徐朗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事情真的朝著最壞的那個方向發展,伸出手輕輕將房門徹底推開。
房門敲在牆麵的聲音傳來的同時,這個拉著窗簾,極度昏暗的房間內出現了一部分異樣,在場三人嗅到了一股濃烈的氣味和徹骨的寒冷。
最前端的徐朗的汗毛登時豎了起來,這個感覺他太熟悉了,哪怕現在根本看不清房間裏麵有什麽,但是憑借九次任務經驗,加上數次麵對生死的直覺,他知道這個房間裏有一個死人!
容川向前邁了一步,站在徐朗的身邊,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了一句:“這……”但是他並沒有說完,就看向了徐朗。
徐朗歎了口氣,“走吧。”隨後率先進入了房間。之後是容川,最後的白眉臉上浮現了一陣複雜,遲疑了許久後也隨之走進。
手電筒的光線照射進了至暗的房內,那股死亡的味道無法揮散,順著空氣傳進了三個執行者的鼻翼之中,讓他們臉上的異樣更深。
徐朗拿著手電筒在房間內掃視了良久,最後定格在了一處。
在純白色的燈光照耀下,那具屍體的真麵目終於顯露出來,屍體七竅流血仰麵倒在地上,被鮮血與灰塵黏在半邊臉上,那死不瞑目的雙眼高高鼓起,似乎在訴說著無盡的怨恨與不甘。
身體下方淌著大片的鮮血,但是已經呈現暗褐色,並且幾近幹涸,而鮮血的湧出點,正是屍體的脖頸處,他最終還是死於割喉。
這個死屍,是伍丞。
徐朗長舒了一口氣,手電筒從屍體的位置一直向外延伸,那是一串血跡的拖痕,一條被從外拖到此處的血痕就位於三名執行者的腳下,從房門口直到客廳的中央。
很顯然是有東西將伍丞的屍體從外麵拖進了房內,但是走廊裏卻並不存在任何拖痕、血跡和腳印,這一切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惡靈的作用。
除了惡靈,沒有人能夠製造如此違和的死亡現場。
徐朗看著這一幕,心中的違和感越來越強烈,他有些奇怪地看著伍丞的屍體,如果伍丞自始至終都沒有從房間走出去,那麽怎麽會存在拖痕。
那麽他走出去的原因又是什麽……
他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白眉身上,他能夠看出白眉那張臉上的悔恨與痛苦,“伍丞出去過,然後死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徐朗是何等的心思玲瓏,幾乎是看到白眉的情緒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二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
白眉想上前仔細看一眼,但是邁出了一步卻又退了回去,正趕上徐朗又如此問話,看著徐朗與容川質疑的目光,他艱難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對他說我的房間靠上,更安全一些,想讓他能夠與我匯合,既然無名能走,我們肯定也能走,即便要死,我倆也能一起上路……”
徐朗聽聞此話,眼神微眯,“之後呢?”
“之後就是我等到天亮也沒能等來他的到來,白日殺人案開始,他成為了當年慘案的‘男主人’……”
“不對啊,這個時間對不上啊!”容川在一旁看了看白眉,又看了看伍丞的屍體,下意識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確實對不上。伍丞的死很明顯是白日惡靈的安排,那麽他的死亡應該是在天亮時分,如果按照你所說,伍丞卻是昨天晚上遇害!”徐朗腦海中的疑惑更甚,白眉的訴說不僅沒有為他祛除疑惑,反而製造了一個更深的難題。
他緩步走到伍丞屍體的附近,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雙慘白僵硬的手掌,那個觸感很冷很硬,隨後他爬了下來在伍丞的眼珠上仔細觀察,隨後又用手指抹了抹地上的血跡。
“怎麽樣,能確定死亡時間嗎?”容川湊上前來小聲問道。
徐朗皺著眉頭,有些想不通這件事情,“他絕對不是短時間內身死,但由於天亮與白眉所說的行動時間,也僅僅隻差一個小時,我又不是專業法醫,這個時間段太模糊,我無法判定……”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事情已經很難辦了。
伍丞唯一的外出時間是在昨晚的黑夜中,並且從敞開房門的情況再加上白眉的敘述,幾乎可以判斷他就是在這段時間內遇害,這也可以解釋拖拽的痕跡。
這樣看去,他在夜晚死去的可能性要很高,但是最讓徐朗不明白的是,如果伍丞在夜晚死去,那麽他又怎麽可能成為白日惡靈的棋子……
至於這個割喉的死法,倒是與雨夜惡靈的殺人手法相同,但是白日殺人案中,那一家四口也是自殺割喉,反倒讓事情更亂了。
到底是哪隻惡靈將伍丞殺死,這成為了一個謎題。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伍丞真的死了,而接下來就要輪到他們了……
徐朗轉過頭看向了愁眉不語的白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明天白天的男主人,恐怕要輪到你和無名了……”
白眉聽聞這話,猛地抬頭,但是旋即又落寞了下來,眉毛抖了幾下,最後露出了一陣苦笑,那個笑聲之中滿是滄桑與悵然。
徐朗與容川,看著白眉,心中感慨萬千,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