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生來自有天命，歸去也是定數
“大王上天做的什麽神仙，是何官職。”朱焱趕到的時候，正有小猴兒好奇的詢問。
“不當提不當提！活活羞殺人也。”孫悟空滿臉羞憤，飽含怨氣，道：“那玉帝無眼，不會用人，給我按了一個官職。
初去我也未問，隻道上有恩德，我自用心用力。
今日詢問，才知這官職不入品級，也未入流，竟然是給玉帝養馬的卑賤下人。
俺老孫推了他的席麵，碎了他的袍服，不受他官職！回來山間。”
“回來好，回來好。”眾猴兒鼓掌道：“大王在凡間做個妖王，洞天福地中逍遙自在，怎麽能與他們做個馬夫。”
有猴兒統領喊到：“小的們，快置辦酒宴，與大王消煩解悶，醉了美酒，倒出胸中煩憂。”
猴兒們轟然應諾，各自出了洞府，摘鮮果，采靈芝，搬酒拿杯鋪了酒席。
朱焱走進水簾洞，看到滿臉鬱悶的孫悟空道：“石猴兒，我聽說你上天做了神仙，不知道是做的哪一路的神仙啊？”
“不當說！不當說！”孫悟空連連擺手，隻道羞顏見人也。
“哈哈哈，你不說我也聽到了，卻是個養馬的官兒，是也不是？”朱焱坐上酒桌，端起杯酒暢飲。
“紅猴兒你莫要多說，天上也無多少好雲，還不如人間快樂！”孫悟空大口喝著酒水，吐一吐心中鬱悶。
不多時，有猴兒來報道：“大王，外麵有兩個獨角鬼王進山，說是拜見大王，進獻赭黃袍！”
孫悟空還沒表態，朱焱卻道：“石猴兒剛從天上歸來，心情正悶，見那晦氣妖魔作甚，趕走吧！”
“嗯！”孫悟空心情不爽，不多搭話。
就在此時，朱焱端著酒杯的身形一頓，雙眼中有陰陽二氣閃過，他似乎改了心意，又道：“那鬼王既然有心，帶進來見見吧！”
傳訊猴兒見孫悟空沒有意見，出去傳來鬼王，進了水簾洞。
獨角鬼王整肅衣服，進了水簾洞，伏首便拜，口呼：“拜見大王。”
孫悟空抬起眼皮，鬱鬱寡歡，道：“你來見我有甚事？”
獨角鬼王再拜，道：“久聞花果山美猴王招賢納士。往日隻因無由不敢來見大王。
今日聽聞大王受封天篆，榮歸凡間，特製一件赭黃袍，進獻大王，懇求大王垂憐，不棄卑微，收納小人，小人也好為大王做些牛馬之事！效犬馬之勞！”
孫悟空看到鬼王托的赭黃袍，眼睛一亮，提起來穿在身上，跳上石凳叉腰搖曳。
朱焱抬眼，猴子穿龍袍，明晃晃金猴一個，大咧咧老猿穿衣。
“大王華貴，真美猴王也！”金絲猴撫掌誇讚。
眾猴稱讚，孫悟空也覺俊美，當即端坐王座，口呼上朝。
猴兒妖怪那管什麽禮儀對錯，納頭便拜，口呼吾王萬年。
孫悟空興致高漲，排了兵馬元帥，封了左右將軍，把獨角鬼王封了個前部總督先鋒大將。
鬼王拜謝，賜座飲酒，孫悟空總算開懷。
酒至半酣，獨角鬼王複啟奏曰：“大王上天許久，封的什麽官職，做了何方神仙，管教那方子民！”
孫悟空酒裏言鬆，惱怒道：“玉帝不識真仙，讓我作甚子弼馬溫，辱也！”
獨角鬼王聞言又啟言說道：“大王神通廣大，怎能與他養馬，就是做個齊天大聖，也無不可！”
齊天大聖，孫悟空眼睛猛的一亮，跳起來撫掌，抓耳撓腮，連道幾個好字。
他指教各路將軍統領道：“齊天大聖我也做的，快給我置辦旌旗，書寫上齊天大聖，張掛起來。
從今以後，你等俱稱我做齊天大聖，不可再說大王，也好傳到各處妖王知道！”
群猴應諾，早有機靈的猴兒扯來一塊錦緞黃絹，畫了字體升了旗幟。
孫悟空終於暢快，在洞府中豪飲，與朱焱推杯換盞，卻也不問朱焱想法。
朱焱沉默飲酒，許久後問孫悟空，道：“天有多高，舉雲過幾重，能與之齊。”
孫悟空頓了一下酒杯，道：“俺老孫生來就與天同高，那管他天有幾重。
他若擋了俺的雲頭，敲碎就是，俺老孫生也逍遙，不做那石像木頭。
紅猴兒，你莫要管，隻管修你的大道就是！”
朱焱低著頭，沉默許久，就在剛才，他想擋下鬼王見孫悟空，卻不知怎麽迷了心意。
這讓朱焱不禁想起西遊陰謀論。
若真如此，還修什麽道，學什麽法，連心意都能被人改變，他每日修心煉道，有什麽用？
拜師奪寶提修為，一步趕一步的來，與孫悟空出東海學藝又什麽區別？
朱焱聲音低迷，突然開口道：“道我也修了許久，仍然稀裏糊塗，今日悟了一重，以為明了心思。明日又解心意，自認得了天機。
如此反複反複，也不知我是何處生來的靈機，得了什麽大道。
這天本應無我，我也不知怎麽從火裏爬出來。
隻道，一步步生一步步活，忽一日立誌長生，又一日心欲問道。
我來之前，畫靈兒謫月道，以禮定尊卑，知自我。
我卻每日用心修道，今日尋來一個真我，明日又尋一個本我，反複修行，我也不知道哪一個是我。又有哪次是我所想。
總來都是迷迷糊糊，讓人推著走，趕著活，渴了有人喂水，餓了有人投食。”朱焱飲酒，滿是苦澀。
“明心修道，明心修道。我還在殷勤修煉。
或許那高天昏黃琉璃之後，不知有多少眼睛看著我。
當真是猴子一思考，就有人發笑。我也不知修得誰的道，怕隻是猴戲！”
孫悟空舉著酒杯驚詫的看著朱焱。
朱焱抬頭，漏出一個難看的表情。他喝下一杯酒水，道：“石猴兒，你知道人間有耍猴人嗎？”
孫悟空點頭，他曾飛躍千山萬水，也去過人間遊玩，自然見過人間戲猴者。
朱焱似乎酒醉顛了，站起來抖擻身上的道袍，在水簾洞裏攀緣跳動，真如猴子一般。
“我像不像個猴子？”
孫悟空忍不住點頭，可他知道朱焱一心近道，想脫離猴身。
眾猴卻以為朱焱喝醉，俱說是猴子。
“大王本來就是猴子，不是人也！”金絲猴端著酒盞，送到朱焱麵前。
“猴也！猴也！”朱焱雙腳一蹬，步雲履破碎，羅襪焚毀，露出一雙長滿猴毛的腳。
“非人哉！”朱焱伸出腳活動著腳趾，卻是一個猴爪子。
他赤腳在地上跳動滾爬，陰陽道袍沾了塵土。臉上多了灰塵，不覺間兩串滾淚衝開灰塵落地。
“他們把我當做猴耍！”朱焱突然失聲痛哭，失魂落魄的趴在幾案上，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裏灌。
“每一步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曾有人類記憶，生長在高樓大廈間，接受過現代科學價值觀的教育，哪怕轉世成了猴子，經過多次煉心，融合前生今世，潛意識裏他還是認為自己是個人類。
原本學藝奪寶，都是利於朱焱的安排，朱焱還不怎麽覺得，可這次，他的行為居然逆著心意，不能自主。
如此一來，往日努力還有什麽意義。
“嗬！”孫悟空投杯，滿臉的凶相。
也不知那句話觸動了孫悟空，他怒吼道：“天命！俺老孫偏偏不認這個天命，俺老孫隻認我手中的金箍棒。
什麽定數劫難，俺老孫自會把他砸個粉碎！”