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姨媽來得正好
“唔!”阮卿竹痛之色變,雙手捂住肚子,下意識便往前一彎身,整個人似嬰兒一般要蜷縮起,頭頂卻因此而撞上堅硬的下巴,“擦哢”一聲脆響,她登時捂住額頭,心中暗罵一聲。
片刻之間,二人已入墨樓。
墨寧軒隨手將人扔在榻上,阮卿竹當即悶哼一聲,捂著肚子坐起身來。
房中燈火一亮,她便瞧見那一張冷峻如刀刻一般的側臉,心中放下分,強忍著腹痛道:“殿下可有何吩咐?”
誰知墨寧軒反倒瞧著她,皺眉問道:“何故?”
阮卿竹沿著他的目光,瞧向自己的小腹。看見那白色裏衣上的血跡一瞬,當即瞳孔一縮,來葵水了?
她呆呆瞧著,片刻才回過神來,說起來這個身子一直沒來事兒,她自然也不當一回事,誰想嫁人這一日,竟然來了葵水了!
阮卿竹呆呆算了算,當即眉眼一動。
明日便是她的及笄之日——這倒是湊上了好日子啊。
她無奈搖頭,神色落在墨寧軒眼裏,令他眉頭皺地更深,他想起初見時,便見她吐在房中的一口黑血,後知曉她自小研究醫術,便心中有幾分猜測,倒是沒想到竟還會這般動不動就血染全身。
難不成除了身子裏的毒,她身上還有其他外傷?可上次的腰傷已過去許久……墨寧軒一個眼神間,思慮良多,下一刻,卻聽得眼前人溫溫一笑:“多謝殿下關心,臣妾不過是來了葵水。”
說著,阮卿竹抿了抿唇,頗有些尷尬地低下頭。
墨寧軒一愣,葵水?
自始至終,那冰冷的麵容都瞧不出任何情緒。
阮卿竹知道的,便是下一刻,眼前站著的人,一瞬轉身已在一方書案上坐下。
房中的寂靜蔓延了許久。
“今日房中何事?”他拿起書桌上的竹簡,似在專心讀著,半開的窗戶外吹來冷風,阮卿竹縮瑟著身子坐在軟榻上,抱緊了手臂,趁著墨寧軒不注意瞪了他一眼,卻陡然對上他望過來的雙眼。
阮卿竹狀似若無其事地一開眼,開口道:“今日的事,趙侍衛未曾向殿下稟告麽?”
墨寧軒看她一眼,唇角一揚,又將目光收回。
“誰做的。”他的語氣似問,卻又不似問。
阮卿竹眉峰微移,將目光又轉回至他身上,輕聲答道:“這事臣妾怎麽會知曉?”
要說知曉,墨寧軒不應當是最清楚的人麽?
這院子裏都是墨寧軒的人,根據聽書所說,這墨樓是逸王府中的禁地,墨苑又是少有人能出入的,那一切應當都在他掌握下才對。
阮卿竹琢磨著墨寧軒問她這句話的意思,一時無言。
墨寧軒卻又抽空睨她一眼,聲音微冷:“你倒是機靈。”
這話聽著像誇讚,但那語氣卻奇妙地很,阮卿竹也不知怎麽的,一聽他這話,腦門上便有一股子火非要往上冒。
“此事應當要問的是殿下才對吧,畢竟臣妾是第一次來這府中,而這院子也是殿下的地盤。”這話一出口,阮卿竹便後悔了,真惹惱了墨寧軒,她日後在這王府裏定是沒有好日子過的,可這話出口,她心中卻又甚是舒服。
管他呢!他現在還要靠著她解那霜兒姑娘身上的蠱毒,至於之後,那霜兒姑娘若要取回這“王妃的位子”,她正好請辭而去,逍遙日子自在後頭,隻要不犯下重罪,囂張一些又何妨?!
這麽一向,阮卿竹原本帶著心虛的目光驟然變得理直氣壯,又氣鼓鼓一路看回墨寧軒去。
對上那雙漆黑雙眸,阮卿竹本以為他會發貨,他卻像是看著什麽古怪事物一般,打量她許久。
不得不說,那目光把她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理直氣壯”又看散了一半。
“臣妾失言,還請殿下莫怪。”半晌之後,她退下陣來,在墨寧軒那愈發強烈的氣勢下,軟下陣來。
黑眸一定收回,似全無壓迫。
阮卿竹輕噓口氣,起身道:“殿下還不休息麽?”
她又冷又困,現在十分想入榻甜眠。
阮卿竹直愣愣的目光看著墨寧軒,他麵對那目光,眉頭顯而易見地皺成了川字,卻又在一瞬間後,消失在寬闊平朗的額上。
“你先休息吧。”他淡淡回了句,又轉過頭去,似乎不再欲理會她。
阮卿竹點點頭,彎身一欠:“那臣妾先告退。”
說罷,她轉身,摸索著這小樓中通往底下的樓梯,小腹還在疼痛著,好不容易摸黑出了閣樓,一陣冷風迎麵便如鞭子抽來,讓她倒抽口氣。
好在夜晚這院子裏無人,否則被人瞧見她一身占著葵水的裏衣,還赤腳走在這長廊中,豈不是丟進人也?
都是墨寧軒那廝的錯!
阮卿竹悶聲往前走,心中狠狠罵了兩句,忽而聽得一聲噴嚏從樓上傳來,頓時揚起了嘴角,一雙眼眯地彎彎,腳下似乎一下多了力氣,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了房中。
房中衣櫃有備用的衣裳,大約是府裏準備的,阮卿竹一看那些衣裳嶄新,便取了一套來換上,可遇上那葵水之事,頓時又懵了圈,猶豫半晌,還是不得不把聽書叫起來。
“小姐來葵水了?!”聽書的神情,喜悅地讓阮卿竹有些困惑。
“你可知……”
“知道,奴婢可早早備好了。”那一副終於派上用場之語氣,讓阮卿竹更加沉默。
雖不如何舒適,但好歹算是解決了葵水一事。
阮卿竹換上新衣,重新躺上床榻,瞧著紅帳頂發呆,卻再沒了睡意。
第二日一早,阮卿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待聽書進屋服侍時報了時辰,才幡然起身。
“你怎不喚醒我?”新婚第一日便遲了對太妃婆婆的拜見禮,可得遭殃!
聽書一瞧便知阮卿竹在想些什麽,便端著熱水一臉笑意地走過來。
“夫人莫擔心,殿下吩咐了人去華清苑與太妃回過口信,說今日會遲些過去請安。”阮卿竹聽此,昨夜被墨寧軒折騰的怨言頓時消散一光。
還算他有些良心……
“這般看著我作甚?”阮卿竹目光一轉,對上聽書擠眉弄眼之態,當即甚為怪異地挑起眉頭,莫不是聽畫這丫頭不在,聽書便包了她的日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