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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貧道,非君子

    咚咚咚——此地余聲,只有小橋靜思之意。


    于小橋之下,雖是流水靜思,旁側的男人卻是冷汗直流,刷刷的落。


    剛剛進來時還頭發烏黑的男人,如今已經是須發皆白。


    而他對面的老者,臉上的皺紋則是少了幾條,膚色也顯現出了潮紅之色。


    凌虛子此時此刻不能說多冷靜,手中的棋子躊躇不下。


    這一目是下呢?還是不下.……

    “不著急,在這個地方,時間有的是,有的夠,慢慢想。”老頭子饒有興趣的看著凌虛子。


    似乎并不著急的樣子。


    旁邊的焚香還在燃燒。


    卻是已經燃燒了六個小時了,燒著的地方也依然是只有頭部的一點點而已。


    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一切事物都變得很慢很慢,只有兩位下棋之人,和棋盤上的棋子的時間是正常的。


    “你在這里有足夠的時間去想下一步怎么走,時間在這里……沒有太多的意義。”老頭子笑著說道:“對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我姓段。”


    “你可以叫老頭子我叫段宏業。”


    “段宏業……”凌虛子抬起頭頭來,感覺到了脖頸的酸痛,笑道:“怎么起了個花花公子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花花公子,確實啊確實,我也曾經是花樣年少的公子啊,而我現在就只是一個糟老頭子了,女人,不能玩,美食佳肴不能食,大煙在前,也抽不到,只能和人賭一賭,下下棋了。”


    段宏業將頭湊到了凌虛子的面前笑道。


    “如何,凌虛子道長,現在,想出下一目,要如何走了嗎?”


    “你不是說,不急嗎?”


    “哈哈哈哈,我自然是不急了,您慢慢想,老頭子在這兒啊,有的是時間。”段宏業便是靜默的坐著,似乎是在閉目養神,等待著凌虛子走下一步。


    當凌虛子走下一步的時候,段宏業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


    仿佛已經算出了凌虛子的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凌虛子臉色陡然一變,變的更加衰老,皮膚充滿褶皺,年邁體衰的身體反應都顯現了出來。


    怎么可能,他一個老頭子,居然算的比我更多,更遠.……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又是我這老頭子勝你一目。”段宏業看著凌虛子的棋盒笑瞇瞇道:“你這棋盒,似乎,也無有多少目子了。”


    凌虛子越來越差的狀態就昭示出了這種情況。


    而后,凌虛子思考半天,咬牙又下一目,然而這一次,凌虛子似乎感覺到腦子一暈乎,生命已經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段宏業繼續道。


    “你已經沒有賭注了,你的歲月,你的年華,盡歸于我了。”


    此時,段宏業臉上的褶皺又消失了不少,只是吸收了如此龐大的歲月和年華,他的狀態依然是年邁老者的模樣。


    不過,段宏業也并不在意,只是感受著自身生命力的升騰,并且陶醉其中。


    “我還有命.……”凌虛子的眼神冷靜的盯著段宏業。


    “嘿嘿,你可真是個賭徒,在我這兒,下棋下到這里,愿意同我賭命的,也是寥寥無幾。”


    段宏業瞇著眼笑道,饒有興趣,玩味的看著眼前的凌虛子。


    對于凌虛子要賭命的要求,段宏業并不反對,相反,很歡迎這一點。


    畢竟如同風中燭火一般的生命,最為珍貴.……

    “那么,再來一局吧。”


    段宏業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棋面,盤踞在上面的棋子宛如時光倒流一般,回到了各自的棋盒里。


    下一局,開始。


    而凌虛子雖然表現的像一個賭徒,內心卻是清晰的很。


    這一次,對方就好像在嘲笑自己似的,將明知道是在追捕他的自己拉入到了這一處棋局中。


    是挑釁。


    也是沖動。


    沖動,帶來破綻,而將自己帶來,就是破綻。


    凌虛子已經激活其中的子符,自己需要做的,只是撐到同僚們過來。


    即使最后他們無法過來,自己也已經盡了全力了……

    因此死去也問心無愧了。


    此時,凌虛子也不掩蓋自己的針鋒相對了,說道。


    “為了我們的人間秩序,你這種人必須負罪受罰。”


    “嘿,負罪受罰嗎?”


    段宏業瞇著眼笑道。


    “強者掠奪弱者,天經地義之事,天地之間的至真至理,不就是在強弱之間,進行一場又一場資源的再分配而已。”


    此時,段宏業先下一目子,然后補充道。


    “還有,你就不要想著等同伴來救了,這里的時間流速和外面不一樣,等你在這里下棋到老死,你的同伴都不會再過來的,你的掙扎都是無用功。”


    “是嗎。”


    唯獨這件事,凌虛子堅定無比。


    他做的僅是問心無愧而已,所作所為,對得起自己的內心。


    此時,凌虛子又下一目子,他感覺身體更加衰老了……

    甚至思考都變得遲鈍,在這種狀態下,想要下贏段宏業的可能性已經是微乎其微。


    所作所為,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


    啊.……

    我已經盡力了啊.……

    凌虛子也不知道自己和段宏業下棋下了多久,時間長的讓他幾乎要忘掉了自己的身份。


    按照棋盤內的規矩,他完全可以不落一子,然后等待著世間過去。


    世間的流逝,在逐漸的摧殘著如今蒼老軀體的凌虛子。


    只有內心的執念支撐著他,拖延時間。


    咚——


    小橋流水,天地之間的聲音,只余下水車擺動,溪流不止的聲音。


    還有兩個對弈的老頭子。


    安靜了。


    宙光宇內,此處為極之靜。


    思考也變得漫長。


    然后……

    “子應落此處。”


    一只年輕的手,將凌虛子棋盒里的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安靜再持續了三息,然后段宏業猛的,不可思議的看向了旁邊的人。


    棋盤旁的道人。


    “你……你.……你.……”段宏業也不復方才的平靜和游刃有余,反而是驚懼異常:“你怎么……什么時候來的.……”


    而凌虛子看著道人也恍然了一番,然后欣慰道。


    “上仙,觀棋不語真君子。”


    “貧道非是君子。”


    李衛替凌虛子落子后,淡淡的說道:“而是明澈,太虛觀,明澈。”


    說著,李衛便望向了段宏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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