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酒與佳人。
唐璜看著站在樓梯口的妖公子,雙眼滿含笑意。
他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唐璜知道,妖公子的美,已經沒有了所謂的男女之分,她的美,擺脫了一切世俗的桎梏,剩下的,隻有最為純粹的美。
以及別人欣賞而發愣的神情。
“酒呢?”妖公子看著麵帶微笑的唐璜,輕聲笑道。
看著妖公子微笑的麵容,唐璜頓時覺得眼前像是有一陣春風拂過,唐璜當即輕拍桌麵,大聲說道:“小二,上酒,上好酒。”
雨夜已深,安靜席卷了整片黑夜。
可此刻的客棧內,卻仍是燈火通明。
酒,很快就被上了過來,可送酒的小二離開的卻很慢。
唐璜知道原因,妖公子也知道原因,或許所有人都知道原因。
因為那是人們對美的追求與留戀。
唐璜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慢慢的推給了妖公子,便收回了手。
他沒有去觸碰妖公子。
他不願玷汙那超脫世俗的美,或許這也來自於他對於的美的追求。
又或許是一種麵對美的一種尊重。
緊接著,唐璜又倒了一杯酒,遞給了旁邊桌子上的說書老者。
“今晚勞煩您老和那位姑娘了。”唐璜笑道。
老者看著唐璜,笑了笑,蒼老的眼睛裏流露出些許讚許。
老者也沒有推辭,說道“那麽,老朽也不客氣了。”
說完,便輕輕的呷了一口酒。
老者閉眼歎道“說了這麽多,能喝上一杯,舒服,太舒服了。”
唐璜笑了笑,對著老者接著說道“今夜就管夠,您老放開喝。”
老者搖了搖頭,輕聲道“老了,喝不動了。”
唐璜笑了笑。
妖公子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唐璜與老者閑談。
她有些好奇,為什麽一個不弱於王級高手的年輕人,為何會如此平易近人。
整個江湖,王級之人,近乎可算得上是頂端的存在,可又有幾人會對弱者產生尊重呢?
或許連弱者本身,也沒有得到自己的尊重。
因為沒有實力,尊重毫無意義。
這就是江湖。
妖公子輕歎一聲,眉宇之間,似乎多了些憂愁。
唐璜看著歎氣的妖公子,笑道“妖兄為何歎氣。"
妖公子麵帶疑惑,問道“唐兄實力過人,可卻沒有一絲的倨傲。”
唐璜點了點頭,一下子就明白了妖公子心中所想。
唐璜笑了笑,說道“對人客氣,路就好走一些。”
“可你如今的實力,整個江湖,能為難你的怕是寥寥無幾吧。”妖公子疑惑的問道。
唐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聽到妖公子的話,輕輕的笑道。
“因為我這人怕死,對人客氣一些,他們就會記我的好多一些,不會背後對我發難。”
唐璜言語輕鬆,可喝著酒的老者,卻察覺到唐璜眼裏的慎重。
“主要是,我怕死。”唐璜不知道為什麽,又重複了一句。
妖公子一怔,忍不住笑了起來
“唐兄豈不是杞人憂天?”
唐璜看著妖公子臉上的笑意,仍是慢慢的喝著酒。
那在一旁聽他們說話的聽書老者也拿起酒來喝了一口。
大廳又變得安靜起來。
那小姑娘看著仍在聊天的唐璜與妖公子,見沒有人叫她彈琴,當下也拽了拽老者的衣袖。
老者感受到衣袖的扯動,轉頭看向那姑娘。
“我要睡一會,什麽時候彈琴再叫我。”小姑娘淡淡的說道。
“好,你睡吧。”老者點了點頭,小姑娘當下也不再說話,閉上眼睛趴在了桌子上。
可就在這一瞬間,唐璜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而他白皙的手指,已經點到妖公子光滑白皙咽喉處。
“倘若那人是你的至交,趁你不備時出手,你當如何?”唐璜仍是微笑著,可臉上的笑意早已寒意森然。
唐璜武功高超,即便是妖公子暗中偷襲,勝他的概率也十分難,更何況此刻唐璜突然偷襲,妖公子即便再有防備,也抵擋不住。
“我”妖公子看著唐璜的眼睛,她看到自己的絕色的麵容,
而他眼中方才那迷戀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是淡淡的殺意。
唐璜的手指纖細修長,可就是這麽一雙完美的手,卻可以在頃刻間讓妖公子斃命。
老者抬起了手,喝光了酒杯最後一口酒。
老者說道“勞煩公子再給一杯酒。”
老者的聲音回蕩在著安靜的大廳內。
這時,唐璜鬆開了手,身子再一次回到了座椅上,手上拿著的正是那方才消失不見的酒杯。
沒有人看清楚那酒杯是如何突然消失的,又是如何突然出現在唐璜的手上。
唐璜拿起酒壺,把自己的酒杯倒滿,又遞給了一旁的說書老者。
“當年我師父就是這麽死的。”唐璜淡淡的說道。
殺機消散,讓妖公子頓時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當下也忍不住深吸了兩口氣。
老者慢慢的接過酒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他那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一絲精光。
“被人一指穿喉。”
唐璜有些落寞的笑道。
妖公子有些悵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可方才那一股來自唐璜的殺機卻是十分真實的。
“夜已深,妖公子還請早點休息較好。”
唐璜一麵喝光了酒,一麵說道。
妖公子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了,快速的向樓上走去。
唐璜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麻煩姑娘彈一首一曲子聽聽吧。”唐璜看著坐在那裏的老者,輕聲笑道。
唐璜麵容俊俏,說話又十分體貼得禮。
可又有誰會想到,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出手便是殺招呢?
老者並沒有顯得十分慌張,或許他走南闖北數十年,見過的人多了,也是見慣不怪了。
又或許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隻見老者輕輕的拍了拍那正趴在桌子上熟睡的青衣姑娘。
青衣姑娘抬起頭,她揉了揉眼,想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老者笑道“彈幾曲再睡也不遲。”
青衣姑娘點了點頭。
她用指尖輕輕的撩撥琴弦,很快,大廳內響起了了一陣悠揚的琴聲。
唐璜閉上了雙眼,專心的聽著琴聲。
琴聲輕輕的飄蕩在著空曠的大廳裏,顯得空靈,孤單。
而此時,在唐璜的臉上,也看到了些許落寞。
琴聲響了許久,大廳內仍是隻有唐璜三人。
或許眾人熟睡正酣,沒有一人前來打擾唐璜。
又或許那天陽教的指心王早已發現唐璜,但卻並不想管他的閑事。
唐璜靜靜的聽著琴聲,杯中的酒也從消失到盛滿,酒壺也從一個,變成了兩個,三個,四個。
“公子酒量很好啊。”老者笑道。
唐璜睜開了眼,回答道“以前喜歡和朋友們聚在一起,總是喜歡比酒,酒喝多了,酒量自然就好起來了。”
可如今,三年過去了,曾經的朋友如今過的怎麽樣了呢?
唐璜笑的有些落寞,他抬起酒杯,喝光了酒杯裏剩下的酒。
“公子方才那一手,其實是想提醒那位公子吧。”老者說道。
唐璜眨了眨眼,說道“哪位公子?”
老者疑惑的答道“原來那是位姑娘?”
唐璜聽了老者的話,哈哈大笑起來,他白皙的臉頰上變得通紅,他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誰知道是男是女呢,好看不就夠了麽?”
老者點了頭,回想起妖公子麵容,不禁讚同起來。
誰會在意呢?唐璜在心裏重複了一聲
“行了,時候不早了,姑娘也在這唱半天了,早點休息吧。”唐璜似乎已經喝醉了,搖搖晃晃的說道。
那青衣姑娘聽後,便停了手,看著身旁的老者。
老者說道“那麽老朽先行告退了。”
老者說完,便拉著那青衣姑娘,向外麵走去。
唐璜躺在桌子旁的長凳上,看著大廳的上方,怔怔出神。
“庭空客散人歸後,畫堂半掩珠簾。
林風淅淅夜厭厭。小樓新月,回首自纖纖。
唐璜的聲音很輕,酒精的作用似乎讓他變得有些昏沉,他似乎忘記了一切,可似乎又記得清清楚楚。
他摸了摸右肩,可摸到的,也不過是他那精良的白衣。
但他知道,在他的右肩有一道傷疤,很深,很長。
“從今天起,你就是“菊君子”。唐璜的耳邊似乎又聽到了那蒼老且溫和的聲音。
唐璜喝了口酒,閉上了眼睛。
大廳內的長燈終於燃盡了最後的火光,整個大廳頓時暗了下來。
窗外的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灑在了唐璜的身上。
唐璜抬起頭看著窗外幽冷的月光,他輕聲低歎“師父,江湖好累啊,我好想回百花穀啊。”
可那月光永遠高高的掛在那裏,又怎麽會回應唐璜的輕歎?
夜色已深,唐璜閉上了雙眼,似乎睡了過去。
酒喝多了,頭腦自然變得有了些昏沉,這是喝醉了的自然征兆。
可唐璜並沒有醉,他很清醒。
他在想一些事情,又或許回憶起那些事情讓他難以入睡。
他想起了妖公子。
他很久之前,曾見過妖公子。
那是一個很久之前的夜晚了。
妖公子一襲白裙,不施粉黛。
她雙眼似水,倒影著天上的明月。
她就這樣斜倚在窗口處,安靜柔美。
而唐璜就在遠處靜靜的看著,唐璜不得不承認,當時他看呆了。
他忘記了他身處危機四伏的天陽教,忘記了此行前來的目的,忘記了一切。
他就這樣看著妖公子,周圍的時間仿佛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直到唐璜看到了妖公子身後突然出現的紅衣男子。
隻見那男子手中銀光一閃,慢慢的刺向正在賞月的妖公子。
那男人手中的刀,揮動的很慢,像是被風吹落的樹葉。
甚至連周圍的空氣也沒有察覺。
沒有一絲的殺意,沒有一絲的聲音。
可唐璜卻看在了眼裏。
唐璜當下顧不得此刻此時的隱藏,他起身一躍,出現在了妖公子麵前。
他看到妖公子絕美麵容上閃過的吃驚,
唐璜伸手一揮,一把短刀已經擊向了妖公子的身後,擊向那紅衣男子的位置。
那紅衣男子顯然也大吃一驚,他急忙揮刀抵擋。
可唐璜的飛刀似天上流星一般,筆直刺中了那紅衣男子的額頭。
一切都發生的那麽突如其來,可一切卻又結束的那麽猝不及防。
就像今晚一樣,想到這裏,唐璜笑了笑。
“天陽教至寶,我橫行天下笑納了!“
唐璜的身影早已消失,隻有他那淡淡的笑聲,仍然在天空中盤旋。
唐璜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第一次見到妖公子的時候。
“這丫頭,這麽長時間了,還是那麽,不小心。”
回想起這一切,唐璜似乎笑了笑,對於他這一手英雄救美的舉動很是滿意。
“應該是大盜救美。”唐璜輕聲自語道。
終於,大廳的燈油似乎已經燃盡,雨後的月光順著窗戶照了進來,灑在了唐璜的身上。
可隨著月光進來的,還有一個青衣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