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何命
“哈哈哈,是爹爹錯了。”槐老爺聽了心知肚明,安素是喜歡上項甫了,撫著胡須笑道。
一旁的王媒婆與項甫也跟著笑,槐安素看著他們臉頰變得緋紅。於是這門親事便在笑聲中定下了。
“槐安素?”嗓音懶懶的,透著些許驚訝。蘇錦躺在臥榻上,身上蓋了條厚厚的被褥,她睨了眼一旁的江引,問。
“是,槐家唯一一個女兒就叫槐安素,據我打探來的消息,那個槐安素看上去柔情似水,實則害死了不知多少條人命。”江引嗤笑道,蘇錦原名也叫安素,隻是與這個槐安素比起來,蘇錦對其他人做的似乎也不是很狠。
“恩,所以呢?”蘇錦對那個槐安素可絲毫沒有興趣,前些日子忙於抓那個凶手,也就是金夙,她都快忘了她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報仇。這紅塵,果真會迷了人的眼,亂了人的思緒。
“蘇錦,你難道一點也不介意她用著你的名?”江引眯了眯眼,他覺得他有些看不懂蘇錦了,明明與以前一樣的容貌,卻讓他有種陌生感。
蘇錦聽了,似乎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那又怎樣?不過一個名罷了。”同樣的名,但並不代表她們有著同樣的命運,既然是兩個完全沒有交集的人,何必去管人家?又聽蘇錦道,“何況在這亂世,命本就不值錢。”
“亂世?蘇錦,如今那皇帝可還好好地在龍椅上待著呢,你這話要是不小心被旁人聽了去,你這命可還保得住?”江引又嗤笑一聲,亂世?現今哪裏稱得上亂世?江引比蘇錦大了幾歲,看過的自然也多。他年幼時曾隨親崇王去過邊疆,那時正逢一個部落與另一個部落打仗,他們兩人站在一處安全的地方看著。“江引,你可知道他們為何要打仗?”親崇王突然問他,他愣了一下,然後搖頭,“欲望,”親崇王看著遠處,眼睛微眯,道,“人太貪婪,想要的太多,得不到的也太多,可是人們往往隻想滿足當下的。”“主子,這個……屬下不太懂。”他那時還太小,根本聽不懂親崇王講的是什麽意思。親崇王隻是笑笑,然後低喃:“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這裏沒有旁人,隻有你我,倘若你不怕被他滅口,你盡管去跟那皇帝講。”蘇錦眼都沒抬,涼涼地講道。
江引聽了果然臉色一僵,隨後嘀咕道:“罷了罷了,我不講便是。”蘇錦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屋子裏的暖爐熄了又點,點了又熄,直到暮色降臨,蘇錦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見江引還坐在那裏,開口問:“你還不走?”江引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過些日子我會去趟邊疆。”“哦。”蘇錦應了一聲便再沒反應,“你仔細盯著安平王,主子說了,他是敵人。”江引看著她不耐地樣子,臉上有些難堪。“安平王?嗬嗬嗬,這還用你提醒?他不是一直是我們的敵人嗎?”蘇錦低笑了幾聲,說道。
江引臉上一沉,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蘇錦知道江引是生氣了,他每次生氣都習慣咬牙,不過她才懶得管他為什麽生氣,支著頭看窗外,雪小了很多,白茫茫的一片,一個人,一棵樹,在這個白茫茫的世界裏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柳色煙相似,梨花雪不如。”突然想到大哥曾經在雪天吟過的一句詩。大哥一向身子弱,出不了府門,有時突然病發,爹爹連房門也不讓他出,所以大哥隻好待在屋子裏看書,有時看看窗外,眼中羨慕不已,但也隻是羨慕,大哥知道自己的身子是怎樣的境況。他是姬家唯一的兒子,又是長子,他知道他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有一年大雪,雪鋪滿了整個京都,到處都掛滿了炮竹,她捧著把果子去找大哥。她看見大哥坐在書桌前,手裏一支湖筆,底下鋪著的是上好的宣紙。“大哥。”她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大哥抬頭看她,揚起一抹笑,放下筆,走到她麵前蹲下,道:“安素怎麽過來了?”“大哥,這是給你的。”她把果子塞到大哥的手裏,大哥笑了笑,將果子放在桌上,“大哥,你剛才在寫什麽?”她踮起腳,卻仍是看不見,有些懊惱,大哥看到她的動作,失笑,將她抱到書桌旁的椅子上,她看著紙上寫了兩行字,她不認識。大哥念給她聽,“柳色煙相似,梨花雪不如”,她聽不懂,大哥又耐心地給她解釋,仍是聽不懂,一雙眸子裏含著霧似的,迷茫地看著大哥。
大哥隻是笑,隻是眼底有一抹揮不去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