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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戰雲密布

  芳邑客棧

  夜深了,廚房的灶火已經熄了很久。乙弛還沒回來。


  玲蘭把弟弟房間的床鋪又收拾了一遍,就靜靜地坐在外間,琢磨著明日的活計。


  客棧和榻房裏一下子塞進江家四五十人,儲備的蔬菜米麵肯定是不夠了,得想辦法跟村上先拆兌些。柴火和馬料倒是足夠,弟弟每次跑回來都要忙活半天,倉房裏的劈柴能用到冬初了。


  娘的房間還黑著。她帶著村上的女人們到第三屯漿洗衣襖被褥,已經五天了,還不見回來。


  客棧裏這麽多事情,娘不在,不知道單靠自己,能不能應付下來。


  娘是十九年前收養自己的。那時自己才兩歲,小乙還在娘的肚子裏。親生父母長什麽樣,是什麽人,怎麽死的。從沒人提過,娘也從來不說,隻是咬著牙默默地把自己和小乙帶大。


  娘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當然,現在也稱得上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但她的脾氣卻像個男人,比那個江家大小姐可火爆多了。


  想到江靜瀾,玲蘭忽然覺得有些煩亂。是因為下午那幾句取笑的話?

  玲蘭不敢再多想。


  柏夜是誰?他是全村人的命啊。


  雖然都是一起長大,雖然長輩們習慣了掩飾,但從小到大,叔伯們的眼神,全都是圍著他轉的。


  跟看小乙的眼神,絕對不一樣。


  她不明白為什麽村裏的長輩,對小乙、對娘總是淡淡地疏遠著。便更不敢再問自己的身世。


  倒是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雖然自小倔強,臉上也冷,卻打心底愛這裏,愛這裏的人。


  可現在,他們爺幾個到底喝到多晚,怎麽還不回來……


  芳邑,雲頂湖畔


  此時的乙弛,已經快餓昏過去了。


  自從下午,他就一直在柏夜的屋裏百無聊賴地等著。姐姐準備的飯菜已經熱了好幾回,卻始終等不回安伯和柏夜。


  夜色已深,乙弛又在炕上的矮桌旁盤腿修煉了一番。安伯和小夜才終於進了屋。


  柏夜伸著懶腰,看著桌上的飯菜狠狠地搓了搓手,一屁股坐在乙弛身邊。


  趁小夜將坐未坐,乙弛肩膀發力撞了一下。柏夜吃痛,回手就是一肘,卻被架住。兩人你來我往無聲地拆了幾招。柏夜天生力氣大,乙弛又剛受傷,他自是不敢發力,隻在招式上切磋。


  即便這樣,乙弛終是吃虧。隻要不拉開距離來用弓打粉丸,不管是坐是站,他總是打不過柏夜。


  兩人年齡相近,出生隻差了幾個月。在芳邑一起玩耍長大,不是兄弟,更勝兄弟。


  安伯不理二人的小動作,眼睛隻是盯著桌上的酒壇。小乙才剛把酒斟滿,他轉眼就已喝幹。


  安伯默默地把酒壇從愣住的乙弛手裏接了過來,給孩子們斟滿,放下酒壇,手卻始終摳著壇口,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說點什麽。


  過了半晌,他抬頭看著小乙,淡淡地問喃喃的低聲自語道“效果還可以?”


  乙弛知道,安伯問的是吊墜的事。


  從蔚國回來後,他就被安伯仔細檢查了一番。斷定他已無大礙,便挑了庫藏的晶能吊墜給他。


  乙弛從來沒接觸過這麽高等級的法器。


  這吊墜看得柏夜都直眨眼,拽著跟他仔細地介紹了半天。


  像閉關的長老們那樣的純血聖靈族人,憑借體內一口先天靈氣,就能自由吸收天氣間彌散的精華。而絕大多數東西陸的混血後代,靈力積累並不像西陸人那樣方便。


  曆代高人們卻想出了更有效率的辦法。先輩們利用不同法器,可以有效地把靈獸晶核內蘊含的靈力,或者從靈株提煉出的精華,緩緩引導到體內。


  後來這法子反倒被聖靈族借鑒並精研成熟。比如,這枚晶能吊墜,便是大長老的傑作。


  這個品級的法器,比那蔚國牧獸人身上掛著的鹽晶高級多了。隻要勤加修煉,再過些日子,體內的靈力就能恢複的七七八八。


  如今,為了盡快恢複靈力,安伯取出來給了乙弛。可他卻不敢要。


  安伯當時便沉下了臉,說管不了這麽多,你娘要是在家,也肯定會同意的。乙弛這才心虛的接下吊墜。


  不過,半日修煉下來,現在想讓他再摘下來,怕是也很難了。


  這枚吊墜裏蘊含的充沛靈力太誘人了。一旦建立了連接,絲絲縷縷的靈力便順暢地遊走入體,柔和地熨燙著全身經脈,一個周天下來,自內而外舒爽至極。


  乙弛紅著臉點了點頭“謝謝伯伯。”再抬頭卻發現,安伯幾乎已經把那壇酒喝空了。


  安伯怔怔地摳著空壇子,喃喃自語“十年之前,咱們村上一個軍戶都沒有。那時我們這幫老兄弟還都年輕,白天跑馬打獵,圍坐喝酒,到夜裏各自回家,端著油燈陪婆娘縫補。那時候何等輕鬆快意!”


  兩兄弟借著油燈,偷眼看著有些喪氣的安伯,忽然覺得他好像變得很蒼老了。


  不過四十多歲的臉龐,肌膚已經像樹皮一樣,皺紋深刻在額間眼角,被燈光勾出深深的影子。


  “眼看著,你們一個個都這麽大了。最開始,大夥兒的心是一樣的。就呆在山上,哪也不去!能多逍遙一日,便多瀟灑一日!直到那事做成了,再想後麵的事。”


  “但是慢慢地,我們勸自己,你們這一輩人早晚也該出去。被我們捆在山裏,就看不到外麵的風光了。其實呢,我們不也是一樣……”


  “到頭來,兄弟們還是一步一步往外挪。胡子他們成天往在外麵解悶。德生去了永順驛守著,鞏固咱們的外圍。大成去了永順市,靠著一條舌頭平地起了樓。咱們借著江家的資助,蓋了客棧開了茶山,連永順市的稅官都住進了村子。二十年前要是說,堂堂鐵衛會變成這等市儈的樣子,兄弟們的牙都會笑掉。”


  “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與其說是不忍你們終老山林,其實還是老兄弟們,心思活了。”


  乙弛打斷了安伯絮絮叨叨的言語“安伯,舊鎮裏有什麽,秘儀是什麽,我早都知道了。”


  他瞅了一眼柏夜,終於鼓足勇氣站起身,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烈酒“安伯,我早就長大了,閻王叔教的手段我也練熟了。要是真打起仗了,我就不在德生叔那邊呆著了,我回村守著。”


  安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看著乙弛認真的臉,笑著錘了錘他的肩頭“吃一口還一碗嗎?行!比你程伯強!”


  芳邑客棧

  玲蘭的心終於放下了。她聽見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響。果然,乙弛輕輕推門閃進來。看姐姐還在等他,輕輕吐了吐舌頭。


  乙弛朝姐姐擠出個笑容,就想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


  小蘭回手便鑿了弟弟後背一下。


  “趕緊洗完再歇著。明天趕早去趟第三屯,然後再回兵驛報到。給娘帶的換洗衣服打好包了,別又忘了。”


  乙弛呆了一下,慢慢攥緊了拳頭“不,我趁夜去。”


  “第三屯離大城太近了,我把娘接回來。”


  八月十六,瀾國永順驛


  天色漸亮,灶上的新米已經熬了半個對時,暖暖的粥香把整個永順驛都籠罩住了。


  驛站裏外已經兵滿為患。


  周邊臨時開辟的場地被大大小小的軍帳塞滿了,服色各異的軍士民夫穿梭不息。


  晨操歸來準備吃飯的士兵和趁夜趕路進來卸糧的馱隊擠在一起。


  股股人流都掙紮著向各自的目的地努力挪動著,偌大的驛場像極了一鍋煮沸的米粥。


  身周的空氣中混雜著新鋸的木頭香氣和潮濕的鐵味,整個永順驛的味道都跟平時不一樣了。


  乙弛感到一絲微微的眩暈。晶能吊墜雖然能迅速補充靈力,但副作用還是挺明顯的,佩戴時間長了,多多少少都會有種醉酒的感覺。


  但他的頭腦卻無比清明。濃濃的戰雲已經壓在了邊境之上。


  身邊站著位中年軍官,頭上挽著根發帶,身上隻披了件褐色罩袍,後腰上別著的煙杆把袍子支起老高。


  孔德生,十二鐵衛之一。五年前換了名字從芳邑出來,擔著這小小永順的驛守,統管著占地一裏方圓的軍驛,和近百人的驛兵仆役。


  但是眼下,他顯然已經失了頒令指揮的權威。瀾國的戰爭機器疾速轟鳴起來,關南大營已經全麵接管了永順驛的調度權限。


  驛守並不清楚這幾天乙弛經曆了什麽。至於他超假遲歸,也隻是睜一眼閉一眼,問都沒問。


  說起來,在小叔叔們中間,除了打小教他弓術的閻王叔以外,德生叔算得上最照顧乙弛的一位了。半年多來始終把他帶在身邊。有了爺們兒指教,小乙上道很快。


  雖然仍舊隻是個新兵,但乙弛的觀察力也練得越來越準。


  不久前才駐防進來的湖州兵連夜拔營,已經轉進第三屯了。


  更令人稱奇的是,海州、河州的州府兵部隊,據說也已從各自的駐地陸續趕到了前線。


  海州啊!離這裏足有七百裏遠。部隊是什麽時候開拔的?


  看來大帥真的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得知蔚國人要闖關南下了。


  乙弛剛剛聽見前敵司向驛守通報,三十萬斤軍需補給已在臨近各個渡口下船,明日必須運送到第一屯。


  “德生叔,馬上就要開打了吧?”


  驛守和巴泓叔一樣,是個惜字如金的秉性。他沒有回答,卻抽出煙杆,反問道“你娘回去嗎?”


  乙弛瞬間像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樣,挺直的胸膛塌了幾分“自然是不回。漿洗隊跟她都留在第三屯。”


  乙弛從芳邑奔到第三屯,又折回永順,不光白折騰了整晚上,還當著姑婆們的麵,挨了老娘一頓狠罵。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委屈。


  驛守木然的臉龐抽動了一下,“漿洗隊……你娘取的名字?”


  “恩,村裏的姑婆們很喜歡,還各自領了職務,可帶勁了……”


  驛守抬頭向東北方向望了望,像是想努力看清些什麽。


  連綿的帳篷和外圍的櫟樹林遮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到遠方。


  握著煙杆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下次回芳邑記著找你嬸。拿煙絲,兩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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