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龍屍動（下）
第459章龍屍動（下）
“靈穴？難怪你一個垂暮的身體可以在短短五十年趕超無數年輕有為之輩。”欒易對此不置可否，換了口吻之後把原來的話題一筆帶過。
“來了。”吳華軒突然道。
“什——！”
“吼——”
欒易懸在口中的半個字硬生生吞了回去。他聽到了一聲本不該存在於世上的聲音。龍的吟叫，真正的龍吟。他曾經聽過龍聖化為本體後的吼聲，可是這個聲音要純淨渾厚了不知多少倍。
世界安靜了，再高傲的人類也低下了頭顱。
當龍屍的頭部眼看著要撞上大地的時候，它突然張開嘴巴咆哮了一聲，而後粗壯的尾巴狠狠一甩，把雲層都給拍散。
巨龍一個九十度急轉彎衝向高空，有一個國家的版圖那麽大的蛇形生物張牙舞爪，口中噴吐著肉眼可見的寒氣。不斷在天空盤旋低吟。
“龍屍活了！是真龍啊！”
感受到壓抑在心頭的恐懼逐漸消失，眾人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龍是民族的象征，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巨龍，在千鈞一發的時刻衝回天空，不就是守護著這片大地最好的體現嗎。
不論修士還是普通人，紛紛就地伏跪。來自靈魂的觸動讓他們雙眼之中流淌下或渾濁或清澈的眼淚。
欒易靜靜看著這一切，不禁扼腕歎息。“龍已亡，何必再如此感傷。難道你曾經在這裏魚躍龍門，化蛟成龍？”
喃喃自語，欒易的腦海中突然一道靈光乍現，而後用不可思議地神色盯著騰飛的巨龍。“吳老前輩，難道——”
不遠處的吳華軒默然點頭，化為一道流光消失。
“竟然是這樣……”
欒易同樣默然，他的身上留有龍的氣息。難怪當自己從星空古路上回來的時候曾經對這片土地湧起過劇烈的情緒。
“龍從神州騰飛，死後回到神州，打開天地勢變的大門。落地為安，終究你的家鄉是在這裏啊。”欒易臉頰上兩行清淚，把右手高高抬起後貼在自己的胸口。“天門山已經等你近千年了，是時候回家了。沒想到長河古道將由你來完成。”
“不是黃河，亦非長江。長河古道，才是消失在曆史上的起源之地。”易嘉德不知道何時和離去的吳華軒站在一起。這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站在天門山巔，看著洪水淹沒大地，望洋興歎。
尤其是易嘉德，眼中多是祭奠和懷念。“千年的虛幻，終於是要打破了吧。”
修煉界的上空，巨大的龍屍從天外而來，在天空中突然擁有了生命般咆哮起來。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月，這一天巨龍突然衝向了逍遙城，一尾巴將橫貫逍遙城的黑色戰矛帝器給拍飛出去後。
帝者的虛影出現在半空，將自己的戰矛接在手裏。整個人居然因此本震飛了百米才停住。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龍屍，帝者什麽都沒有說，兩手在空中畫了個弧形。
原本懸浮在半空中的逍遙城，也就是天都帝國的城池開始移動起來。在帝者的牽引下，逍遙城平移出了百裏後才停下來。
“今日天地勢變終要發生。時間一到，諸般限製全部解除。成帝的機會人人平等，或許一人或許十人也可能沒有一個人成功。一切都看你們的機緣。我將不再出現，爾等好自為之。”
帝者收走戰矛後，攜帶著這片天地的霸道帝威徹底消失了。人們甚至不知道這個隻出現了五十年的帝者姓甚名誰，也沒有人見過他的樣貌。在未來的史料中，也沒有關於這位神秘帝者過多的描述。
帝者在天地大勢麵前都要回避，為後來人拓寬道路。
“轟——”在他們頭頂的巨龍突然僵直，生機盡失。龍尾慢慢沉入了開挖出來的逍遙池中，龍頭指向南方，向大地撲去。
同樣是五千多米長的龍屍，匐倒在南疆的大地上。誰也不知道，這條龍屍究竟是如何突破荒古一帝的桎梏從星河而來，也不知道它緣何而來。
隻是，隨著龍屍落地。五洲大地強烈震蕩了三下，餘波在大海上翻起洶湧的海嘯風暴潮。整個修煉界的空氣中，某些不可名狀的東西正以極快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誰也說不清楚，但他們很明白。天地勢變拉開了帷幕。
人們激動、興奮、擔憂。各種情緒蕪雜，明明是靜靜地在等待這種變化結束。然而急躁在滿個人心中蔓延，人人都有算計。稱帝甚至成仙的機會來臨了，那傳說之中存在的不朽不滅，不老不死的仙正在向他們敞開大門。
“最後一把鎖，終究還是打開了啊。”欒易心有所感，一個飛躍降臨在龍屍的頭頂。
“欒易，你在做什麽。成何體統，還不快點下來！”道門的修士憤怒地指責道。
他緩緩搖了搖頭，將保護整個神農架的聖兵收到了手上。清脆的銅鈴聲響徹整個世界，一搖，世間諸般寂靜。聖潔的氣息從銅鈴本體上散發出來，欒易脖子上的趾骨變成了晶瑩的乳白色。終於從他身上飛出，停留在銅鈴上後，駕馭著銅鈴向著東方飄揚而去。
那屬於聖人的光輝灑出一條道路。神州大地上，諸多地方爆發出皎潔白淨的光芒衝向天際，每一道光芒，最終都沒入了龍屍的身體中。
欒易終於明悟，口中呢喃：“顯聖地，不是聖人曾經存在的地方，而是真龍盤桓過的場所。”
這一顆，所有的顯聖地爆發出強橫無匹的威壓，一尊尊虛幻的身影從顯聖地中走出來。一步一步堅實地踏向天空，最終走入了龍屍體內。
“聖人將要回歸了？”銅鈴之中，傳遞出一個似男非女的身影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長河古道重新臨世？”
“真龍回到故鄉了嗎？”
“曾經的天地來到了嗎？”
四個問句中，蘊含著無限的悲傷和愁緒。似乎一個曾經失意的迷途靈魂舉目無親般悵惘。
回答他的，隻有寂靜。良久，銅鈴沉寂下來，和趾骨一起回到欒易的手中。重新把趾骨掛在脖子上，欒易環視著包圍自己的道門修士，又望了一眼遠處關注著自己的佛門，平淡地說到：“都走開吧，真龍在無盡歲月前就已經離世了。現在魂歸故裏，我要送它最後一程。”
說罷，欒易把天地棋盤拿了出來，拖在手中，衝著天門山高喊道：“鬼穀子，吳華軒！你們陰我的事情我已經記下了，天地棋盤中的後手我已經破解。多謝贈寶！”
欒易哈哈大笑，將天地棋盤拋到半空中，而後每一粒棋子都被他用強橫的真元碾成粉末。意念一動，收了天地棋盤後。欒易將那些粉末撒向大地，隨後低低吟語。
盤桓許久的龍屍動了，向著天門山俯衝而去。一頭撞倒了成名已久的天門山。
“轟隆隆”天門山從根部被徹底撞碎，巨大的岩石拋飛到近百米的高空才落回地麵。不斷把洪水撞開。
龍屍慢慢蜷曲，擺出了“S”的著想，從頭部開始一點點沉入地麵。
大地在震動，幾乎被龍屍給分割開來。遙遙相望和長江和黃河被迫改道它流。
當龍屍的尾巴直指東海之中的某處島礁沉入海中後，大地裂開了一條縫隙把它接納了進去。
“嘩啦啦——”
龍屍的每一片鱗片率先開始腐朽。漸漸地有一層清澈的水流覆蓋在了龍屍的身體上。龍屍的身體處處龜裂，裂痕之中，更多的清水噴薄而出。
但最後隻有龍首的骨骸取代了天門山後，它的頭顱下有一個巨大的地下泉眼，正源源不斷噴湧著黃色的地下水。
巨大的靈紋在地麵一閃而過，最後沒入水麵。龍屍徹底消失了，留給眾人的隻有一條直插進入東海的長河。蜿蜒曲折，流經數方土壤。這是一條永遠不會幹涸斷流的江河，古老的氣息在湧動著，沒有洶湧澎湃令人心悸的江麵。
原本濁黃色的水流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變得即清澈又平靜。就好像是一條山間農家的溪澗。
張家界的洪水消退了，光靠龍屍化成的江水並不能滿足需要。但這些噴湧了五十年，原本就屬於長河古道的水流填補了空缺。
一天之間，長河古道橫空出世。
“天道變了啊。”
站在龍屍的頭骨上，他無限感慨，迷途的真龍終於被聖人和天地棋盤指引著回歸了故土。它消失了，化身成為古老的江河，繼續庇護一方。隻留下幾千米高的頭骨，不羈地昂揚著，似乎在死前的最後一刻還在咆哮命運對它的不公。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因為此時此刻，龍屍的使命塵埃落定，意味著帝者的規矩解除，兩界的通道重新開啟，虛境修士不再受限製。
最重要的是，天地勢變完成了。這個世道變了，變得欒易陌生。
他感受到來自星球的律動，似乎龍屍給它安放了一顆心髒。它在潛移默化中開始了某種成長和蛻變。
無法推測未來是什麽樣子。此時的神州大地上，靈氣如同井噴，四處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