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83 每個人心裏都住著一個任性的小孩
柒月像個失了靈魂的木偶,站在原地動彈不得,身上的每一處毛孔,皮膚,都發燙地疼痛。
她的血液在每一根血管裏咆哮,倒流,周圍的一切自動遁去,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麵如死灰地盯著舞台上神色慵懶的歌者,牙齒開始發顫。
唐淺逸閉著眼睛繼續唱到:“
蘆葦蕩漾的河邊
泡桐落在你指尖
憂傷伊始的夏天
我開始學會懷念
懷念你的長藤條
懷念你的軟臂彎
懷念你的小紅傘
懷念你假裝開心時紅了眼
我懷念的是無話不說,我懷念的是無夢不做
我懷念的是無所事事,我懷念的是無關痛癢
思念伊始的夏天,我開始習慣懷念。
記住,是懷念不是想念,懷念是再也回不來的從前。“
唐淺逸唱完從舞台上下來,經過柒月身邊時,柒月還呆呆地目視前方,但是她的手卻在那一瞬間死死地抓住了唐淺逸的手腕。
使出全身的力氣叫她的名字:“白紫欒!”
喧鬧的音樂戛然而止,酒吧裏的人都疑惑地把目光投在這兩個如出一轍的女子身上。
唐淺逸顯然也被柒月驚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這個和她有著驚人相似度外形的女子劇烈起伏的胸膛和她霧一般的情緒,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白紫欒,她忽然想起那個微風習習的夜晚,有個清如梨花般的男子也是這樣抓住她的手腕,叫她,白紫欒。
唐淺逸回過神來衝柒月笑笑:“小姐,你認錯人了,不好意思,我不是白紫欒。”
她說完想掙開柒月的手離開,卻怎麽也掙不開。“小姐,你真的認錯人了!”
唐淺逸的話音剛落,柒月就眼淚就奪眶而出,她抓住她的手,趴在她肩頭小聲地哭起來:“我就知道你沒有死,紫欒,我說你沒有死,他們怎麽都不相信我。可是,我真的看到你了啊,現在你就這樣站在我麵前……”
唐淺逸一時間也不知所措起來,她是冰冷的沒錯,可是看到柒月失控的情緒,她竟想到了不久之前的自己。她想,柒月一定是失去了她很重要的人。
在她失去林川夏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看到和他相似的少年就會失控,不停地出現幻覺、幻聽,不願意接受他已經死去的事實。
此時的柒月,就和當時的她一樣無助。
原來,重新開始,不是你努力就可以。命運總會在不經意間揭開你過去的傷疤,讓你的心鮮血淋漓。
就算她再怎麽想替白紫欒好好活下去,上天還是不允許她將她們之間的過去遺忘。
蘇黎出現在僵持不下的她們身邊,他把柒月和白紫欒帶出了酒吧。
香樟樹下的長凳上,蘇黎俯下身體扶住柒月的肩頭,他說:“柒月,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蘇黎,兩個月之前,你曾救過我。”柒月失神地點點頭。
然後他指著站在一旁的唐淺逸說:“柒月,我是段思涼的朋友,我見過紫欒,我可以證明她真的不是紫欒。你看,那是唐淺逸。她是我的朋友,她不叫白紫欒,她是我的朋友。”
“不!她是紫欒,她就是紫欒!”柒月忽然又激動起來,她抓住蘇黎的袖口,生怕他不相信似的“她是紫欒!我見過她!在武漢,武漢的出租車裏!還有瓷煙路的公交站台,黑色的賓士車裏!坐的就是她,我看的很清楚!”她開始懼怕別人不相信她的話,她站起來抓住唐淺逸的手臂,試圖讓自己的話從她那裏得到證實:“武漢,我從武漢回青湖的那天,大概是四月份,在光穀,明明看到了你的!你上了一輛出租車,是不是?一個月前,瓷煙的你是不是坐在一輛黑色的賓士車裏經過瓷煙路,旁邊還有蘇黎!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對不對?”
唐淺逸驚訝地看著她,然後和蘇黎對視一眼,她說:“四月的時候我的確是還在武漢,也去過光穀,但我不記得你啊!一個月前我和蘇黎一起來了瓷煙,但我都沒見過你啊!”
“紫欒,你明明就是紫欒,為什麽你不承認呢!為什麽你要裝作不認識我?是不是因為你怕要害你的人會害我是不是?你沒死,隻是為了要逃避那些壞人是不是?”
唐淺逸的回答刺激了柒月,她聲嘶力竭地強辯著,推測著,企圖證明白紫欒還活著。
“淺淺,你先走吧,我留下來照顧她就好。”蘇黎看一眼遠處緩緩駛來的公交車,對唐淺逸說道。
唐淺逸點點頭,公交到站,她卻被柒月緊緊地抓住:“紫欒,你為什麽要走?你不能走,你跟我回去,我帶你去看你哥哥!你一定認得他的,你不能走……”
蘇黎掰開她的手指,唐淺逸趁機脫身,在公交車的門關上之前跳上了車。
“白紫欒……”
柒月對著遠去的公交車喊唐淺逸,可是車子依然沒能夠為她停留。
她眼裏的怒火就像鐵絲在氧氣瓶裏燒的劈裏啪啦,她瞪著一臉悲哀的蘇黎,“為什麽要讓她走?你不是見過紫欒嗎?她們明明就是同一個人你為什麽要說不是!”
蘇黎把她從馬路上拉回站台下,他悲傷又心疼地看著柒月,他說:“柒月,你冷靜下來好嗎?我知道你跟白紫欒是好朋友,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是就像你和紫欒,你們也長得那麽相像,但你的確也不是她不是嗎?我又何嚐不跟你一樣,希望紫欒還活著,希望唐淺逸就是她。可是她的確不是,她隻是與紫欒擁有相同麵孔的另一個人,她的家鄉在穀水,跟我們的紫欒沒有關係。就算你留下她,讓段思涼也見到她,但那又有什麽意義呢?無非是讓他再傷心一次。這可能也是天意,它讓你失去了紫欒,又遇到了唐淺逸。你可以把這一切當成原點,你和她再重新相遇相識,你們再做好朋友,不也是一樣嗎?”
“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柒月嚷著推開蘇黎“她死了,白紫欒死了!她不會回來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無論別人跟她長得多像,都不是她!除了白紫欒,我什麽樣的朋友也不要!你明不明白啊!”
雖然一直抗拒,但柒月的心裏比誰都清楚,她早已徹底的失去白紫欒了。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個任性的小孩,她是最原來的那個你。
不知道曆經時間洗禮後那個腐朽而滄桑的你是否還記得心中的那個小孩?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小孩的毛病?被搶了玩具後就會嚎啕大哭,無論家長拿來比那個好多少倍的玩具來哄,都會毫不留情地推開。
你還記不得,其實我們要的不是最好的,是最初。
你投入了百分之百的情誼在裏麵,一旦失去,就再也不想要那樣的玩具。
在什麽樣的情感麵前,你才會把心裏的那個小孩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