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54
洛鳶望著自己往昔的父母,眼裏升起霧一般的情緒。
那漆黑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憤怒。
父親始終沒有抬頭看她一眼,更別說是挽留她。
洛卿以為洛鳶是在猶豫,緩緩開口道“洛鳶,跟我走吧,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洛鳶回過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轉身走進門外的風雨裏。
身後已經為她準備好的管家關雨葵急忙上前撐傘,開車門。
仿佛是在發泄父母沒有任何挽留的話語,洛鳶狠狠的把車門關上。
沒有回頭,沒有眼淚,沒有挽留,沒有告別。
洛鳶離開了青湖,離開了那個有條明晃晃的小河的地方。
離開以後的許多個日日夜夜裏,她常常在想,她走了以後,莫宸涼現在為誰撐傘牽誰的手呢?誰來保護弱小的紀汐慈不被人欺負呢?顧流年會不會躲在被窩裏哭鼻子然後再村口等她回去呢?沒有她爬高上低明年誰給顏筱非摘棗子吃呢?
或許每個人的青春都像一把刀子,鋒利無比,誰碰傷誰。而洛鳶的這把刀子,傷的是自己。
在沒有開得如火如荼的泡桐花,沒有靛青澄淨如琥珀般的青湖,沒有此起彼伏的草坪的瓷煙裏,洛鳶開始變得乖張,暴戾。
她喝酒,威士忌,她喝得跟白開水一樣歡暢。她抽煙,在教室裏,在校長麵前,一根一根,煙霧繚繞。她打架,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也不在乎。她早戀,和那些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勾肩搭背。
她整夜整夜的泡在酒吧和網吧裏,在派出所裏進進出出。每一次都是她的管家慕卉雅把她弄出來。而那個帶她回來的女人,沒有來過一次。
她要的,隻是洛鳶畫的設計稿,洛鳶的才華。原來,之所以把她帶回來,隻是因為意外看到了自己的畫的塗鴉,看中了自己的才華。讓她為她的珠寶公司鞍前馬後,這便是當初聲淚俱下,不顧一切要把她帶回來,說要給她一切的目的嗎?
洛鳶的報複,來的太幼稚,太張狂。
直到那一天,她看見季承淵的白襯衫在夜風裏鼓鼓的,路邊路燈昏黃的燈光給他的周圍暈染上一圈一圈的光環。中秋節的夜空變得不平靜起來,漫天的煙火相繼盛開,她在五光十色的色彩中看見他的眉間有淡淡的憂傷漩渦,讓她深深的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洛鳶想,如果莫宸涼在的話,他應該也是這個樣子,眉眼幹淨,修長挺拔,衣冠勝雪。尤其是他和莫宸涼如出一轍的背影,讓她孤零零的靈魂在這個寂寥而陌生的城市裏有了歸屬感。
她緊緊的抓住他,說,求求你,帶我走吧,帶我走吧,宸涼,宸涼。
林爾嵐的出現,打亂了洛鳶煩亂的思緒,她優雅的走到季承淵的麵前,順勢挽住他的手臂,揚起下巴,驕傲看著還處於放空狀態的洛鳶。
而此刻,季承淵也開口說話了“柒月,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響起,聲波在空氣當初一圈一圈的憂傷傳進洛鳶的耳朵裏。大腦忽然飛快的運轉起來,那些繁雜的回憶便很快被拋到腦後去了。
好久不見。是老朋友相見的潸然淚下還是舊情人的尷尬?
“季承淵,好久不見。”洛鳶微笑,偏著頭去看他和林爾嵐。目光卻忽然落在他自然垂下的左手裏的書,張小嫻的——《我終究是愛你的》。忽然衍出錐心的疼。
季承淵,不管是不是因為莫宸涼,我終究都是愛你的是嗎?
這個年紀,是不是不該輕易說愛呢?還是我們都不懂愛?
那麽你呢?你對林爾嵐那是愛嗎?
我不能說林爾嵐有什麽不好,她長得漂亮,成績又優,父親是娛樂公司的老總,她很好。
可是我怎麽記得你說過,林爾嵐不是你的菜。那究竟是什麽讓你義無反顧的站到了她的身邊,是因為她讓你實現了夢想,成為最叫座的歌手嗎?
不,我想一定不是這樣的。因為隻要你想,我也可以做到。你不是這樣重名利的人,那年你說過,以後我要是不開心了就去聽你唱歌,你隻唱歌給我聽。
學校的廣播裏忽然傳來那首久違的歌《你走天橋,我走地下道》,唱得正歡。
你走天橋,我走地下道……你的幸福,路人皆知,我的悲傷,無處遁形。
沉默間,林爾嵐就已經挽著季承淵從她身邊走過,風吹起洛鳶的發絲,亂了他的眉。
就這樣擦肩而過,僅此而已嗎?
在這樣的一個年紀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有車有房,而是那天陽光很好,你恰好穿了一件我喜歡的襯衫。
僅此而已。
她坐在季承淵坐過的那張竹椅上,晃著兩條白嫩的小腿眯著眼睛抬頭仰望琉璃一樣的陽光。雖然最終洛鳶並沒有和季承淵在一起,但是洛鳶並不覺得難過,因為失去季承淵的日子裏,她開始想念一個叫莫宸涼的少年。
宸涼,莫宸涼。時隔四年,你又回到了我身邊。一如當初我們沒有分開,我還是你的青梅竹馬。一如我們之間,從來沒發生過這麽多事。
洛鳶踩著小板凳趴在一米高的小圍牆上,看著旁邊小院子裏紀汐慈手中的粉色棉花糖狂流口水。她的棉花糖可真大呀,粉紅色的,像個小氣球一樣飄在空中。
洛鳶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然後像偷吃了魚的貓咪,一副滿足的表情。
洛鳶邊狂流口水,邊舔自己的手指頭,好自己手裏也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棉花糖一樣。她想,紀汐慈的那朵棉花糖一定很甜。正當洛鳶沉醉在紀汐慈棉花糖的幻想中,莫宸涼就在她的生命中出現了。
“喂,你像SB一樣趴在我家牆頭上幹嘛呢?”一個略帶稚嫩,卻囂張氣焰不減的聲音在洛鳶耳邊響起,她一個寒顫,就從小凳子上跌了下來,呈四腳朝天狀。然後,她看到了莫宸涼的那張放大了的臉。
那時候的莫宸涼像跟豆芽似的,瘦不拉幾的,像阿富汗的難民。黑的像從非洲來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掉了兩顆大門牙,要多滑稽有多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