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大戲
“1008”號房間之內,這個房間有些獨特,裏麵零散的有一些家具,也不像徐朗房裏那樣漆黑一片。
房間的正中央擺放著幾盞白色蠟燭,閃爍的火苗艱難地照亮了一小片空間,以蠟燭為中心的兩個身影對稱而坐,他們都在看著對方昏暗而又模糊的身影,久久沒有交談。
這個房間的特別之處,不是房內的兩個人,也不是中心的蠟燭,而是在光源的盡頭,那裏隱隱約約佇立著幾道身影,仿佛活人模樣,但是隱藏在漆黑中,一個個沒有呼吸、沒有動作,看起來十分詭異地包圍著中央的二人。
那是一群無聲無眼的紙人……
老者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對麵的俊朗男人,他的視力本就不佳,加上光源缺失,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不過他十分清楚這個男人的身份。
相反,俊朗男人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他已經打量了老者很長時間,卻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零!
老者的臉色稍有變化,他從腳下的包裏,拿出了一個陶瓷的白罐,撕下了一頁煙紙,從罐子裏撚出了一把白色粉末放置在煙紙上,慢慢卷了起來。
“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找我,嚴言……”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蒼老,似乎比他表麵上看去還要滄桑一些。
嚴言看著零的舉動,這類手卷的煙草,燃燒的氣味很是濃烈,不過看老者吸食的樣子似乎很是享受,但聞到他的鼻子裏,卻是極為香醇的香氣。
而且這股味道,從鼻翼中吸進肺裏,慢慢傳到五髒六腑,讓嚴言有一絲如夢般的朦朧舒適。
但是久而久之,他就察覺到香氣之中,帶著滲入骨髓麻醉感與肥膩感,他隻是聞了一下,就覺得骨頭有些發軟,並開始犯嘔,就像是牙齒咬著冒油的肥肉,油膩順著舌頭和口腔傳進大腦的惡心感!
嚴言皺了皺眉,從那藤木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發出了一聲嘎吱的搖曳聲響,隨後走向了窗口,打開了窗戶。
一陣猛烈的大風夾雜著冷雨胡亂地吹進了原本沉寂的房間,地上擺放的三根蠟燭與此同時也被吹滅。
嚴言發自內心的長歎口氣,先前的肥膩之感終於消除,他轉過身看著後方的黑暗,從兜裏拿出了狼眼手電,並且調到了最高的檔位,也算可以正常觀看。
他慢步走在房間之中,遊走在那群紙人的麵前,如此環境下的驚悚之物在他眼中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甚至他還伸出手摸了摸,觸感與普通的紙人無疑,不外乎就是尺寸比例和活人相仿而已。
“可續性罪物,紙人。三年前,那一代的終極無解任務‘落紙’中獲得,以壽命為代價,可以紙人替死。”
觀察的途中,背後的零出口說出了紙人的來曆與用途,並且點出“罪物”的信息。
嚴言略帶新奇地重拾興趣,將一個紙人的胳膊撕了下來捏在手中反複地觀察了一番,這個紙的材質很一般,和平常所見的紙張沒有什麽差別,稍稍用力就會撕爛。
他看著漏洞的位置,裏麵隱隱能夠看到紙人的骨架是由藤條建造。
零輕聲地咳嗽了一下,將指尖的香煙扔在地上踩滅,“不用看了,它們隻是普通的紙人,隻有我壽命加持下點睛,才會成為替死之物。”
嚴言將手中的“斷臂”扔了下去,轉過身看著零問道:“那麽之前你詢問伍丞等人紙人是否可以點睛的意圖是什麽?”
“人無眼可活,紙人無眼不可活。如果有人說可以點睛,我獻祭的壽命可以減上三成……”說完這句話,零又開始了劇烈的咳嗽,連忙再次撚出了一根香煙。
嚴言點了點頭,“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零的主要原因,就是你的年齡與我所掌握的情報相差過遠,原來是與壽命的獻祭有關。”
“我今年三十九歲,但是所剩壽命隻有兩個月零七天…”零說到這裏,忽然語氣一頓。
“不過,卦象上說,我會死在夏天的末端,這個時間或許正映了我的壽命,又或許不是……”
嚴言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對於這個陰森的零,他提起了從未有過的興趣,“卦象?難道你真的相信這些嗎?”
零伸出幹枯的手掌,緩緩攤開,其內兩枚古樸的銅錢出現在了嚴言的目光之中。
“我從前也不信,但是它的出現,由不得我不信。”
嚴言看著那兩枚銅錢,上麵刻滿了他從未見過的紋路,不過雕刻的倒是極為精致,但不屬於已知的任何朝代。
“占卜罪物,銅錢。兩年前,我在那一代的終極無解任務‘命途’中所得,三枚銅錢可批算解語,猜測未知命途,對我幫助極大,是我活到現在最關鍵的罪物,一天隻有三次卜卦機會。”
說到這裏,零歎了口氣,不甘地說道:“原本有三個,隻可惜提前三天進入深深公寓的代價過於沉重,讓我喪失了一枚,這就導致我無法在精確地獲得完整解語,對命途的預測出現了模糊。”
嚴言對於銅錢很是感興趣,他有些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詭譎之物,想必這也與惡靈的能力有關。
無論是銅錢還是紙人,都已經是獨屬於惡靈能力下的產物,至於這些東西為何會被零所得,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
報社,給他的。
嚴言心中冷笑,即便是這東西再好,但是報社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給予零抵抗惡靈的能力,與虎謀皮,早晚喪身虎口。
“你說的自己會死於夏天的末端,就是卜卦所知的吧。”
零默然地點了點頭,隨後睜開昏花的左目,看向了正對麵的嚴言,最後略帶深意說道:“無間任務,我算過你的未來……”
他說了這麽多的本意,不外乎是看中嚴言的能力,與其出色的膽識,說實話沒有誰不願意與嚴言這種人交朋友,但也沒有人願意與他交朋友。
敢於嚴言為伍的人,不是死就是死,直到現在嚴言幾乎成為了孤家寡人,身邊隻剩徐朗。
但是這一點零倒不在乎,他自信自己身兼數重執行者們無法想象的罪物,還有比肩徐朗和嚴言的頭腦與膽識,他能夠將嚴言用在掌中。
所以,他的身子微微探出,他相信沒有人會對自己的未來不感興趣,一旦嚴言聽從,那麽就將一步步陷入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嚴言的表現讓他徹底失望了。
那個背對著黑暗的冷峻男人在聽到這話之後,出乎意料地嗤笑了一聲,並且笑聲越來越大,像是聽到某種格外滑稽的笑話,語氣中的嘲弄完全不加掩飾。
零的臉色逐漸凝固,而後陰沉,他沙啞地問道:“你在笑什麽?”
嚴言的笑聲停止,眼神閃爍著奪目的光芒,嘴角的笑意並未散退,而開口說出的話語卻是狂悖至極:“笑話!什麽狗屁卦象、命途,我嚴言的命隻在我的手中,我想死想活,沒有誰能夠操縱。”
他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那份張狂、自大不加掩飾,他站定在零的麵前,看著那張遍布褶皺的老臉,一字一頓地說道:“報社,都不行!”
如嚴言這種人,天生就是就不會受人擺弄,正如其所說報社都不行,零更不夠資格。
嚴言當然看出了零的用心,所以他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嘲弄,直言相告,他並不畏懼與零撕破臉皮,並且認準了零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就放棄別人的死活不管不顧。
最起碼,他嚴言還有徐朗,這兩個人是零要保下來的人。
零享受著罪物帶來的力量,但是同樣也飽受折磨,最直觀的代價就是日益蒼老的模樣,而嚴言可以斷定奉獻的除了壽命,也還有生命力。
零現在和一個七八十歲的幹枯老人沒有什麽差別,也就說他無論是打鬥、還是逃竄、亦或是與惡靈周旋,都沒有足夠的精力。
有些事情,隻有嚴言等人能做,他可以在關鍵時刻利用罪物抵抗惡靈,但是卻做不到足夠力量逃竄!
嚴言絕不相信,有了罪物就可以化解任務危機,說到底他們都要逃,而身為健壯的成年男性,他肯定逃得比零快。
再一層,依靠零十三次的執行經驗,他很清楚唇亡齒寒的道理,一旦其他執行者盡數死亡,那麽零也活不下去。
零看著近在咫尺的嚴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嚴言幾乎將他的心思全部猜透,他確實不敢對嚴言出手,也不敢對任何人出手,他的體力和精力不濟,需要人帶他完成任務。
嚴言看著零渾濁不動的右目,指了指說道:“這也是一個罪物吧。”
零沒有回複他,右眼忽然在此刻自行轉動,最詭異的是他的左眼並沒有動,就好像左右眼睛分離,右眼開始自行緊盯著門外的某處,那裏死寂一片,但是卻隱藏著更加黑暗、更加可怖的東西。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連帶著座下的沙發木架有些晃動,深深地看了一眼同樣有所警惕,卻極為悠閑的嚴言。
一把將桌上的銅錢抓在手中,原本佝僂的身子像是迸發出了一種壓抑了許久的氣魄,鎮定地望向了門口那絲毫未動的房門,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我等待了四個小時,雨夜下的罪惡之靈即將敲響房門,嚴言瞪大眼睛看清楚,我憑什麽能扛過十三次任務!”
兩枚閃爍著微光的銅錢,被那隻蒼老細瘦的手掌拋向了天空,金屬清脆的碰撞聲極度悅耳,在空中打著旋,最後第一枚銅錢摔落在地麵上,掀起一陣灰塵,而第二枚銅錢卻極為精準地正好豎著砸落到了第一枚銅錢的方形孔洞。
一個怪異又精美的姿態,第二枚銅錢在孔上不停地旋轉,直到它略帶缺口的一邊指向了房間內的某個角落!
一道驚雷炸響,嚴言的側臉被雷電照耀,他緩緩退到了窗邊的位置,站在一個旁觀的角度,欣賞這場史無前例的大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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