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手足
“今因戰事而大封城門,出入皆不便。昨日有人送來書信一封,原是故友托人送來,書信上言明……故友本就身子不好,前些日子因偶染風寒而臥病在床,本是沒什麽的,隻是不知為何,近幾日病情竟突然加重,服了許多藥也不見起效。大夫說是恐怕熬不過下月了……在下聽人講蘇姑娘與林大人私交甚好,所以想托蘇姑娘同林大人講講,能否讓在下出了城門?”柳斐安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了頭道,“在下知道這事難辦,倘若蘇姑娘當真無能為力,在下也就不勉強蘇姑娘。”
蘇錦聽了眉頭一皺,說道:“此事是有些難辦,外麵正起戰事,出城是著實不易的,就是那些商賈也是能不出城就不出城。林大人封城確有其意,我與林大人雖有些交情,卻也不知他能否應了這事,何況聽柳公子的意思怕是不止要出城,應是要前往某個地方吧?”
“正是,故友居於西安。”柳斐安點頭,又歎了口氣,道,“隻是如今這局勢,前往西安怕是有諸多不便了。”
“既然我答應幫公子,自然會幫到底的,這些事情,我會托林大人幫柳公子辦妥的。”蘇錦輕笑,托起茶盞輕啜。
“多謝蘇姑娘,今日之恩,在下永記心裏。來日若有在下幫忙之處,在下定然幫忙。”柳斐安起身向蘇錦行了個大禮,蘇錦連忙放下茶盞,連連說道:“柳公子不必如此。”柳斐安搖了搖頭,道:“此事於蘇姑娘確是沒什麽,而於在下而言卻是大事,蘇姑娘於在下也是恩人。”
“柳公子多禮了。”蘇錦輕笑,心裏有些微微的感歎,當日裏大哥同她還是親密無間的,如今卻是這般生疏如陌人。
告別了柳斐安,蘇錦走回到林府,才走到大廳便止住了腳步,大廳內站著兩人,一個是林大人,另一人背對著她站著,一身藍衣。隻是看著背影她便已然知曉是哪個了。
“蘇錦你回來了。”林大人抬頭看到她,笑著招手。
那人回過身,笑著看她,道:“許久不見了,蘇姑娘。”
“許久不見了,喬公子。”蘇錦一愣,轉而笑著走上前,看著林大人,笑,“聽說喬公子去了戰場,怎麽如今卻在這裏?”
喬晗之臉上的笑意未減,反倒是林大人臉上一僵,“本是到了戰場了,可臨到開戰時卻被人帶了回來,”喬晗之笑道,兩手一攤,“我父親就我一個兒子,又怎會真的讓我上戰場?不過虛名罷了。”
“嗬,也是,你們這些權貴……嗬。”蘇錦笑著看他,但那笑容怎麽看都是諷刺萬分。
林大人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連忙走過來,道:“別站著講,坐著聊吧。”讓下人上了茶。蘇錦和喬晗之分坐兩邊,麵上雖掛著笑,卻總不見得和睦。
“說起來我們也該有半月未見了吧?”林大人輕咳一聲,看著喬晗之笑道。
“有那麽久了?嗬嗬,我都快記不得了,近日裏總是容易忘記一些事情,”喬晗之笑答,又不經意地看向蘇錦,道,“有些事情變了,有些人卻是沒變。”
“也許是喬公子想的簡單了而已,經了一些事情,誰能不變?”蘇錦端起杯子,低頭,笑,輕啜。
“也是,變的是人,不變的是人心。”喬晗之仍舊笑著。
三人又講了會兒話,說起來不過是喬晗之與林大人在講,蘇錦跟著應幾聲罷了。隨後便散了,蘇錦找林大人說了柳斐安的事,林大人猶豫了許久終是應了,畢竟是故友,能幫的還是得幫。
君訴離別苦,可見架上粉團簇?今別再見亦是難,妄是親!
柳斐安順利出了城門,頭也不回地一路而去。
鈴木待了許久養好了傷也早早離開了,蘇錦本想留下她,鈴木卻隻是笑著搖搖頭,隻說這些日子勞煩了諸位,也該回到原本的地方去了。蘇錦也不強留,在她的包袱裏塞了些銀子和傷藥便送她離開了。
鈴木走後著實冷清了下來,但蘇錦還來不及想其他,京中就傳來了事情。原本居於西域一蠻族突然攻打邊城,一時之間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奪下了兩座城。
林大人被緊急召回京都,喬晗之因礙於形勢留在了蘇州,暫時住進林府替林大人打理事情。
蘇錦與喬晗之雖居於同一屋簷下,卻不見得和睦許多,見了麵也不過打個招呼便走開了。如此這般過了幾日,蘇錦是萬萬想不到,江引居然又來找她了。一身黑衣,臉上汙濁不堪,像是剛從泥潭裏爬上來一樣,跌跌撞撞地進了她的屋子,一看到她便昏了過去。若說江引是從哪裏進來的,隻有一處,又是翻牆從窗戶進的。
蘇錦找了大夫給他看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江引身上受了很多傷,先前因渾身髒汙倒也看不真切,擦淨了才看清,刀傷許多,劍傷也是,隻是不知為何,竟都隻是輕淺不足致命,外傷便是如此,又診斷了一下,嚴重的卻是內傷。
蘇錦歎了口氣,這又是出了什麽事?從沒見過這麽狼狽的江引……還有喬晗之那邊,需要解釋麽?算了,解釋什麽?本就要無關的了。
那個大夫的醫術很好,蘇錦給他塞了些銀子,叮囑他不許將今日的事講出去,大夫發了誓不會說出去方才離去。
看江引還昏睡著,蘇錦覺得該去趟廚房,這房裏的茶壺已經沒茶水了。提著茶壺出了房門向廚房走去,倘若早知道路上會遇到喬晗之,她寧可渴死。
蘇錦才走出房門不久,在過一個拐角時被一股力氣拉到了一旁,蘇錦一驚,才要喊出聲,那人又捂住她的嘴,沉聲道:“別喊,倘若你不怕這樣子被人看了去,我也不介意。”聽到那聲音蘇錦就停止了掙紮,喬晗之?他是瘋了嗎?這大白日地做什麽!
喬晗之見她不掙紮了,索性放開她,卻又馬上扯著她的手向他的房間走去。到了房間,關了門,不待她開口,眯著眼道:“那人是誰?”蘇錦聽了隻覺得好笑,也不管他還扯著她的手的事情,嗤笑道:“他是哪個同你喬公子有何幹係?我原以為引陌已經將我的意思講清楚了,是喬公子理解不了呢,還是我講的不夠清楚?”
“我隻當你那是置氣,不會將它放在心上。”喬晗之皺了皺眉,道。
“置氣?別將我蘇錦想的如此無聊,我這邊事情可多了,沒空跟你置氣。我隻再說一次,你安分地回去娶你的小姐,這裏的事情就將它全部忘記,重新開始你的生活。”蘇錦斂了笑,一臉嚴肅。
喬晗之聽了大笑,喃喃道:“忘記?忘記,忘記!”他猛地將蘇錦扯到身前,盯著她的臉,一手撫上去,苦笑,“我怎麽忘得了?蘇錦,你告訴我,我怎麽忘得了!”
蘇錦隻是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世上沒有誰會離了感情就活不了,何況,你真有你說的那麽愛我?別做戲了。”冷笑。
“你是這樣想的?嗬,蘇錦……”喬晗之聽了一愣,隨後冷笑,縱然開始是戲,可如今,又怎是戲?蘇錦你這樣講,可曾有心?
“我若真是做戲,就不會放任那個柳斐安了,”喬晗之繼續說道,看著蘇錦微微詫異的樣子,道,“你可知為何一向安分的蠻族此次突然進攻?那是因為有人向他們通報,而那人,便是柳斐安。而且,你當這世間隻有你們幾人才知柳斐安是姬安諾的事麽?”
蘇錦怔住,大哥居然……抬眼看喬晗之,臉上重又笑著,道:“所以呢?喬公子想如何?即便向皇上說了又如何?大哥已不會再回,死的也不過我一人罷了。怎麽?喬公子的目的就是這個?嗬嗬嗬,倘若隻是想我死,倒也不必那麽麻煩,這裏刀多的是,喬公子但可以慢慢挑一把……”“蘇錦!”喬晗之看著她眼底慢慢彌漫的瘋狂,猛地喝道,抓住她的手沉聲道,“你該清楚,我並不是想要你死。”
“我清楚啊,你不過是想威脅我罷了。”蘇錦點頭,笑的溫婉,可眼底的瘋狂依舊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