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易容之麵
遊雪此時的想法隻有一個,確認李老頭是不是在這屋裏。
因為她知道,這次打草驚蛇後,下次要過來就更不容易了!
她左手一拂,飛出一道勁風,屋門砰然打開,她閃身而入,不由一愣,燭火昏暗的室內,前廳布置與一般客房擺設並無差別,隻是右側有一道屏風隔斷了視線,耳邊聽著腳步聲臨近,她欲要繞過屏風,忽然自頭頂落下一座精鐵籠將她困在了裏頭。
這時,屋內驟然間燈火通明,十數名火邏教徒持刀魚貫入內將她圍在中間。
自屏風後麵緩緩走出一個紅衣女子,那熟悉的眉眼讓遊雪眉梢微挑:“是你!”
紅衣女子正是鳩羅幽的容貌,她聞言掩唇輕笑:“喲,你認識我?我們可曾見過?”
遊雪透過手臂粗細的鐵欄,環視數名火邏教徒,隻可惜他們都戴著青銅鬼麵,看不見真容,也辨不出真偽:“不曾,隻是之前在客棧大堂中看見你獨自坐在角落自斟自飲,美麗的皮囊總能讓人印象深刻,不是麽?”遊雪意味深長地說。
鳩羅幽哼了聲,但也聽得出有幾分嬌嗔:“倒是伶牙俐齒,身陷囹圄,也不見你慌亂,倒是有意思。”
她走上前,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遊雪一番,嘖了一聲,示意一個教徒移開屏風,幽幽說道:“小李子,你雖然老成了樹皮,倒是不減當年風采嘛,你的老相好沒來,卻來了個這麽年輕美貌的小姑娘,嘖嘖……”
隨著屏風的移動,一股被遊雪忽略的異味撲鼻而來,那是腐肉和濃重的血腥氣夾雜的味道,遊雪皺眉看去,大驚失色!
“李老頭!你還活著麽?!”她怒聲質問鳩羅幽:“你們為什麽這麽對他!”
鳩羅幽毫不在意遊雪的嗬斥,嘻嘻道:“小姑娘真是失禮,太不矜持了!世人皆知,惹了火邏教,可沒什麽好下場!”
遊雪冷笑:“聞名天下的火邏教,被列國奉為上賓,竟能做出這等卑劣殘忍的行徑!真是太可笑了!”
“大膽!”眾教徒紛紛拔出彎刀,幽藍的寒芒凜凜殺意!
遊雪也不懼,迎著鳩羅幽若有所思探究的佯怒眼神,遊雪輕扯嘴角:“更可笑地是,堂堂伽羅公主居然甘為魔教小頭目,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折磨淩虐!”
鳩羅幽眼神驀地一冷,櫻紅的薄唇彎起一個笑,卻能讓人無端發冷:“嗯,現在我又多了一個玩物,你不僅長得好看,而且這條舌頭,若是割下來泡酒,該是有多香甜呢!”
她抱胸緩緩走近遊雪跟前,支手摩挲著光滑細膩的下頜,眼神有幾分犀利卻夾雜著幾分癡迷盯著遊雪的皮相。
遊雪卻越過她,看著被綁在木樁上的滿身血痕衣衫破爛的李老頭,本來灰白的發絲已經雪白散落,腳邊滿是他傷口滴落大灘已凝結的黑紅色血液。
她心中不由地焦慮起來,隻是麵色不顯,她收回視線,盯著這張讓她心情複雜的美豔臉龐,語氣極輕極冷:“半月前與閣下飛鷹堡一會,你可還記得?”她說完,挑釁地盯住牢籠外鳩羅幽刹時變色的精彩表情,隨即說道:“讓你的人出去,我要和李老頭說幾句話!”
鳩羅幽抿唇掃視了一群鬼麵人,幽幽道,“你已是籠中之物,料你插翅也難逃,也好!”她朝那些人揮了揮衣袖,示意他們退出門外。
一眾人收刀回鞘,迅速撤出客房,合上房門,但從窗戶上晃動的人頭來看,他們忠實地守在無門外。
鳩羅幽盯著遊雪,冷冷道:“他是無法跟你說話的,因為他隻剩半條出氣多進氣少的爛命了。”
遊雪也看得出來情況很不妙,她隻能當機立斷:“知道你哪裏出了破綻麽?”
“你可知,太過自作聰明的人總是活不長!”鳩羅幽眯起一雙狐狸般的魅惑眼瞳,冷哼一聲。
遊雪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笑了笑,輕輕吐字:“鳩羅幽是伽羅國人,淺琥珀色的眼瞳是他們王族的特征,閣下的易容術我真的很佩服,可惜略微粗心了些。”
‘鳩羅幽’聞言一怔,臉色微變。
遊雪繼續說:“隻是你巧妙地用濃妝遮掩了一二,若非熟悉,確實很容易忽略。”隻因這張臉與自己母親的容貌太過相像,以至於一眼在樹林中看見真正的鳩羅幽的時候,她就深深將她的特征銘記於心,當瓊琦怒喝讓她清醒一點提醒她,對方時伽羅國國君王妹的時候,她才發現,鳩羅幽與自己母親容貌還是有區別的,母親的眼睛也是黑色的,而鳩羅幽卻是淺琥珀色。
就在兩人對峙之時,自綁架李岩的後方忽然傳來一點動靜,兩人瞬時看去,見到兩個高大身影一前一後從後方陰影中走出來。
遊雪冷眼瞧著走在前頭的青年男子,一張蒼白消瘦的臉,分明已是病入膏肓之相,隨著兩人走近,可見他兩頰有現不正常的潮紅,遊雪一看就知道他在服用何種虎狼之藥,強自硬撐。
她瞥見這個‘假鳩羅幽’見到這個男子時,一雙眼眸驀地一亮,隨即似想到什麽,竟低下了頭,退到了一邊。
遊雪猜想,這個男子應該就是頭目了。
“姑娘是何人?為何來此?”玉明軒麵無表情站在距離遊雪五步之遠,淡淡問她。
“你們又是何人?為何要將他折磨至此?”
“我們不知他是誰,但他是鳩羅幽要的人,我們隻是借出地方供他們使用罷了。”
遊雪忽然感覺從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濃濃地煞氣和殺意,她不動聲色將力量凝聚於左手,“嗬,很好,這麽說,現在你們是主事的?如果我告訴你,鳩羅幽已經被瑞王殿下押去湃勒城,我是不是可以帶他走了?”
隻是玉明軒神色一點也沒見驚訝或者別的情緒,依然是麵癱臉,“原本可以考慮,隻是現在,你走不得,命得留下。”
果然如此!遊雪冷哼一聲,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護衛模樣的青年身形一動,朝她襲來。
就在這一瞬間,遊雪正要動作,忽感腳下一空,瞬間下墜。
隨即她隻覺腰間一緊,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中,一股熟悉的氣息近在鼻端縈繞,她心中一動,驀然抬頭,撞入了一雙烏黑深邃的憂心眼瞳中,心頭不禁湧過一陣暖流。
遊雪仰頭看扶住她站穩腳步的男人,驚訝不已,“顓雲澤!我正在打著你的招牌跟人談條件,沒想到你居然也在這裏?你現在不是應該在湃勒城嗎?”她轉念一想,就在兩人還未站穩前,忽然伸手扯住顓雲澤兩頰往外扯。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顓雲澤一個踉蹌,兩人跌跌撞撞才落地。
一邊傳來一聲響亮的打趣哨聲。
遊雪回頭一看,是呼延克一臉戲謔瞧著她和顓雲澤的動作,她懶得理他,顧自站穩身形,繼續回頭瞧顓雲澤,“你是真的,那我放心了!”
顓雲澤就鬆開摟住遊雪腰間的手,揉了揉被遊雪捏痛的臉頰,有些莫名其妙:“這是怎麽回事?”
遊雪搖了搖頭,也沒有回答,問:“你怎麽在這裏?怎麽知道有暗道?”
“我順路,過來看看你。”
遊雪隻覺得這句話哪裏聽著不對勁,正想說什麽,就聽見有人喊她:“你……是南星姑娘?”
遊雪回頭,才發現呼延克旁邊的暗影中站著一個人,見那人從陰影中走出來,竟然是雲來鎮遇見的那個感染時疫的玉明禾。
“你……”
女子正是玉明禾,顓雲澤找到她的時候,說遊雪有危險,需要她幫助,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雖然她很奇怪,顓雲澤是怎麽找到她的。
隻是現在,看著眼前這個眉眼秀麗皮膚白皙光潔的美人,她沒法和腦海中那個黝黑的少女聯係在一起。
“你真的是我的恩人,南星姑娘?”玉明禾不太確定,難怪阿弟請人幫她臨摹了南星的肖像,卻沒有一點消息,原來那不是她的真容。
遊雪點頭,“你可以叫我遊雪,也可以叫我南星,南星是我的假名。”
遊雪這麽坦然,倒叫玉明禾一時語塞,又激動又躊躇,這麽複雜的表情讓遊雪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邊的顓雲澤眉梢一挑,有些訝異看著遊雪,他不知道短短幾日,這個女孩子又經曆了什麽,為什麽卸去了偽裝和假名,她知不知道這樣,會很危險!
遊雪走上前,拉過看著她發怔的玉明禾的手腕,細細把脈,又示意她伸出舌苔給她看。
玉明禾在兩個英俊外男麵前還是有些尷尬,側過身動作有些勉強的完成了遊雪的檢查,然後期待地看著她。
“好奇怪,你竟然能好的這麽快?這似乎還沒滿半個月時間!”遊雪托腮疑惑,她這才想起來,:“你們二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指的是顓雲澤和玉明禾。
“你把她帶到這裏來的?”遊雪問顓雲澤。
顓雲澤微微一笑,有幾分神秘:“她是剛才要殺你那人的姐姐,東來閣新上任的二當家。”
遊雪愕然看向玉明禾有些慚愧又羞赧的臉色,她倒是沒有幾分生氣,隻是沒想到人生際遇太神奇。
“抱歉,我阿弟如果知道你是我恩人,就不會這麽無禮了。若不是瑞王殿下及時找到我趕來救下南星姑娘,我此生真的是慚愧地不得心安。”玉明禾心有餘悸說的十分誠懇。
遊雪心道他們還殺不了自己,但她一點也不介意玉明禾這個大姐替她教育一下上麵那個麵癱男子。
“我此次來,是救一個朋友,但是現在似乎有些棘手,你能幫我跟你的阿弟引薦一下,我想和他談一談。”
玉明禾點頭,正要說話,石門忽然打開。
“阿姐,你竟然帶著外人進入我們的密道!”一個冷冽的男聲出現在石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